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歷,八月十八。
中秋節過去了三天。
鄭知涯看了看他那塊懷表。
曼谷,當地時間。
9:00,巳初。
時辰是按照當地的時間來算的。
戰國時,鄒衍根據周易曾推算出天下分為九州,九州各有自己的地氣時間。而其中,鄒衍將自己所在的中國稱為赤縣神州。
隨著地理勘查的發展,文明世界發現現在地球上確切存在著七大州分別是亞洲、歐洲、非洲、南美州、大洋州及南極州。但是,在1997年地質學家發現,在新西蘭周圍的海下還有一個沉沒的第八大州太平州。
至于大西洋下是否還有一個第九大州藏在海面之下目前還未可知。不過,傳說中有一個亞特蘭提斯被埋在大西洋之下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鄒衍所推算出的第九州呢?
因此,而卜命之法往往要按照當地的星辰地氣推算,自然要按所在之處的時間來算。所以,鄭知涯把表調慢了一個小時,現在是中國時間的10:00,巳正。
秦鋒今天早早的以打探消息的名義去了賭場,鄭知涯算準今天有正財運在鄭王廟的位置。所謂的正財運,自然是要費一些勞力方有所得的意思。
雖然天氣炎熱,但是為了方便今日的觀光鄭知涯還是穿了長袖的白色襯衣和牛仔褲,戴上圓片墨鏡。
因為上午去了鄭王廟后,他下午是打算去玉佛寺看看的。玉佛寺有個規矩,入寺必須要穿長衫長褲。
他一個人收拾好了背包,卷了襯衣衣袖,看了下外面陰沉的天氣,拿了黑色的長柄雨傘。打開房門,一股悶熱的感覺撲面而來。
真不像是秋天啊,不愧是四季如夏的熱帶。
鄭知涯走過種了兩顆棕櫚樹的小院,一輛出租車已經在路旁等他。他住在這個郊外的民宿,比起住在市內的賓館和酒店除了更容易避人耳目之外,還有更加能夠體會當地的風土人情的意味。
前天抵達曼谷的時候,司機找到這個郊外的民宿也是花了一些時間的。雖然,周圍景色優美一邊靠海一邊靠路,吃飯購物走上一段也算方便。但是,有一個缺點,就是太靜了,靜的秦鋒有點受不了了。
于是,今天一早,秦鋒就跟鄭知涯打了招呼,跑去云頂山莊,說是想要刺探敵情。根據之前秦鋒從李海那拿到的那份情報來看,現在的云頂山莊,是屬于一個叫做白虎幫的黑社會勢力所管轄,而青蓮幫的杜安康確實沒事喜歡去那里玩兩手,所以讓秦鋒去應該不至于打草驚蛇。
但是,令鄭知涯覺得心里覺得奇妙的是,秦鋒命盤里的偏財星雖然沒見動靜,紅鸞星似乎在這幾日倒是有所動靜。
莫非,秦鋒這是要去賭場跟荷官輸錢輸出點感情來?
鄭知涯打開了出租車的后門,坐在了后座,用英文和被太陽曬的皮膚喲黑黑司機講去鄭王廟。
司機搖了搖頭。
鄭知涯拿了地圖出來,指了指。
“鄭王廟,ok?”
“鄭王廟,ok!ok!”
喲黑黑的司機咧著嘴笑著,顯得牙齒特別白,也顯得特別真誠。
鄭知涯又拿出了mp3,開始聽起了張國榮的歌。
這次是放的第一首歌是張國榮在演唱會live時候唱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從前,他也聽過張國榮唱這首歌,今年之后再聽張國榮唱,發覺張國榮是鄧麗君之外世上最適合這首歌的人。
他聽著歌,陰天的陽光比較柔和,但是空氣卻格外悶熱。鄭知涯看著窗外破爛的風景一處處在后退,棕櫚樹一顆又一顆,也沒什么意思。偶爾經過幾座寺廟,都有著泰國獨特的夸張審美風格。
夸張,是因為原始。
原始的,不是無趣,往往原始的都最接近真實。
出租車開過河,離鄭王廟還有一條街就再也開不動了,曼谷的交通不愧是世界十大堵城。
鄭知涯,跟連說帶比劃和司機說自己先下去,就不勞煩了。
過了一會,那個司機明白了。
鄭知涯多給了司機20泰銖作為小費,打開車門向下了車。
回頭向司機點了頭,說了聲。
“謝謝。”
“謝謝。”
司機用有一點點別腳的中文,露著白牙回應鄭知涯的友善。
鄭知涯看了下表,時間是9:30。
