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九日,7:00 辰初。
秦楓從昨夜就沒有回來。
一開始,鄭知涯并沒有覺得這有什么讓人擔心的,直到十二點子時的時候秦鋒都沒有給他發(fā)來任何消息打任何電話,他猜覺得事情有點奇怪。
他先以術(shù)法試著從靈界探知秦鋒的狀況,卻發(fā)覺秦鋒的靈已經(jīng)蒙上了一層薄霧。通常,這是被人以術(shù)法、藥物、或者感情控制的結(jié)果。
不管哪種情況,秦鋒現(xiàn)在正在被旁人利用了。
接著,鄭知涯又以六駁為秦鋒卜了一卦,本卦為大吉,變卦卻是大兇。這是吉中帶兇的卦象,本卦為吉必然保證他性命無憂還有所奇遇,但是變卦為兇卻代表了秦鋒必然步步艱險、險死還生。
鄭知涯早早的起來,昨夜雖然睡的不安穩(wěn),但是也整理好心情淺淺的睡了一夜。今天,他只剩下最后的辦法就是去最后失去秦鋒線索的地方實地調(diào)查一番。
鄭知涯洗漱,吃過早餐后,便坐上約好的出租車去往了云頂山莊。由于鄭知涯并不知道該怎么和司機溝通,也不太愿意和司機跨越語言障礙仔細溝通。所以司機選擇了穿越城市前往北部山區(qū)的到達云頂山莊的路線。
這就不免要穿過曼谷擁擠的暹羅廣場為中心擴散的金融中心,被困在高架橋上的擁擠的車陣當中時,鄭知涯才感到這座城市的繁華一面。畢竟曼谷的市政規(guī)劃是像鋪大餅一樣鋪開的,而金融中心又過于集中,早高峰簡直水泄不通,固若金湯。
此時高架橋旁的LED屏,在播報了一輪廣告之后,又開始播報晨間廣告。除去泰文的字幕,還有英文字幕。
開頭幾條新聞是無非是關(guān)于泰國領(lǐng)導(dǎo)人的演講,以及政治動態(tài)等表面文章。到了后面開始有了海邊莊園遭遇不明原因的恐怖襲擊、知名企業(yè)家被刺死家中、警方查獲毒品走私船等等社會新聞。
其中看到被刺死家中的那一段的時候,案發(fā)時間大約是在昨夜11:00左右,根據(jù)記者采訪目擊證人也就是安保人員描述,看到一個穿著白襯衣******的人。新聞中公布了簡短的視頻錄像,以及目擊者回憶的犯罪肖像。
鄭知涯仔細看了視頻錄像中的人的身材體型,和秦鋒非常相似。可是目擊者回憶的犯罪肖像,卻完全不像他。
倒是很像之前在天津時候,與秦鋒對峙過的天道的那個巳。
可是,單從巳能和秦鋒打的不相上下來看,巳的身手是相當不錯的,若是他想刺殺一個人怎么會做的這么不干凈。
竟然還上了新聞。
為了立威,讓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殺的?
可是立威的話只需要讓別人知道是他殺的人就可以了,沒必要把自己的影像公布出來。
閉路電視的視頻肯定不會太過清晰,目擊者的回憶也與事實一定有所出入。
也就是說,殺人者有可能是在借由影像以及回憶與現(xiàn)實之間的出入把殺人罪嫁禍給巳。
可這又是為了什么呢?
而那個知名企業(yè)家,除去企業(yè)家這個表面上作為陽存在的身份之外,還有著什么作為陰存在的身份嗎?
