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家都早早起來,么妹和生子娘已經(jīng)熟門熟路的做起了丸子。
“列位看官,且讓大家開眼,見識見識我雪見的本事!”雪見就勢挽挽袖子,擺出來一副要大干一場的架勢,“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cuò)過喔。”
“好姐姐,你就別總逗俺樂了!泵疵帽е亲,直笑出了淚花。
“咦,么妹,你怎么哭了?莫不是饞的不成?”雪見佯做不解,羞著么妹的臉說。么妹臉就紅了,“姐姐盡混說,人家明明就……”猛然醒悟雪見是在逗她,就瞪了雪見一眼,“雪見姐姐原來最壞!”
“你們倆個(gè),只管玩吧,一會(huì)兒誤了正事!
“知道了!”
“不會(huì)的!”
倆個(gè)人齊聲說。
雪見則將褪洗干凈的母雞下入開水鍋里氽透,撈出放在另一口鍋里,加入蔥、姜、食鹽和小茴香、桂皮、丁香等煮肉全藥料(這些配料倒是雪見隨身用細(xì)布一小包一小包的包住走哪帶到哪的),下鹵鍋煮熟,另取一空鍋,沒有柏木末,只得隨便找了些棗木,上面放一個(gè)鐵絲篦子,把氽好的雞放到篦子上,蓋嚴(yán)鍋蓋,做在火上,使鍋底紅熱,引燃棗木末,將雞熏成金黃色。
今年這個(gè)地震弄得人心惶惶,這樣的喜事,就讓人猶感喜悅,遠(yuǎn)些的親戚們,也是提前帶了賀禮上門,村里的鄉(xiāng)村們,更是人人臉上帶了喜氣,仿佛是自家的熱鬧一般。
“他大伯,俺們還遲了吧?”平時(shí)生子娘少與鄰居來往,這次不僅自己來了,還帶了幾位娘家的遠(yuǎn)房親戚,讓大伯一家面上添色不少。把手里的吃食擺出來,么妹在娘的示意下,大聲介紹說:“大伯,俺們這丸子叫做四喜丸子,這雞叫做八珍雞!俺祝哥和新嫂子合合美美,珠聯(lián)壁合!”這丸子和雞一端上席,加上吉慶敞亮的菜名,登時(shí)就讓大伯一家笑得見牙不見眼。過日子,誰不圖個(gè)吉利喜慶嘛。
“嗯,瞧么妹這小嘴,真甜,真是喜歡人呢!敝車R上就有識趣的人夸著。
此時(shí)已近午時(shí),新人已接來,喜宴馬上就開始了,見到周博這樣明顯氣度不凡的城里人,生子大伯手腳都有些無措,忙著請到了上座,周博也罕見的咧了咧嘴角,拱拱手說:“我等能沾得此等喜慶之事,也是我等之福,唯祝新人琴瑟和鳴、鴛鴦福祿、絲蘿春秋、花好月圓、并蒂榮華、幸福美滿!”并隨手讓多福送上賀儀,雪見歪頭一撇,幸虧不是明晃晃的銀子,她舒了口氣,并不是那些華而不實(shí),不適合過日子的東西。
多福手里是一匹細(xì)花棉布和一匹一丈青的粗紋棉布,老五叔則從馬車上先先后后搬下來六壇黃酒。這賀禮并不華貴又經(jīng)濟(jì)實(shí)用,直看得周圍鄉(xiāng)親眼前一亮,爺們均想,這酒管夠連喝半月都有了,娘們則眼睛盯著那些布,平時(shí)在集上拉塊布也得算計(jì)算計(jì),這些布足足夠老何家上上下下新年一人一身新衣了。這何家寡婦二嬸家的親戚,可真會(huì)挑賀禮呀,光看這些東西乍一看不值什么,可細(xì)一琢磨可是大禮了,真是敞亮人!
生子娘臉上就有些得色,又有些不好意思,略想想也知道,原來昨天她們娘倆個(gè)跟雪見學(xué)做丸子時(shí),多福他們趕著馬車出去,想必就是到就近些的鎮(zhèn)上買了這些東西。生子大伯娘臉上有光,對著多福,驚喜中又有些埋怨:“你看你們,太客氣得過了。”
“照俺說也是,不過,到底是他們的一點(diǎn)心意,嫂子就趕快接了吧,也讓孩子上桌上吃飯去!鄙幽镂恍,一副爽朗的樣子,倒比她平時(shí),更讓人歡喜。
這樣在眾鄉(xiāng)親艷羨的目光下,彼此又客氣了一番,就入了席。多福和老王叔到底不敢跟主子同席,蹭到一邊,坐了過去,嘴里說道:“我們坐這邊就好。”
丸子雖然不多,但每桌也能分上一個(gè),雞就只有一只,所以只能上到了主位。生子更是忙得腳下如飛,比堂兄還美氣些。
那焦黃噴香的雞雖然不是人人有口福,但這看起來就墩實(shí)夠個(gè)兒的大丸子,還是純?nèi)怵W的,村里人對這大手筆無疑都非常嘆服,“敢是比過了東各莊莊頭兒子那喜宴了?”
