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陳靈兒緩緩合上眸子，繼續參悟，但她秀眉微皺，透著一抹痛苦之色。

    秦嵩看的心疼，嘆了一口氣。

    “你似乎很喜歡她。”莊周問道。

    “她是我的妻子，如何會不喜歡？”秦嵩道。

    莊周臉上第一次露出異色，似乎沒想到他會給出這樣一個回答。

    秦嵩卻岔開話題，問道：“前輩可否告知晚輩，未來會發生什么？我心中充滿了疑惑，前輩可否為我解惑呢？”

    莊周沉默了一下，點頭道：“以你今日的成就來說，未來很有可能成為我們的中堅力量，也有資格知道。只是，我怕自己說完后，你會更疑惑，更害怕，甚至于道心崩碎，從此再無寸進。”

    “前輩盡管說，一切后果，晚輩愿意一力承擔。”秦嵩眼睛中露出堅定的光芒。

    “那么我先問一個問題，你可知道燧人氏？”莊周道。

    “燧人氏，乃人族之祖神，三皇之首，創造火之規則，教育萬民，開化民智，功業蓋世，天神大能者無可及也！”秦嵩道，對于燧人氏的了解，他大多數是前世的記憶，具體燧人氏做過什么大事記，他也不清楚。

    聞言，中年男人露出追憶之色，仿佛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些事：“你知道的只是一些傳說，祖神的修為境界，更在涅槃之上。”

    “涅槃之上還有修行境界？”秦嵩深吸一口氣，第一次聽到這個確切的答案，南荒劍閣的道解上，也有類似的推測，不過當時秦嵩修為太低，根本無法想象。

    可如今，他居然親耳聽到涅槃境之上還有境界，而且燧人氏祖神，就是這個未知境界的修行者。

    “但你可知道，比涅槃古神還要強大的燧人氏祖神是如何隕落的嗎？”莊周的話，讓秦嵩大吃一驚，祖神居然隕落了。

    不等秦嵩思索，莊周又說：“燧人氏的神宮布滿裂紋，你可知道是誰打碎的嗎？染紅整座神宮的鮮血，又是誰的鮮血？”

    秦嵩愣住。

    莊周的聲音漸漸的變大，似乎難以平靜，有些事似乎要脫口而出，卻在最后又止住：“這一切都關乎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場劫難，關于這個劫難，我也所知甚少，從那以后，他們每一次降臨，都會抹去一切。”

    “在上古時代，我們的力量曾達到一個巔峰，乃是修行歷史以來最輝煌的時刻，不但統御了長生大陸，更統御無數顆生命古星，本該是我們最有可能反敗為勝的機會，但最后，還是戰敗了，一切都被抹去，什么都沒剩下。”

    關于上古時代的這個龐大勢力，秦嵩也有耳聞，如今被莊周證實，心中不禁一沉，如今看來高高在上的星君與星宿，在那個時代，也要聽從調遣，但就算這樣強大的勢力，仍然是戰敗了。

    被未知的敵人，將一切抹除。

    “前輩可否告知我，這個勢力的名字？”秦嵩問道。

    “天庭，后人將其稱為古天庭時代。”莊周沉聲道。

    “天庭”秦嵩倒吸一口氣，這個名字對他來說絕對意義非凡。他的瞳孔驟然縮成一個圓點，赤縣神州的神話傳說里，天庭何止掌管著諸天星宿，勢力之龐大更是橫跨無數的星系，幾乎遍布整個宇宙。

    如此勢力，戰敗了？

    秦嵩此刻完全能想象到，那場劫難到底發生了什么，無數的神明，涅槃古神，乃至于涅槃境之上的大修行者全部參戰，最后卻全部戰死，只有極少數的強者，作為種子，茍活了下來。

    “如今燧人氏神宮再現，便說明這一世的劫難即將再次降臨。如果你想要活下去，想要保護那個女子，你就必須強大，足夠強大。”莊周似乎有很多事都隱瞞了下來。

    秦嵩通體冰涼，此刻，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在未來活下去。

    他沒有再繼續追問，因為怕自己聽到真相后，真的再也提不起絲毫勇氣，他連涅槃境是什么樣子都無法想象，更何談那些比涅槃古神還要恐怖的存在呢？

    他不知道具體的劫難是什么，心中卻有種毛骨悚然的感應，令他頭皮發麻，不寒而栗。

    “管他呢，反正這個劫難是長生大陸的事，等我和靈兒離開了，這里就算天崩地裂，也和我們沒關系。”

