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奇怪的。”姚嘉云笑了，伸長了手，摸了摸林溪的頭發(fā)，是個非常安撫的動作，“都多少年了，你一天都沒為自己好好活過，不是因為這受到約束，就是因為那受到約束。”
無法自立的年齡；無法保護的戀人；無依無靠的弟弟。每一樣都曾經(jīng)成為她脖頸上套著的沉重又不能掙脫的枷鎖。
總被束縛著過活，連帶著成了習慣，而后似乎就成了這樣。眼下好不容易能夠為自己活了，那些枷鎖終于被掙脫了。能夠自立的年齡，足夠強大無需保護的愛人，越發(fā)成熟的弟弟。這些猶如一把把鑰匙，將她脖頸上套著的枷鎖一點點解開。
但因為曾經(jīng)已經(jīng)成了習慣的那些習慣，以至于好像有了一點點和習慣相悖的情緒，都成了奇怪的感覺，好像是什么罪惡似的。
此刻就是這樣的感覺。
林溪坐著沒動，任由姚嘉云伸手在她頭發(fā)上撫摸，林溪怔怔地眨了眨眼睛，點點頭，“倒的確是受不少約束呢。”
她唇角依舊是個自嘲的弧度。姚嘉云嘆了口氣，“你現(xiàn)在終于能放下?lián)雍煤玫臑樽约夯盍耍脹]有這樣的自由了吧，所以會有奇怪的感覺也無可厚非。但你要知道，并不是你不好。不合理的要求本來就是可以拒絕的。也不需要有什么罪惡感。”
林溪嗯了一聲，腦袋幅度非常小的點了點。
姚嘉云朝她伸了伸手，林溪靠了過來，被嘉云伸手擁著，閨蜜倆舒舒服服地窩著，一起看嘉云手機上的點餐軟件。
薄揚和簡追一起過來的，剛走進玄關(guān)就聞到了空氣里尚未散去的咖啡、奶茶和小甜餅的香味。
簡追探頭進廚房看了，沒人。
他從廚房出來，薄揚就說道，“應(yīng)該在書房里喝下午茶呢……”
“肯定是。”簡追對此表示贊同。
兩人對各自心愛的姑娘可以說是很了解了。才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聽到里頭傳來說話的聲音。
“我已經(jīng)好多啦，您真的不用擔心。您也別擔心嘉云，我會照顧好她的！”林溪語氣很禮貌恭謙，一聽應(yīng)該就是在和長輩通話。
聽清楚了這話里的內(nèi)容，簡追頓時就僵住了。
他像是被關(guān)掉了開關(guān)一樣，渾身僵硬，平時就經(jīng)常是面無表情的雕像樣子，但好歹還是有點兒活人氣兒，此刻看上去更像雕像了，連點活人氣兒好像都瞧不見了。
簡追唯一來得及反應(yīng)做出的動作，就是拉了薄揚一把，沒讓他直接推門而入。
薄揚轉(zhuǎn)眸就看到了簡追那雕像一樣靜止的樣子。
倒也明白他為什么會這樣。
書房里頭的通話聲繼續(xù)傳了出來，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溫和慈祥，“溪溪你可不要逞能啊，你自己這次傷成這樣，哪里還能勞煩你照顧我們云云啊！她又不懂得照顧人，我們哪有不擔心的。”
“別擔心別擔心。”林溪一迭聲兒說著，“嘉云在這邊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以前是留在江城，說是事業(yè)也在江城，感情也在江城。現(xiàn)在是感情也沒了，事業(yè)也賣了。也不知道還留在江城做什么，明明江城啥都沒有了……”姚爸爸說道，電波將他溫和慈祥的聲音遠渡重洋的送到她們耳邊，也將一個父親對女兒的關(guān)切和疼愛送了來。
林溪笑道，“江城怎么就啥都沒有了？這不還有我嗎？而且嘉云現(xiàn)在挺好的，以前當老板還事多呢，現(xiàn)在只當老師，多好啊。”
姚爸爸在那頭樂呵呵笑了起來，“好好好。總之你說好就好了。那等你恢復好了，和云云一起回來吧，我和你秦姨也挺想你的。上次見面都好幾年前了吧？”
“嗯，是呢。有機會一定來見兩位。”林溪說。
姚嘉云趕緊說道，“爸爸，不和你說了啊，總之你就放心吧，你不信我，難道還不信林溪么？林溪多靠譜啊。”
“是比你靠譜多了。行吧，那先這樣，你記得好好吃飯，江城天氣冷了吧？等林溪好點兒了，你帶她一起來澳洲過冬吧。”明明都快要結(jié)束通話了的，聽到女兒的聲音，姚爸爸又忍不住開始念叨了起來。
姚嘉云連聲應(yīng)道，“好好好，知道了。我們回頭再商量。掛了啊。”
結(jié)束了通話之后，姚嘉云忍不住嘆了口氣。
林溪看著她，抿唇忖了忖，然后問了句，“姚叔他……還不知道現(xiàn)在你和簡追的事情吧？”
“嗯，我爸不知道。”姚嘉云答道，聲音低低的，“而且我和簡追現(xiàn)在……也的確還沒什么事情。”
兩人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的確挺謎的，旁人看起來可能覺得好像兩人還挺好了。但只有身為當事人才清楚，他們倆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有多謎。
因為曾經(jīng)是那么親近的關(guān)系，越是曾經(jīng)有多親近，就越是能感覺到現(xiàn)在有多謎，和以前比起來，現(xiàn)在有多遠……
“總不可能一直這樣的吧。”林溪說，“我看簡追現(xiàn)在的改變，還有你們之間的相處氛圍越來越好，總不可能一直這樣的吧。”
要是兩人回到了原來的關(guān)系和位置。
要怎么辦？簡追家那邊從以前開始就一直是問題。如果說現(xiàn)在簡追和簡家的關(guān)系使得暫時不用考慮這個問題了。
姚嘉云的父母這邊要怎么辦？
姚爸和姚媽是非常清楚女兒受過怎樣的傷害的。從心里對簡追就是抵觸的。
“……”姚嘉云沒回答，只抿著唇，好一會兒才輕輕嘆了口氣。
真的是年紀大了，有的事情真的要年紀大了之后才能發(fā)現(xiàn)。在面對同樣的事情時，年少和年長時的態(tài)度是會完全不一樣的。
會有更多的深思熟慮，更多的顧忌，更多的考量，會瞻前顧后，也會害怕。
而不像年少時，有那一腔孤勇，便無所不能。
“你……沒想過和他回到原來的關(guān)系和位置？”林溪忍不住問了句。
姚嘉云輕嘆一口，說道，“也不是說沒想過，只不過，需要考慮的事情比較多。畢竟我也成長了，畢竟以前那個天真傻氣的姚嘉云，已經(jīng)不在了。”
就在這時，掩著的書房門被推開了，薄揚站在門外，皺眉看著姚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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