“可不是,這么大個(gè)的肉丸子,城里的館子也不多見吧?”
待吃到嘴里,香而不膩,肥瘦相搭,入口即化,更讓人直呼好吃。可惜一桌只得一個(gè),不過是一人一筷頭子的事,誰也沒有問這東西的做法,這也就是吃席沾的光,自己家做,那是要被老人罵敗家的!
“轉(zhuǎn)眼,么妹也是俊氣的大姑娘了。”生子娘難得出來和親戚走動(dòng),今天心情好,出來之前和雪見一起,把么妹精心打扮了一番,半新的一件葵黃與綠相間的小襖,不很艷卻略帶俏皮,讓村里的大娘大嬸們夸了幾次。“可不是,前幾年見,頭發(fā)又黃又稀,只躲在她娘身后,再不肯出來。”
雪見跟了生子娘在后廚幫忙收拾,村里辦喜事,掌勺啥的沒有用娘兒們的,生子娘以前不愛湊合這種熱鬧場合,怕給人家添堵,昨天跟雪見聊了會(huì)天,尋思了半夜才意識到自己原來并不比別人短什么,所以這次越性大大方方帶著女兒來正式幫忙。照她以前的脾氣,也就是過來送過賀禮,絕不會(huì)多待的。
兩個(gè)妯娌見她難得放開心胸,自然也是高興的,于是有說有笑,氣氛別提多熱鬧。
“娘,俺和雪見姐姐去幫二姐擇菜。”么妹眨巴著大眼睛,借故拉了雪見出來,省得大家總拿她說事。
等她們出去后,站在生子娘身邊的人,問她:“生子娘,你帶的這個(gè)小娘子,可是真俊,四里八鄉(xiāng)也沒有這么好看的,看起來比么妹大不了兩三歲,許了人家沒有?”于是又有幾只耳朵探了過來,三姑六婆的八卦之魂,俱是一樣滴。
看這小娘子的穿戴和作派,自不是鄉(xiāng)下人,所以自家的孩子其實(shí)是沒有什么希望滴,但打聽打聽,總是可以的吧?
生子娘望向屋外和么妹一起擇菜的雪見,微微一笑,很有幾分得色的并且意味深長的嗔道:“別瞎說,那是平山村周家大少爺?shù)难绢^!
“平山村周家?”四里八鄉(xiāng)什么傳播最快?不是流感,也不是禽流感,而是流言!
從周家上一代人走出平山村,走出安寧,走出青州府,到這一代人迅速神話般發(fā)家,并帶領(lǐng)全村人避地震共富裕,要說沒點(diǎn)山神爺?shù)谋Wo(hù)什么的,真沒有人相信!
“那外面坐著的那個(gè)不愛說話的模樣俊俏的哥兒,就是周家,大,少,爺?”碎了一地的少女她媽之心,門檻太高了,已經(jīng)高到比縣太爺還高的地步。這樣看著,就沒了吸引力,嘖,嘖,嘖。
更有那疑神疑鬼的,仔細(xì)去看雪見的影子。前兩天夜里那場小雪,不過是讓氣溫更低了些,這兩天都是大晴天,大日頭下,那影子和正常人一樣,并沒有尾巴什么的。這樣轉(zhuǎn)了一圈看了看,才放下心來。生子娘見了,心里不喜,直接就說:“松子娘你這是做什么?那雪見丫頭這兩天晚上一直跟俺和么妹在一起,難不成俺們也是……”到底沒說出口。
生子娘這些年一直是東勝村牌坊似的女人,此時(shí)臉色一沉,沒由來的讓人心慌。那松子娘只是見識淺些事兒多些心地并不壞,此時(shí)也是滿臉郝然,訕訕的說著,沒啥事沒啥事。生子大伯娘和二伯娘就瞪了她一眼,大喜的日子,到底沒好意思讓她沒臉。
一頓飯吃得大家酒足飯飽,心滿意足的,周博一行人從生子大伯家也跟著告辭出來,簡單收拾了一下行禮,就又上路了。本來生子娘還想多留他們些日子,還想問問生子的事,但到底沒個(gè)合適又合理的借口,就只得依依不舍的放他們離開了。
看著遠(yuǎn)去的馬車,生子娘在心里幽幽一嘆,自家終歸是無福的,還是和這傳說中的周家無緣。
雪見并不適應(yīng)晚上和陌生人一起睡覺,所以連著兩天都沒有休息好,現(xiàn)在上了自家馬車,自然是二話不說,躺在周博的腿上,就呼呼的大睡起來。周博用手輕輕撫摸著雪見那柔嫩的面龐,苦笑著,這到底誰才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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