他想到還沒有吃早餐,正好停車的地方旁邊就有一家賣豬血湯的小攤,這是曼谷當地人最愛吃的早餐。鄭知涯花了20泰銖要了一碗,加了個蛋,撒了些香菜。
此外又花了15泰銖買了個椰子和一瓶礦泉水。
鄭知涯找了個小桌子和小板凳坐下,他旁邊的小桌子坐了一家四口香港人,大的兒子應該是七八歲的樣子,小的女兒,好像是三四歲的樣子,坐在一旁擺弄著洋娃娃。
鄭知涯用筷子夾取一塊艷紅的豬血放在嘴前輕輕吹了吹,入口還是有點燙但也不至于燙傷。只用味蕾與上牙床將之輕柔的壓碎,就可以下肚了,雖然一口入肚讓人感覺更熱了。但是,卻熱的更讓人痛快。
他喝了口椰汁解了解渴,有點太甜,又喝了口礦泉水。
鄭知涯這才想起來用筷子點破豬血湯里的那顆煎蛋,金黃的蛋汁緩緩流了出來,視覺刺激了鄭知涯的食欲。
雖然細嚼慢咽的,但是鄭知涯這頓早餐還是只花了不到十分鐘。他吃完豬血湯時,椰子還剩下一個底,他就拿著邊喝邊往前走。
越接近鄭王廟附近,他發現周圍賣紀念品的小店越多了起來,紀念品大同小異,無非就是一些當地的手工品,還有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之類的,會被這些吸引的也就是小孩子吧,同時路邊乞丐也多了起來。在寺廟門口會聚集大量的乞丐,似乎是每個國家都會有的共同問題。
鄭知涯沒有太多的留意那些紀念品或者乞丐,只是筆直的往鄭王廟的方向前進。他走著走著,看到馬路對面剛剛在他旁邊吃飯的香港一家人被一群乞丐圍住了。
“和你講了沒有錢了啦,你這個人怎么聽不明白吶!”
男主人拿英文說完,又拿廣式普通話對那些乞丐說道。但是那些乞丐還是遲遲不肯退去,把這一家人圍在中間。只是講著聽不懂的泰國話。
鄭知涯停下了腳步,看著事情的發展。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為什么這一家香港人會被一群乞丐纏上了呢?
鄭知涯雖然沒有看見前因,但根據后果逆推一個最大的可能性。
無非是男主人好意施舍了一個乞丐,第二個乞丐看到后認為這是生意來了,自然而然的聚了過來。第二個乞丐聚集過來的時候,這位先生可能出于好心又是繼續施舍也可能不再施舍。
如果,他選擇繼續施舍,那么加上語言不同,他的大麻煩就到了。
對于乞丐來說,他們不知道這位先生身上是有多少剩余價值的,聚集的乞丐群會吸引更多的乞丐,最后把這一家人團團圍住。但是由于信息不對稱,這一家人根本無從為自己發聲。
現在有鄭知涯在馬路對側,擔心事態的惡化,因為弱小的人聚集起來,就不再是人了。
他們什么都可能做的出來,他密切關注著。
這時候,他看到有個青年華人在馬路對面撥開了乞丐群,走入了人群之中。但是在,他進入人群的同時,鄭知涯也注意到有一個乞丐帶著一個小女孩走出了人群。
人口拐賣。
鄭知涯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果然有人想想趁著混亂把最小的孩子偷偷帶走,往往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乞討以及施舍的時候。
大家都忘了,最有價值的是幼小的孩子。
鄭知涯知道那個犯人在穿出人群的時候是最緊張的,鄭知涯也毫不猶豫迅速的穿過了馬路。
走到了他的身后,用椰子砸在了他的后腦上。
那人當場就暈倒在地。
鄭知涯蹲下身子來微笑對小姑娘說:
“別怕,記得是誰帶你走出人群的嗎?”
小姑娘點點頭,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
鄭知涯點了點頭,握住小女孩的手喊了一聲。
“別吵了,孩子丟了都沒注意嗎?”
此時,剛剛擠進人群的那個華人已經用泰語和乞丐們溝通的差不多了,那個母親發現自己的女兒丟了,也不在乎什么臟不臟了,拼了命的擠出了乞丐群。
看見鄭知涯牽著自己的女兒的手,一巴掌打開鄭知涯牽著小女孩的手,奪過女兒的。
“你噶撲街佬,干嘛拐人家的女兒啊。”
“小妹妹,記得是誰帶你走出人群的嗎?”