    想到這里，秦嵩忽然看到正在努力修行的陳靈兒，心中一頓：“我愿意離開，她也愿意離開嗎？我似乎從沒問過她愿意走嗎？”

    “我只有變得更強，才能活下來，才能保護所愛的人。”秦嵩忽然有些明白莊周說的這句話了。

    “中土的天驕大戰就要開始，我最少也要比他們更強，這樣才能應對未來那不可知的威脅。”

    秦嵩心里有了決定，他要前往中土神都，要尋找長生大陸，乃至無數生命星球中青年一輩的最強者，因為只有不斷挑戰這些同階中的最強者，他才能鑄造出最強的道基，凝煉出最強的規則。

    也只有這樣，他踏入元神境后，才能成為最強大的神靈，如此才能在未來活下去，保護靈兒，保護妹妹萱兒。

    可是莊周卻說，神靈的力量還不夠，遠遠不夠

    秦嵩的心中有了緊迫感，一種生死存亡的緊迫感，丹田的青銅道基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心緒，運轉的更加快速，似乎也想盡快蛻變，變得更強大。

    “開始吧，中土的無敵天驕，諸天星宿的無上奇才，我秦嵩來了。”秦嵩喃喃道，他清楚不管未來要面對什么，這樣做才是他和身邊人唯一活下去的路。

    咳咳

    陳靈兒醒來，清亮的眸子微微發紅，一股奇異的規則波動，從體內運轉而出。

    她的臉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去，神秘的法力如潮汐一般一起一落，似乎要從她的身軀中涌出。

    這讓秦嵩感覺，陳靈兒的身體像是成了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修行的規則與力量，都要溢出來了。

    “不好，兩次凝聚前世的道基失敗，遭遇大道反噬了！”

    莊周臉色微變，本來盤膝坐著，此刻站了起來，雙手掐動印決，整個花海世界的混沌氣如同得到了招引，立刻匯聚而來，朝著陳靈兒涌去。

    混沌氣越聚越多，化作一團朦朧的霧靄，籠罩住了陳靈兒，她體內的規則漸漸有了被壓制住的景象，臉色似乎也恢復了一絲紅潤。

    她眼睛露出一絲清明，朝著秦嵩看了一眼，對著他，露出了明媚動人的笑容。

    “靈兒”秦嵩呼喚，心疼無比，不想見她受苦。

    可下一刻，他渾身一震，目次欲裂。

    只見陳靈兒雪白的臉龐上，出現一道道血色的裂紋，似乎整個人要碎裂了一般，原本被壓制住的法力，居然沖開了混沌氣的鎮壓，從陳靈兒的身體中發瘋一樣涌了出來。

    與此同時，靈兒的生機伴隨著涌出的法力，就像是一座噴涌的火山，一發不可收拾！

    中年男人臉色大變，驚道：“連混沌之氣，都壓制不住她前世的道果，這樣子下去，玄女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聞言，秦嵩猛地向前走了幾步，可又止住。

    陳靈兒的眼睛一直望著他，她的眼睛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愫，似乎就算此刻死去，也想要在最后閉上眼睛的時候，能看著秦嵩。

    秦嵩呼吸粗重，胸口劇烈起伏，他猛地回過頭，看了一眼莊周，心道：“也罷，靈兒若是死去，我活著也沒意思了。”

    “太玄令！”

