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樓類似《功夫》中包租婆的那棟樓,典型的H型。
從天空俯瞰,H的兩條豎線就是兩排相靠的房屋,被一條走道兜通,樓梯位于H中間那條短橫線兩端,短橫線中間則是公共區域,里面有兩個水房,兩個廁所,兩個浴室。
樓高7層,幸好張恒家住在2層,扶著樓梯走到樓下,他已是滿頭大汗。
他默默感激夏荻,要不是她5年來堅持不懈地努力,自己這具身體絕對是連路都走不了。
扶墻休息了會,他朝記憶中某個方向慢慢挪動腳步,那里應該會給他比較好的答案。
張恒很快走出遠字號樓區域,進入真正的公共屋邨范圍,這里都是70年新建的十字型電梯高樓,看上去時尚氣派,遠處有幾棟新樓正在拆卸外腳手架,聽說年底就可以供新搖號中簽家庭入住。
不過這一切與張恒沒有關系,他回首看去,遠字號三棟樓可憐巴巴地縮在高樓大廈間,實在有些寒磣。
整個屋邨靜悄悄的,路上沒有閑人,成年人包括老人,都要做工搵錢,孩子們則去了學校。
轉過一棟樓時,張恒聽到了朗朗的讀書聲,一座用藍色薄鋼板搭建的建筑出現在眼前,小學到了。
這是一所由圣方濟各教會捐建的慈善學校,也是原主的母校,他昏迷前,剛剛升入三年級。
張恒走進沒有圍墻的學校,靠近一間教室,依在窗戶邊的墻壁上,靜靜聽著。
里面正在講授六年級的英文課程,連續幾個學生回答錯誤,年輕的男老師似乎有些急了,重重拍打著桌子。
“張恒?”一個腦袋突然伸到窗戶上,驚訝地看著他。
張恒看著那張熟悉的圓臉,笑了。
這是他鄰居家的小孩,名叫李子賢,同他一樣大,生性頑劣,不喜讀書,沒想到果然如此,5年過去了,還是在上六年級。
“你是誰,來這里做什么?”門被推開,男老師滿臉怒氣地盯著他。
“不好意思,我以前是這個班的......”
“盧老師,他以前是我同班同學!”李子賢大聲說道。
“好啊,果然是一路貨色,”男老師鄙夷道,一把攥住張恒的胳膊,“你進來吧,好好坐下來上課。”
張恒身體虛弱,根本無法抵抗他的拉拽,身體又輕,被他一把就拉進了教室,強按在最前面的椅子上。
“盧老師,我大病初愈,你能輕些嗎?”揉著發疼的胳膊,張恒苦笑道。
男老師瞪了他一眼,對學生們說道:“這位同學剛剛病好出院,我們用英語該怎么說?注意介詞的使用!”
學生們踴躍舉手,男老師卻當沒看見,目光挪到猶在苦笑的張恒臉上,“你,你來回答!”
張恒習慣性站起來,身體搖晃了下,他扶住桌子,用流利的美式英語說道:“I just got out of the hospital!”
李子賢像吃了蒼蠅屎一樣看著張恒,在他容量不大的記憶中,這個討厭的同齡鄰居,應該只學過幾天的英文啊,怎么能說得這么流利,答案還是正確的?對,一定是瞎蒙的!
“坐下吧,這個句式三年級就教過了,我想大家應該都不會有問題。”男老師看了張恒一眼,說道,“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名詞前面要加介詞,因為他不是去上班的醫生,他是去住院看病的!”
“盧老師,我不是這個班級的學生,5年前我就沒有上學了,可以讓我離開嗎?”張恒小聲道。
男老師瞪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繼續講下面的內容。
“上個月,周埈年爵士遺產案開庭,全香江轟動,其中代表周夫人出庭的是大律師張建利,下面你們就此事用英文造句,可以描述張律師同周夫人的對話。”
這次只有十幾個學生舉手,包括李子賢,男老師點了他,他看了張恒一眼,洋洋自得道:“Solicitor Chang said:madam,I’ll help you win the lawsuit!”
“說得不錯,請坐。”男老師臉上終于露出笑容,似乎這個男孩子進來,學生們就活躍了很多。
“簡直胡扯!”張恒小聲嘀咕。
“你說什么?”男老師沖過來瞪著他,“你5年前就退學了,那時你幾年級?關于英文,你又真的懂多少?”
“盧老師,他三年級只上了幾天課,可以說,他完全不懂英文!”李子賢再次打著小報告,似乎因揭穿了張恒比他弱的真面目,神情有些亢奮。
男老師贊許地點點頭,李子賢的圓臉一下子幸福地膨脹開來。
不就是小時候欺負過你嘛,死胖子,小心肥臉爆炸!
不要說是新來的我,哪怕原主自學英文的水平,也能甩你一棟恒遠樓了!
李賢腹誹著,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到底懂不懂英文?沒話說了吧,小小年紀就不學好,學人家混字頭的玩退學,還這么自以為是,你父母就是這么教育你的?”男老師似乎吃了藥,越說越來勁,“我真為他們感到羞恥!”
“閉嘴!”張恒猛地站起來,怒視著他。
指責他無所謂,指責他已經死去的父母,為了原主,更為了夏荻,他絕不容許!
“我說錯了嗎?瞧瞧你的樣子,你的家教呢?”男老師氣急敗壞,手指發抖指著他,“今天不把你父母叫來,你別想走,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怎樣的父母,才教育出你這樣的小孩。”
“請你不要把手指向我,我很不喜歡!”張恒淡淡說道,“既然你認為我不懂英文,我就和你辯一辯,希望你聽得進去。”
男老師氣極反笑,眼神冰冷地看著他。
“據我所知,周爵士夫人直到現在還保留著行政局非官守議員頭銜,因此,張大律師肯定不能簡單稱呼她madam,而必須使用敬稱your honour,也就是閣下!”
男老師皺起眉頭,沉思起來,張恒接下來的話又讓他陷入了更大的迷惑,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傾聽。
“其實這僅僅是這位同學的一個隱蔽的小錯誤,另外還有兩個錯誤,其一,張建利律師是大律師,應該使用barrister,而不是意指事務律師的solicitor。”張恒笑瞇瞇看了眼李子賢,他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最后一個錯誤,也是這位同學犯下的最大的不可原諒的錯誤!”張恒突然加大嗓門,李子賢猛地一哆嗦,“香江法律規定,大律師不能直接和原被告發生接觸,無論電話、信件還是面談,雙方溝通必須通過事務律師,也就是你所說的solicitor。”
“所以,剛才你所說的,完全是在污蔑張大律師,也是在污蔑周夫人閣下,更是在污蔑我們偉大而堅固的法律!”張恒冷冷看著李子賢,他嚇得都快要哭了。
心中嘿嘿樂了,張恒回頭看著男老師,年輕人的臉一片蒼白,嘴唇嚅動著說不出話。
“說得好!”外面響起了掌聲,一個豐滿的金發婦人笑著走進來,一把攬過張恒腦袋,“我仁慈的主,你終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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