小姑娘點了點頭,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
那個母親看到躺在地上渾身臟兮兮的乞丐和那個被砸爛掉的椰子,又仔細觀摩鄭知涯的衣著氣貌,她便知道了自己錯怪了好人,心里不由得有些羞愧。
“對不住啦。”
“沒關系啦,香港回歸了,都是一家人嘛。”
鄭知涯半開玩笑的說。此時,那邊的乞丐們也被那個會泰語的華裔青年說服漸漸散去了,只是似乎誰也不愿意來認領這個躺在地上的乞丐。
想來也是,拐賣未遂,就算是乞丐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鄭知涯覺得乞丐們散去的有些奇怪而牽強。
要知道,當烏合之眾聚在一起的時候會產生一種心理學上被稱作人格化的現象,這時候的乞丐們是沒有理智的。
對付他們,最好的辦法是因勢利導,分而治之,但是總是免不了讓出利益。可是,鄭知涯自己不會泰語就不能因勢利導,因此只能靜觀其變。
這個青年竟然只靠口才,就能夠說服沒有理智的乞丐們。
這讓鄭知涯的心里產生了一絲懷疑。
騷動暫時停歇。
香港的一家人紛紛連勝向鄭知涯和華裔青年道謝。
“謝謝你,救我的妹妹啊。將來長大我也要成為大叔這樣的英雄。”
“好啊,等你長大了,靚仔。你叫什么名字啊。”
鄭知涯微笑摸了摸小男孩的頭。
“我叫何光遠。”
男孩子爽朗的笑著向鄭知涯自我介紹,鄭知涯又把目光溫柔的看向小女孩。
“何。。。”小女孩呆呆的想了一會看著鄭知涯。
“她還不太會說話,她的名字叫何光慧。”
這家香港人的男主人和氣的說道。
一行人把那個躺在地上的乞丐留在了事發地,就近找了個茶餐廳坐下。
香港一家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鄭知涯以及這個華裔青年講了一遍,果然和鄭知涯猜測的情況差不多。
最開始一個老婦人,帶著一個小女孩向他們一家行乞,男主人出于善心接濟了他,緊跟著又是一個老婦人帶著小女孩跟了過來。后來是一個斷腿的人,再后來是一個斷手的人,他們全都衣衫襤褸把他們團團圍住,活像人間煉獄一般。
一家人嚇壞了。
男主人很自責,他認為是自己的善心害的家人險些萬劫不復。
“你錯了,善心從來不會讓人萬劫不復,讓人萬劫不復的,一定是愚蠢。”
那個華裔青年接口道。
“所以,你只是太愚蠢了。”
香港一家人,還有鄭知涯都被他直白的判語定在原地。
鄭知涯覺得既然大家是萍水相逢,事情過去了,緣分也就盡了,這個圓場他也就不打了。所以,他正在準備道別的客套時,這個華裔青年又開口了。
“可是,你的愚蠢我不討厭,有道無術,術尚可求,心地善良才是先生您該堅持下去的,注意方式方法就是了。”
那位先生連連稱是,想要留下聯系方式,日后感謝。鄭知涯,留了個假的名字叫鄭無異給他,聯系方式倒是也能七扭八歪的找到他。那個華裔青年也留了個聯系方式給他。
鄭知涯看了下何先生的名片。
香港環球馬會副會長何光磊。
他想了想,覺得日后也許有用還是把這個名片收好。
何先生看了兩人的聯系方式后,喜上眉梢的說道:
“真巧,在鄭王廟前遇到了兩位恩人,竟都姓鄭。真是奇緣。”
鄭知涯和華裔青年彼此對視一眼。
“那還真是緣分了,我叫鄭青楓,不知這位大哥您叫?”
“大哥不敢當,您叫我鄭無異就好。”
閑聊了幾句后,鄭知涯了解到這個叫鄭青楓的青年之所以泰國話說的這么好,是因為從十幾歲開始就跟著父親在南洋做生意。
香港一家人,因為和乞丐拉扯的過程中把衣服都弄臟了,就叫了出租車先回了酒店。
獨剩下鄭知涯和鄭青楓。
兩人都是故意等著這家人離開,想要彼此試探。
“剛剛您救人的時機恰到好處,幾乎讓我懷疑你跟乞丐就是一伙的。”
鄭青楓先開口,話鋒即是刀鋒。
鄭知涯把最后那口冰鎮奶茶喝進肚子里,從包里拿出兩條口香糖。一條遞給鄭青楓,鄭清楓接過了那條口香糖,兩人各自打開包裝紙。
“雖然我聽不懂泰國話,只靠言語疏散一群化身暴民的乞丐,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可能我這個人比較有勇氣吧。”
“我說的是你的智慧。”
兩人相視,憋不住笑了。
因為,完成這樣的事情,鄭家人不可能只靠智慧和勇氣。
“你從大陸哪里來?”
“天津。你呢,你在來南洋做生意前,在哪里?”
“你聽我口音聽不出來嗎?”
“長江以南我就都分不出來了。”
“這倒也是,淮河以北我也難以區分。”
“所以,你是臺灣人嗎?”
“好了,你不是一早就猜到了。”
鄭知涯拿出懷表看了一眼。
11:00午初了。
鄭青楓仔細盯了一眼鄭知涯的懷表。
那只從清朝就傳下來,作為家主信物的懷表。
“不如,索性把午飯吃了,一起去逛鄭王廟吧?”
“好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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