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下四分,大良王朝雄踞一方過得也算安逸,總好過那連江山都守不好的大興王朝罷。
溫平郡在大良王朝的版圖上是屬于比較偏北的那種,因為那條有名的瀘水其中一條分支橫跨溫平郡,于是將其分成了東、西兩個部分。
江東因為臨近某條大的湖泊,所以多漁民;江西近山,山上茶樹不少,是故溫平郡是茶鄉,而且溫平郡的茶壺做的那叫天下一絕,聽說當今圣上手里握著的那把小茶壺,便是溫平郡供上去的。
溫平郡多村,像朱梧城這樣的小城不過三四座而已,平日里的百姓在附近撿的柴禾便是賣向朱梧城里的那些大戶人家。
這天晚上,何小年喝完藥后把自已裹在棉被里狠狠地發了一身汗,第二天醒來后雖說還是有些難受,且身上也有些黏糊糊的,但這風寒,卻也是好的差不離。
抓緊時間拿起刻刀,去雕那茶壺去了。
至于為什么要雕刻茶壺呢,大概是因為小時候的回憶吧。
師徒四人坐在小院里學習做茶壺……
——
壺如其人。
這是已逝的楊老頭生前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一把壺,你可以從壺的身上看到做壺人的影子,壺的氣場也能傳遞出制壺人的氣場,所以在做壺的時候,最不能的就是三心二意,只有全神貫注做出來的茶壺,才能稱得上茶壺的名號。
楊老頭教他們三個人做的是朱泥壺。
這類壺的紅潤娟秀是茶壺玩家們別以眼光驕寵的,它的精致細膩是茶家們掌中的名門閨秀,是只能輕輕把玩的。
也可以用楊老頭的那句話來說,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楊柳青青,景色怡人。
楊老頭師徒四人坐在陶春那不大的院子里,師父認真授課,徒弟認真聽課。
楊老頭看著眼前的三個小家伙,手上動作不斷:“朱泥壺采用的是轆轤手拉方法,泥料自下向上伸延且內外翻轉成型,手指和手臂配合,用捏、壓、按、擠的手法促使坯體絞轉多姿。
因此手拉成型靈活多變,隨意而就,造型的變化,能在一剎那間完成,相較于一般的紫砂壺來說,它對基礎的技藝要求更高。”
楊老頭頓了一下,復又看著目光炯炯的三人:“怕吃苦嗎?”
何小年三人異口同聲的說道:“不怕。”
楊老頭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示意三人開始嘗試練習。”
第一次和泥,第一次捏造……
正如一代大師李所言:不管世界再如何嘈雜,匠人的內心,絕對必須是安靜、安定的。
那天下午,三個小家伙第一次學習制茶壺的手藝,也是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手藝人。
他們或許不是手藝人,但他們絕對是手藝人。
楊老頭也說過,我們是靠手來記憶的……
志向做天下第一神偷的陶春,自命“陶春手”。
有望成為留文宮第三位俗世弟子的吳兮安,被世人這樣評論:“世間安得此吳兮?”
還有何小年,他想去鳳州縣,參加環山雜談,結交各方好友。
當年這三位學制壺的小家伙,都已長大成人,而那個楊老頭,也早已魂歸,但不知何處,因為他的家,不在朱梧城。
——
城外有一條斜斜地羊腸小路,旁邊楊樹幾棵,樹上麻雀唧唧喳喳,樹下行人零零散散。
或往東南去蘭州,或向西北步入城。
有兩匹駿馬慢悠悠走在這條小路上,馬上坐著兩個男人。
左邊的馬上坐著一人,破落灰衣略顯邋遢,頭戴一頂破舊的斗笠,緊壓著眼簾,便是瞧也瞧不清他的面目。
而且因為看不清臉的緣故,所以不知面相,只是腰中掛著一記破爛刀鞘,再瞧那全身的打扮以及寬大的體型,大概也不是一個多么漂亮的人。
相比之下,估摸著鞘中刀也不是什么好刀,只從那半個刀鞘里露出來的一小節刀尖,有些寒光,卻不怎么凜凜。
右邊跟著的是一個中年漢子,一雙眉毛又黑又濃,身上那件黑色大氅好不亮麗,腰懸佩劍,劍鞘兩側各鑲有三顆寶珠,甚是好看。
胯下黑色腱子馬,神駿異常,一頭馬鬃長至脊背,烏的發亮的眼睛,馬是好馬,劍是好劍。
人,卻也不定是個好人。
兩個人兩匹馬走近朱梧小城,有士兵上前,兩人互相對望一眼,待士兵檢查過后便入了城。
冷風吹過朱梧城,樹葉索索作響,叮呤當啷地響,銅關臺上懸有一把銹了的鐵劍,傳說是鎮壓邪物的。
銅關臺下有沒有邪物不知道,至于那把劍到底是用來干什么的也無從所知,人們只知道,那把已經生銹了的鐵劍,碰不得。
記得前些年有孩子不懂事,想爬上去把那把劍弄下來,結果暈倒在地,醒來后便已神志不清,后來還是被一個故意隱去身份的仙人治好。
由此可見,這把劍不是普通的鐵劍。
