“真人又何必妄自菲薄，九霄上清宮的底蘊，可不是旁人能夠輕易比擬的。”趙稠卻搖了搖頭，并不認同凌墟子的話。
“您該知道，圣上是多么尊敬九霄上清宮，親自賜下‘天下道門第一宮’的牌匾，這是玄門中任何一個門派都不曾有過的殊榮。”
凌墟子微微一笑，沒再說話，只依舊抬著頭，看向遠方西北處的那座山頭。
虞夏感覺自己身處一個奇妙的環境之中，明明看得見周遭的事物，卻仿佛被隔離了開來。
她聽得到外邊狂風的呼號，也聽得到那一陣陣轟鳴的雷聲，可是她感覺不到風沙撲面，也感覺不到雷電溢出帶給人的微麻微刺的觸感。
她仿佛在一個獨立的世界，像一個局外人一般，看著她周身叫囂著的一切。
陣法生效了。
她瞬間明白了過來。
身處陣法中心的她，元氣從以手指天的劍指彌漫而出，分散在四方角落，沒入四象神獸的體內。
四象神獸身上的華光開始相互交替流轉，四彩華光交匯于一處，卻化作了幾近于虛無的白色，齊齊匯入虞夏左手托舉著的蓮燈中。
白色的光芒，正在滋養蓮燈的燈火。
虞夏知道，這是開始向天爭命了。
天道認為不該繼續存在的，該消散于世的，虞夏布下這四象遮天陣，要從天道手里奪過來。
陣外電閃雷鳴，陣內一片安寧，柔光流轉，靜靜向蓮燈注入光華，虞夏持續不斷地輸出元氣，維持著陣法的穩定。
她明白，整個陣法，銅燈只是“器”，銅燈招來的四象神獸，也是需要元氣支撐的。
可是，她的元氣快要不夠了。
她的經脈從一開始的酸脹刺痛，如今卻變成了一種難言的滯澀之感，丹田也隱隱開始抽疼。
這是她體內元氣即將枯竭的征兆。
怎么辦？
虞夏咬著牙，一動不動，繼續按照原來的速度輸出元氣，丹田越來越疼，經脈也開始微微抽搐。
虞夏的臉色煞白，她特別想不管不顧再吞一枚浩元丹，哪怕是太元丹也好，她的丹田在抗議，經脈在叫囂，它們快被抽干了！
可是虞夏動不了，她也不能停。
都已經進行到了這個關節，她怎可半途而廢？
拼了！
虞夏咬了咬牙，心底生出一股狠勁，輕提一口氣，調用除去穩定輸出著的那一部分之外的體內僅有的一絲微弱元氣，口中念咒：
“困局脫局覓重生，星慧斗轉蘊萬靈！
德善功行皆守道，斷化因果奪天命！
吾今祭道破法業，天地慈悲明道心！吾奉太上律令敕！”
虞夏經脈中忽然之間涌出一股充沛的元氣，在丹田經脈之中自行流轉，她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血色。
魂火滋養進程本就已經過半，加上后來虞夏經脈之中忽然涌出的大量元氣，終于撐到了最后。
天空中的烏云散去了，雷電也息了聲，林間的狂風不知吹向了何處。
一束溫柔的光芒照到虞夏身上，暖洋洋的，照得人渾身溫暖，仿佛驅散了心頭的陰霾。
虞夏抬眼看去，只見天空掛著一輪明日，圓如玉盤，燦爛奪目。
天亮了。
蓮花魂燈靜靜地漂浮在半空中，虞夏朝它一招手，蓮燈便穩穩落到了她的手中。
被熾白火焰包裹著的青色火苗壯大了許多，從一顆黃豆大小，壯大了數倍，叫人一眼看去，下意識忽略了外層的熾白，而滿眼都是喜人的青色。
那青色，是生機，是虞大有的生命。
虞夏心頭一松，癱軟在地，暈了過去。
果樹村東面，新蓋的磚瓦房里，傳來一陣驚喜的呼聲。
“爹！您醒了！”
虞春滿臉笑容，眼角卻掛著些許晶瑩的淚珠，快步走到虞大有床前。
虞大有睜開了眼，看到了一臉欣喜的大女兒，剛想說些什么，房門被“砰”的一聲打開，楊翠蓮腳步凌亂地跑了進來。
“醒了，真的醒了！”
楊翠蓮坐在床邊，握住了虞大有的手，喜極而泣。
虞大有虛弱地笑了笑，“翠蓮，你別忙著哭，我好餓。”
楊翠蓮忙抹了把淚，急匆匆地就想去廚房做飯。
虞春一把把她拉了回來，“娘，您就跟爹好好說說話，做飯的事交給我就行。”
虞大有就這么靜靜靠在床邊，喝著楊翠蓮喂給他的水，聽著楊翠蓮絮絮叨叨地跟他說這幾天發生的事。
“你昏迷了整整四天，二柱跟馬三剛把你送回來的時候，你那樣子真的要把人嚇死了，你不知道，這幾日全家人都因為你擔驚受怕……”
虞大有打量著自己的妻子，發現她確實憔悴了不少，方才他睜開眼看到虞春時也發現了同樣的情況。
想到此處，他握住了楊翠蓮的手，感嘆道：“是我不好，讓你們為我操心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楊翠蓮又忍不住流下淚來，頓時又想起了什么，忙不迭站起身來，“我去叫張大夫過來給你看看！”
楊翠蓮起了身，正巧虞春端了碗面進來，見她要出去，立馬又問了原委，得知母親準備出去請大夫，虞春把面碗往楊翠蓮手里一塞。
“娘，您今天哪兒都別去，張大夫我去請就行了，張大夫我熟，先前二妹身子不好總暈倒，可不就都是我去的么？”
一提虞夏，楊翠蓮皺了皺眉，往屋外打量了一番。
“小賢是早早出門去學堂了，二丫頭人呢？”
虞春搖了搖頭，“我先前去她房間看過了，床鋪收拾得整整齊齊的，人不知道去哪兒了。”
……
“結束了。”
“結束了。”
不論是天星派，還是九霄上清宮，或者是千千萬萬正在關注著柷山那一幕的人，心中感慨萬千，最后卻只說了這簡單的三個字。
還能說什么呢，這是古往今來都少見的奇景，卻與自己無關。
也不知道過陣子這件事情柷山那人正式對外宣布之后，這玄門將會是什么樣的情形。
柷山山頭，一個老者蹲下身子，一手探上了虞夏的脈搏。
“元氣枯竭，修為倒退了一個品階，體內煞氣快壓制不住了，氣機紊亂……這身體損傷成這樣，要救回來可費勁了。”
“竟然用上了祭道術……這丫頭，是不要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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