    嗖的一聲，秦嵩眉心光芒一閃，一枚小鐵令飛了出去，此刻準確的說，更像是一個小鐵片，一個鐵疙瘩，如一個器皿殘破后的碎片。

    它飛出去，懸在陳靈兒的頭頂，清光熠熠，一團團擴散而出，生生把陳靈兒體內溢出的紊亂法則，禁錮在了清光籠罩的范圍內。

    “這是什么法寶？”莊周的臉色微變，看著那殘片黑鐵，心中在震動。

    秦嵩感覺到了對方的異色，不過并未停下，繼續催動太玄令的清光落下，護住陳靈兒的身體。

    可是陳靈兒狀態，仍然很危險，因為這些法則十分紊亂，雖然被筋骨在一個范圍內，但無法控制，不聽從陳靈兒的調度。

    秦嵩走上前，盤坐在陳靈兒的面前，他伸出一雙大手，緊緊拉住陳靈兒的玉手，道：“感應我的道。”

    青銅道基緩緩運轉而出，像是一面青銅鏡，上面有五幅圖，古老而神秘，詭異又奇妙。

    “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無無既無湛然常寂，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靜，真常應物真常德性，常應常靜常清凈矣。如此清凈漸入真道，既入真道名為得道，雖名得道實無所得”

    秦嵩心中默誦太玄經，浩大的心聲，響徹在他與陳靈兒的心間。

    青銅道基似一面鏡子，映照著五幅圖，五幅圖又像是五個神秘詭異的世界，五個世界在轉動，在變幻，在交替輪轉，隨之一種玄而又玄的大道氣息彌漫而出。

    這種規則一觸碰到陳靈兒紊亂的法力，便使得其安靜下來。

    莊周這個超然物外的神靈，這個被譽為最接近古神境界的人，在這一刻露出震驚之色：“這是什么道，怎能鎮壓住玄女的道則？”

    秦嵩只是默默的運轉青銅圖錄，靈兒布滿紅絲的眼睛里，恢復了一些清明之色，她的笑容愈發燦爛，更美麗動人。

    “我好像看見了你的前世。”她喃喃道。

    見她清醒，秦嵩幾乎落淚，道：“那時候，我那么懦弱，一定很讓你失望吧。”

    “不，你在我的心里，永遠都是一個英雄。”陳靈兒道。

    “好肉麻啊。”秦嵩笑著，眼眶中卻有水光，但他在第一時間收斂情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知道現在是緊要時刻，不可能放松。

    青銅圖錄全力運轉，青色的霧靄，籠罩了他們兩個人，漸漸的，陳靈兒紊亂的法則之力，重歸體內，隨之凝聚出道基。

    這道基像是一滴眼淚，晶瑩剔透，像是水晶，不含一絲雜質，帶著哀傷，孤獨，清冷的氣息。

    道基的氣息與陳靈兒原本的道基，有相似之處，卻完全是一座新的道基。

    “你到底是誰，是靈兒，是九玄，還是原來的自己？”秦嵩問道。

    “我是靈兒，但她們也在。”面前的女子溫柔的笑著，恍惚間，秦嵩又看到了凡間竹屋里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女了。

    “以后不要救我了，否則你會死。”靈兒道，似乎言有所指。

    “我很怕死，但我更怕失去你，我很窮，沒有什么，不能再失去你了。”秦嵩臉上露出一抹桀驁的笑容：“你忘了以前我說的話嗎，我可是天地主角，我不會死的，你跟著我只會吃香的喝辣的，只會給我帶來好運。”

    “你真傻。”陳靈兒深處玉手，輕輕撫摸著秦嵩刀削般的臉龐。秦嵩道：“我不傻，我一點都不傻，我什么都看的明白，我就不說。”

    “我現在，再問一次，你愿意和我一起離開嗎？”秦嵩道，心中很緊張。

    “我愿意，你去哪，我跟著去哪，只是無論我們去哪里，都逃不掉的。”靈兒道。

    “那我就變強，變得非常強，強大到可以活下去，可以保護你。”秦嵩堅定的說著。

    突然，一道笑聲從遠方傳來。

    秦嵩急忙收起太玄令，皺起眉頭，向著那邊看去，但見天際盡頭，幾道彩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著花海的梧桐樹下延伸過來。

    那是七八座虹橋，彩虹鋪砌的大道，延伸到了梧桐樹附近，虹橋上走下來十幾道身影。

    他們的身上都有神靈的氣息，眼睛看到秦嵩與陳靈兒后，露出一抹喜色，然后才拱了拱手，對莊周道：“莊周先生的洞府在宇宙深處，真是讓我等好找啊。”