如果有的話,那么這個嫁禍的說法就說得通了。
但是自己不是本地人,眼下只能伺機打探消息了。
隨著鄭知涯漸漸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出租車也緩緩的開始向前開動了。出租車從高架橋上開到云頂山莊腳下,足足花了一個小時三十五分鐘。
抵達的時候已經(jīng)是。
10:24 巳正。
接近午初的時間了。
到達了山腳下后,鄭知涯向出租車司機說。
“這里下車。”
出租車司機能夠聽得懂簡單的中文,也便點了點頭。
鄭知涯選擇坐纜車上山,一方面是為了速度更快更方便,另一方面也是平日里習慣了節(jié)儉的生活。更何況,坐纜車上山的風景總是更好一些的。
若非特殊安排或者一家同行,一趟纜車里可以坐四個人。與鄭知涯坐同一趟纜車的是兩個素不相識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鄭知涯略微打量了一下兩人發(fā)覺兩人雖然都是衣冠整潔,但是其中一人的白襯衣內(nèi)側(cè)領(lǐng)子卻有點發(fā)皺。可見,有些舊了,而另一人的領(lǐng)子則筆挺無比,可見是新的。
兩人的面容在纜車里都是面對陌生人的撲克臉,那個領(lǐng)子微微皺的年輕人眉頭也皺的緊巴巴,而那個穿著心襯衣的年輕人的眉頭則舒展的多,甚至嘴角還微微有著絲絲上揚。
都說這眉頭連著心頭,眉頭上的褶皺不過是心頭上褶皺的外顯。
就算不知兩人生辰八字,鄭知涯也曉得誰在走運,誰在走背。鄭知涯不由得心里一嘆,這賭鬼走了背字還要來賭場,可見這賭如噬骨毒,人在局中不自知。放這青年不管,恐怕若無一番造化,恐怕來日必然早化枯骨。
雖然有心點化這個賭鬼,但沒有機緣他也沒有余力設(shè)局助人,那便順勢而為,能幫則幫吧。
如此想著,鄭知涯便不再去看纜車內(nèi)的兩位年輕人而是把目光注視著纜車外緩緩后退的風景。今日天氣晴朗,陽光直射在雨林之間,被霧氣洗過的棕櫚樹的大片葉子把陽光反射入眼竟像祖母綠一樣晶瑩剔透。
眺望而去,一連幾十里,都是這樣的景象。也許是因為泰國的熱帶太過熱情,倒讓回憶里中國景致格外溫婉了。若是回到中國,恐怕就不會覺得中國得景致如何溫婉,反倒是覺得塞北太糙,江南太膩。
人總要遠離了,才覺得會是好的。
纜車緩緩的停靠,那個賭鬼最先急著跳下了纜車。而后另一個青年謙讓一下,而鄭知涯也不遑多讓,點頭示謝也邁步下了纜車。
鄭知涯走出纜車停靠站的大門,走入了云頂山莊的大廳。
噴泉中的大理石的巨象,讓人見了就覺得一陣清涼。
掛在服務(wù)臺后的鐘表,告訴了鄭知涯時間。
10:30 快到午時了。
鄭知涯拿出一塊口香糖放入口中。
他穿過了長長的青白色為主的頗具泰族民族特色的走廊,走到了賭場大廳,先去換了幾個籌碼。
鄭知涯這人不好賭,也不懂賭,就拿著籌碼隨意走走看看。依照風水布局,時辰流轉(zhuǎn)。
鄭知涯隨手的把手里的那幾個籌碼都放在了一臺空著的老虎機里。
第一次,沒中。
第二次,沒中。
第三次,老虎機清一色的搖到了櫻桃,也就是中獎了。中的不多,大概是老虎機嘩啦啦的吐出了大概三十萬泰銖的籌碼。
鄭知涯叫來了一個高個子侍者要他幫忙換成了更整的籌碼,順手給了侍者一個五百泰銖的籌碼作為小費。
侍者見這位客人出手闊綽,連連稱謝,態(tài)度自是殷勤。
鄭知涯看了一下這侍者的工牌,問道。
“你叫劉東?”
“您要是喜歡的話,叫我阿寬也可以。”
侍者近乎諂媚的對鄭知涯說道。
“誰要叫你阿寬,劉東,你現(xiàn)在就去扇那邊保安一個巴掌。”
鄭知涯的話看起來前言不搭后語,是為了測試劉東這個名字是否是這個侍者真正的名字。
劉東果然中了這世上最簡單的咒語,轉(zhuǎn)過頭去直直的往那個保安走去。
“好了,劉東,開玩笑的。”
劉東的動作停下了,似乎剛才的事情都沒發(fā)生。
“先生,為何要開這種玩笑。”
“別介意。”
說著鄭知涯又給了他一個五百泰銖的籌碼作為小費,在賭場這種地方,小費很輕易的就能抹平一點小小的異樣感。
“劉東,我和你說的話,你都不要和別人講。”
“先生,我一定不會和別人說的,您盡管放心。”
劉東一臉真誠的直視著鄭知涯的雙眼,雖然那是咒術(shù)帶來的真誠。
“我想知道昨天這里是否出了人命。”
“是的。”
“死的是什么人。”
“昨天,我剛好當班,死的是這里的一個常客叫杜安康。”
“除了是這里的常客,你還知道杜安康什么事情?”
“他是個有名的黑老大,好像那個幫派叫什么青蓮幫之類的。他和云頂山莊的老板關(guān)系也不錯,所以他在這里一直很張狂。昨天出事之前還出手打了人。”
“出手打了人?”