只是這把劍到底是什么劍?劍的主人是誰?有為什么把這把劍懸掛于此?這些全都無人知曉,所以人間便流傳了各色各樣的傳說。
具體卻無從考察。
天高氣爽,一陣冷風刮起旁邊楓樹上落下的楓葉打了個旋又落了下來,外出回來的瞿管家打了個冷戰,走進何府,兩手把著大門,四下看了看,然后緊了緊衣服,這才合上了門。
“誰!”門守張叁拔出手里的刀,雙眼直盯著楓樹后面,連嚇得另一個門守也跟著拔出了刀。
不一會兒,只見樹后面走出一只黑色毛發的狗,嘴里叼著一只剛剛捕獲的麻雀。
“嗨,你說你那么緊張干嘛。”旁邊與他一同看門的伙計收起刀,打趣著那個神經兮兮的朋友。
但是張叁卻依舊是滿臉的懷疑。
他跟他不一樣,一個混跡江湖多年的老手和一個普通人能夠感知到的東西當然不一樣,在剛才那個一瞬間,張叁在西南邊感覺到了強烈的殺機,只不過轉瞬就悄無聲息的消失了而已。
再觀察,卻什么都沒有了,四周反而安靜的出奇。張叁晃了晃頭,心想自己大概確實是太緊張了。
這時有兩個人牽著馬有說有笑的經過,在路過何府的那一瞬不經意的一瞥,然后嘴角微勾……
何府內,何小年在屋子里賣力的刻著茶壺,乞丐姑娘卻醒了過來。
在下人通報后,梁淺秋先何小年一步,來到了乞丐姑娘的床邊。
乞丐姑娘臉色發白,在經過一日的調理后,身子還是有些發虛。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為何昏倒街頭?又因何落得這副模樣?”
乞丐姑娘剛剛醒過來沒多久,頭還有些痛就不說了,而且還在適應新環境當中,所以梁淺秋連珠炮兒似的發問,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位姑——小姐,這是哪兒啊?”乞丐姑娘不答反問。
“這是何府,是我救你回來的。”恢復身體的何小年穿著一身錦服走近,說話中氣十足。
“哦,夏兒謝過何公子、何小姐。”說著便要起身,卻被梁淺秋攔了下來。
“你身體不好,就別行禮了,還有就是,我姓叫梁淺秋,以后啊,你就跟著本姑娘混,可好?”梁淺秋坐在床邊握著夏兒的手,柔聲細語的說著霸氣十足的話。
夏兒還是有些反應慢,不過還是趕忙說道:“好啊,梁姐姐,本來夏兒也是無家可歸的人,以后夏兒就跟著你,梁姐姐可莫要不要夏兒才好啊。”
梁淺秋笑著說:“怎么會,夏兒你就躺好,一會兒我去收拾收拾行李,我們過幾天就出發去隆安,到時候啊,我教你武功。”
一聽說學武功,夏兒頓時坐了起來。
“小姐,我們現在就走吧?”
梁淺秋與何小年同時一愣,隨即梁淺秋淺笑著點點頭,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何小年一見,很急的跑回房間,拿著那個還沒刻好的茶壺走到梁淺秋房前,靜靜地等著梁淺秋開門。
不一會兒,房門開。
二人相對而立,卻沉默無言。
還是何小年打開了話頭:“這——這是我準備送你的禮物,你拿著去隆安,記得別忘了我。”
梁淺秋接過茶壺,覺得臉上有些發燙,只得低著頭說道:“嗯,姓何的,你也別忘了我。”
何小年輕輕說道:“嗯。”
“我們去夏兒那里,爹現在不在家,等他回來你幫我說一聲。”梁淺秋拿著那個有些粗糙的木質茶壺說。
何小年點點頭,然后跟著梁淺秋又回去了夏兒的房間,卻發現夏兒已經收拾好衣服,雖然臉色還是有些發白,但比昨日已經好了很多了,估計只要不像以前那樣吃了上頓沒下頓就行了。
“小姐,我們現在就走嗎?”夏兒有些興奮的說道。
梁淺秋點頭,又突然問道:“夏兒,你有名字嗎?”
夏兒一愣,旋即低下頭。
梁淺秋明白過來,又接著說:“那我給你取一個可好?”
夏兒聞言,下跪磕頭:“夏兒的命是小姐和公子給的,現在小姐又要賜名,讓夏兒何以為報?”
梁淺秋急忙上前扶起夏兒,解釋道:“不至于,雖說是何小年救了你,但想必當初即便沒有他也會有別的人會施以援手,至于這取名字,我的名字還是何小年取的呢,我也沒多怎感激他,所以夏兒啊,你也不必有這么大的負擔。”
夏兒沒來由的眼睛一紅:“小姐,夏兒自幼貧苦,平日里本就以要飯為生,根本不敢奢望會有哪個好心人施救,跟何況賜名呢?”
何小年見二人都有要哭的跡象,不由上前打圓場道:“二位,這天色也不早了,你們得再天黑前趕到蘭州找個歇腳的地兒呢,有什么話咱在路上說。”
梁淺秋這才想起正事,于是拉著夏兒的手說道:“夏兒,從今以后,你就叫夏涼、一涼,如何?”
夏兒聞言會心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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