    “當時我感覺就幾個呼吸，居然被莊周帶著跨越了遙遠的距離，來到了另一顆星球上。”秦嵩心中驚訝，完全沒想到這里已經不是長生大陸了。

    他目光在以為神靈的身上，掃了一眼，之前在天墉城外，因為燧人氏火種的原因，秦嵩為了保護陳靈兒，與這位神靈硬撼了一擊、沒想到這幫神靈，竟然追到了宇宙中，真是陰魂不散。

    莊周的臉色沒有變化，十分平靜的點點頭：“諸位道友前來的意思，我已然清楚，只是火種不可隨意交出。”

    諸神微微一笑，似乎早有所料，為首之人道：“既然莊周先生不愿意交出火種，那就按照祖神定下的規矩，讓年輕一輩一戰，強者帶走祖神火種。”

    莊周第一次皺起眉頭，問道：“莫非你們現在就要開啟天驕之戰嗎？年輕一輩，還沒有準備好。”

    “燧人氏火種出世，也就是說大劫馬上要來了。我們別無選擇，祖神的道器已經歸通天所有，這火種我們必須得到，也只有祖神的火種，才能幫助年輕一輩的最強者，找到涅槃之上那個未知境界的路徑，否則這一世我們會全軍覆沒。”

    眾神的話讓莊周沉默了下來，眾神說的沒錯，祖神火種內有關于那未知境界的秘密，只要能夠參悟，就可以找到涅槃境界后的路，這也是火種的意義所在。

    同時，祖神火種蘊含的磅礴能量，可以幫助青年一輩的最強者，盡快踏入更高的境界，這樣子才能在未來的大變中活下來。

    “不知莊周先生，要派出哪位弟子？”為首的神靈是個老者，身披金袍，淡淡問道。

    此話一出，秦嵩便知道，這幫神靈來之前已經做好萬全準備，若是得不到祖神火種，絕不會罷休。秦嵩看得出，祖神火種對陳靈兒的重要性，而且如此寶物，怎能輕易交出？

    莊周露出追憶之色，許久后，竟是落淚，道：“我的弟子已經全部戰死在上古年間了，他們無法出戰。”

    眾神也露出哀傷之色，卻仍然堅定道：“既然如此，那就把火種交出來吧。祖神最后的愿望，就是為了讓真正的強者，帶后人逃出去，還望莊周先生不要違逆祖神臨終之愿。”

    “可火種卻選擇了這位女子，這也代表了祖神的某種意愿。”莊周聲音高亢了幾分。

    “如此的話，那就請身后的這位女子，與我等的弟子一戰吧，只有真正的強者，才配擁有祖神火種，也只有如此，我們才能迎來反敗為勝的希望。”諸神步步緊逼，沒有絲毫退讓。

    陳靈兒皺起秀眉，搖了搖頭：“我有傷在身，不宜出戰。”

    “莊周先生左推右擋，莫非想要違逆祖神的意志？若是如此，我們諸神今日不惜一戰，縱使全部死于莊周先生手下，縱使打的天崩地裂涂炭生靈，也誓要守護祖神最后的意志！”諸神齊齊冷喝開口，身上散發強烈的神威，明顯莊周若不答應，他們就要聯合出手，森冷的殺機已經散發出來，宛若實質，周圍的鮮花似入秋了般，開始凋零，脫落。

    他們明知莊周強大，卻也要出手，可見早已做好了萬全準備，真正大戰，最后孰勝孰負，真不說定。

    中年男人嘆了一口氣，回頭望了一眼美麗的花海，道：“可惜了這片美麗的世界。”

    諸神一旦開戰，這顆生命星球就算有大陣守護，也必然會被打崩。

    秦嵩大步向前走去，走到陳靈兒身前，伸出手：“把火種給我。”

    陳靈兒眼睛閃了閃，把火種遞了過來。

    秦嵩接到手里，看都不看，高舉火種道：“如今火種落于我手，我來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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