“是的,出手打了人。”
杜安康出手打人這件事情,是昨天秦鋒的短信當中沒有告訴鄭知涯的細節(jié)。
“然后,打人之后,他還被人一個戴著餐布的蒙面人把他還有他的兩個手下各自打了一遍。”
“就一個人,把他們?nèi)齻人都打了?”
這肯定是秦鋒沒錯了,秦鋒只說了杜安康的死,可是沒有說過他動手打過他們?nèi)齻人啊。這樣的話,秦鋒昨天肯定引了一陣騷動。他刻意不提這段,估計是自信憑借自己的本事能夠擺平,另一方面也怕鄭知涯知道了會數(shù)落他。
“是的,就這么一個人,把三個人都打了,身手極為利落,好多人都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只看見了兩個跟班躺在了地上。那個杜老板被按在地上。”
結(jié)合昨天秦鋒去和賭場認識的朋友吃飯這一點來看,看來就是和他仗義相救的這位朋友吃飯了。
“那昨天這位蒙面高手救的人是男的女的。”
“是個女荷官,剛來代班沒兩天。就惹了這么大麻煩。”
“剛來代班沒兩天?”
“是啊,我還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鄭知涯聽到這里明白了,昨天這個女荷官接近秦鋒是算計好的。而且,她甚至早就知道了秦鋒要來云頂山莊。
“那她幫誰代班你知道嗎?”
“幫一個叫阿珍的女荷官,秀珍平時都在那邊那個桌子擺二十一點。今天去了vip室發(fā)梭哈。”
劉強說著指了指那邊的VIP室。
鄭知涯問劉強要如何才能進入VIP室,劉強告知只要繳納十萬泰銖作為會費就有資格進入VIP室。VIP室的基本賭注是一萬泰銖。
鄭知涯就給了劉強十萬泰銖,算是入會的費用隨便起了個假的名字叫作周東一,劉強見了不知這名字是假的還贊了句鄭知涯的名字雅致。
進了VIP室。
劉強也是一路跟著,就似是鄭知涯專門的跟班一般。鄭知涯覺得他多少有點麻煩,便給了小費使喚他去拿礦泉水來。
臨走之前劉強還刻意的問了問要不要加冰,鄭知涯說只要整瓶的拿來就好,不必再倒進杯子里加上冰。
鄭知涯見到VIP室內(nèi)除去荷官秀珍,還有兩個賭客也正玩的興起。
兩人中的一位,正是纜車上那位賭鬼,另一位則是一個矮個子。
賭徒的財富,都不是自己的,可見當初他還是走過運氣的。并且,這份運氣殘存在這位賭鬼身上的幻覺留給了他一份虛幻的自尊,所以縱然沒錢買新衣服,他還是維持著衣著的整潔。
不難看出,過去他走運的時間也不短,不然不會養(yǎng)成一定要在vip室賭的習慣。
其實,在鄭知涯看來vip室也并沒有比外面的房間相差太多。只不過是那副詭異的版畫,鄭知涯認得是保羅克利的真跡,扭曲的形體和多樣的色彩和房間的泰式裝修格格不入。
但是,卻和這賭場眾生的貪得無厭沉淪苦海相得益彰。
鄭知涯念及于此,不由得偷笑了一下,恐怕設(shè)計這間vip房的人多少有些壞心眼。
鄭知涯選了空著的一張椅子坐下。
秀珍將兩張牌發(fā)到了他的手下。
底牌是張ace,牌面還是張ace。開局就是這么大,想輸都難啊。
幾輪下來,鄭知涯的面前累起了高高的籌碼,他倒是沒作弊。出于卜命師的本能,總是要選個利于自己的風水位置坐下,所以這房間的運勢自然都向他一人流轉(zhuǎn)。
可是,鄭知涯無意賺房間內(nèi)兩個人的錢。但是,就有意要把贏來的籌碼在輸回去。
誰知,輸歸輸,不知怎的,從鄭知涯有意輸錢開始,輸出去的籌碼就都往那個矮個子賭客一個人那里去了。三局下來,鄭知涯隨然不急,卻有疑心。
可是那個賭鬼,卻已經(jīng)急火攻心。
“陳九你出千!”
“江離你沒證據(jù)可別瞎說。”
矮個子陳九向賭鬼江離冷冷說道。
鄭知涯倒是沒那么好的眼力看得出他出沒出千,但是兩人這么一鬧,他倒是把兩人得名字聽了個真切。
“江離江先生?您先別急,咱們接著玩。”
鄭知涯先是禮貌玩笑式的對賭鬼江離說道。
“陳九陳先生?您也贏得差不多了,也放點水唄。”
又對矮個子陳九說了一句。
陳九答道。
“這位老板不知怎么稱呼?”
“您稱呼我叫周東一便好。”
言畢三人又賭了幾輪,陳九沒再贏錢,鄭知涯故意輸錢。倒是這位江離賺的越來越多。
如此看來,十有八九陳九剛剛真是多少出了些千的,只是出千也和運氣有關(guān)系。鄭知涯想入賬時,對方不想出千,鄭知涯想出賬時候,對方就想起了出千,但是怎么樣都輪不到江離這個倒霉的爛賭鬼。
眼見著時間不早,鄭知涯拿出了懷表看了一眼。
已經(jīng)是。
12:30 再不午餐,就過了午時了。
過午不食,過了午時,胃火失去動力再吃午餐可就不是時候了。鄭知涯與二位賭客告別之后,去往餐廳用餐。套問荷官秀珍的事情,他準備放到下午再說。
臨去用餐之前,他走到江離身邊,俯首輕輕在他耳邊說。
“江離,見好就收吧,以后不要再賭了。”
說話的聲音很輕,只有江離自己能聽見,屋內(nèi)的其余二人應(yīng)都聽不到。
下午,鄭知涯吃過午餐回來時,這個房間的賭客陳九和江離都已經(jīng)離開了。這個屋子里只剩下上午的荷官秀珍和一直等候他的李東。
見到vip室內(nèi)的兩個客人都走了,鄭知涯便半開玩笑的問荷官秀珍。
“我的兩個朋友呢。”
“周老板您一走,江老板就沒了賭性。鬧著不想賭了,也奇怪了,按往日這江老板可是能不吃不喝賭到夜半時分。”
“李東,現(xiàn)在還沒別的客人,你去幫我拿些礦泉水。對了,再幫我拿些水果。”
說著鄭知涯又遞給他一枚籌碼作為小費。
李東遇到這么大方的客人,自然服務(wù)很是殷勤利落的走出了vip室。這樣這件賭室內(nèi),就只剩下秀珍和鄭知涯兩個人了。
鄭知涯故意支走李東,想詢問關(guān)于替她代班的那個女孩子的情況。但是,又怕一問很容易打草驚蛇。
而賭場工作的女孩子,很少有用真名的。
這時候,就不得不用到靈符了。但是,在這個房間之中任何一個角落都被監(jiān)控攝像頭死死的盯住了。
鄭知涯是卜命師,并不是千術(shù)高手,或者魔術(shù)大師,他沒有能力用高超的手法騙過攝像頭。
此時,他只能使用最后一張底牌。
鄭知涯打開了懷表看了一下時間。
13:13。
他的元神,一只麒麟被從靈界召喚而來。
這只懷表上秒針停住了。
然后,鄭知涯在這短瞬的時間之內(nèi),取下了對方的一根頭發(fā)放入口袋之中。頭發(fā)畢竟是主人的一部分,只要將靈符把頭發(fā)包住,那么就相當于作法于主人身上。雖然,切斷的頭發(fā)會逐漸喪失與主人的聯(lián)系,但是鄭知涯要問的問題也并沒有那么長就是了。
“接下來我問你的話,問完你就忘掉它。”
秀珍點了點頭。
“那個找你代班的女孩子是?”
“我不認識她。”
“你不認識她怎么可能讓她給你代班?”
這時候的秀珍是被鄭知涯的靈符控制的,比被名字操控更為直接的觸碰了靈魂。所以,秀珍沒有撒謊的可能性。
“是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她找我要替我代兩天班,我就答應(yīng)了。”
“她是在哪里找到你的?”
“在牛仔街的酒吧。”
“地址是?”
秀珍從口袋中找出了一張名片大小的畫著妖艷女郎的粉色卡片遞給了鄭知涯,鄭知涯看了下這張卡片。
這是一張酒吧的宣傳卡片,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酒吧的地址。有了這些信息,足夠鄭知涯找到這家酒吧。
可是,仔細看的話在卡片上面還有著一層圓珠筆字,是用中文寫的。
“到這里找我。”
然后又是用圓珠筆手寫的,另一個地址,位于大皇宮地區(qū)和唐人街之間的地區(qū)。這是一個居住用的公寓。
看來,去酒吧已經(jīng)毫無意義了。這個讓替秀珍代班的女孩一早就知道會有人找上她,她也并不畏懼有人找上她。
這是天道的圈套嗎?
卦象已經(jīng)是越發(fā)兇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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