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
18:30
“鄭先生您好。”
阿育塔在公寓門前向鄭知涯打招呼道。
她的身旁跟著的是失蹤了一天的秦鋒。
鄭知涯的表情十分尷尬,因為秦鋒的手上提著的塑料袋子來看,他們剛剛從超市回來。真的是十分悠閑了。
可是,她為什么會知道自己的真名字呢,秦鋒按理說應該不會告訴她的。
“您一定在疑惑,我怎么會知道您的真名對吧?咱們不要在門外說了,該吃飯了,今天我準備做咖喱,還準備了您的份哦。”
阿育塔看起來真誠又熱情的對鄭知涯說道,倒讓鄭知涯心里疑慮更多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鄭知涯抬頭看看秦鋒,秦鋒點點頭示意沒什么問題,讓他進去。鄭知涯看他沒什么事情倒是瞪了他一眼,厭惡之心溢于言表。
秦鋒聳了聳肩示意他也沒辦法啊。
阿育塔回過頭來,說道。
“你們還磨蹭什么,還不快點進來。”
兩人一前一后進到阿育塔的房間,是個兩室一廳的高級公寓,有個不太好的地方就是廚房和客廳相連,估計炒菜的話會弄的屋子里都是味道。
除此之外,房間整體淡雅整潔兩扇內室的門都關著,不知是如何情形。客廳的紅色布料沙發有點凌亂,可以看得出好像睡過人。
鄭知涯覺得,應該是秦鋒昨晚睡在這個沙發上的。
應該吧?
不然呢?
不然秦鋒要是為女人出賣自己,就找機會弄死他。
阿育塔進門把冰箱打開,塑料袋放在地上從冰箱里取出橙汁和蘇打水,在兩只手上各自擺了擺。
秦鋒要蘇打水,鄭知涯要橙汁。
然后,她又從壁櫥里拿出三個干干凈凈的玻璃杯子,在兩個倒進了冒著氣泡的蘇打水和一個倒進了橙汁。
鄭知涯接過了阿育塔遞過來的橙汁。
喝了一口,覺得熱氣消散了,三個人的氣氛的緊張感也消散了許多。
何況陌生人相見的時候,有一個熟悉的人在場本來就能緩和很多的氣氛。
“那…”
“鄭先生您一定有很多疑惑吧,請您不必擔心,我不是您的敵人。相反,我想加入您的家族。”
鄭知涯嘴里那口橙汁勉強咽了下去,雖然還是嗆著了。然后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秦鋒。
秦鋒臉上也是一臉蒙,就像大多數男人不想負責任時候的表情一樣。
“那個,姑娘。恩。。。我雖然是他長輩,但是他的事,我真做不了主。雖說入鄉隨俗吧,但是中國和泰國可能不一樣,我們提倡戀愛自由。”
阿育塔噗嗤一笑。
“和秦先生沒關系,秦先生當然也為我提供了一些幫助。不過也是半強迫的。畢竟我在他身上下了靈蠱。”
秦鋒聳了聳肩,鄭知涯白了他一眼。
“我知道鄭先生來泰國是要找天演錄的。”
“他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您該知道,我們巫醫的靈蠱在操控人的意志這方面,不管活人還是死人的都比靈符要優秀的多了。所以,秦先生中了我的蠱,只能對我言聽計從了。”
鄭知涯嘆了一口氣。
“說說,你怎么會要加入我們的家族吧。”
“理由很簡單,我沒有家人了。”
阿育塔的話讓客廳的空氣凝結了一陣子,鄭知涯沉默了一會。一個卜命師的孤女,十有八九是因為天道的迫害。
“我的名字叫作阿育塔這是真名字,您的名字,秦鋒都已經告訴我了,雖然這不是出于他自愿的。”
鄭知涯點了點頭,秦鋒聳了聳肩。
“當然,我要加入的是一個中國的家族,名字稍后我們可以更改成一個中國的名字,我希望。我們卜命師都知道,真正的名字的意思是真正的家人們認可的名字。我已經失去了舊有的家人,我緬懷他們,但是我還想繼續活下去。因此,我想選擇一個與我們的家族最有淵源的家族來加入。那就是,你們鄭家。”
“阿育塔姑娘,你說到淵源?”
“是的,我先去把米飯悶上,咱們稍后可以吃邊談。”
“要不要我幫你。”
“我想不用了,我今天要做馬來咖喱雞腿飯,和你們中國吃到的可能不太一樣。”
“秦鋒,你去給阿育塔打個下手吧。”
鄭知涯使喚秦鋒道。
“恩。阿育塔,我幫你吧,平時在家都是我做菜給鄭知涯吃。”
鄭知涯心想,平日里你都是在我家蹭飯吃,你居然好意思說平日里的菜都是你做的。
阿育塔在廚房里淘米煮飯,秦鋒則是幫著她先把作咖喱要用的配菜切好。順便還按照阿育塔的吩咐,把料理所需的調料一一備齊。
鄭知涯則是在客廳里打開了電視,電視里都是些鄭知涯看不太懂的泰文廣告,他就隨手翻著。翻來翻去,終于翻到了一個英文臺,正巧在播當地新聞。
今日午間,曼谷當地一位著名的慈善家遇刺身亡。據目擊者稱,那名暴徒******,在被害人從自己的公司門前出來時快速的將匕首從背后刺入,然后逃離。
新聞并沒有播報殺人的細節,只是播報了一下監控錄像和目擊者的記憶指正肖像。
和今早鄭知涯看到昨晚殺死企業家的罪犯樣貌很像,都是長了巳之執行人的臉。但是,那削瘦的身材卻讓人聯想到了秦鋒。
罪犯的肖像播完之后,就開始播受害人家屬的哀哭。以及警方的強烈譴責,以及宣誓一定要將罪犯繩之以法的決心。
“秦鋒,你是不是中午去殺人了?”
鄭知涯問了正在幫忙做飯的秦鋒。
“是啊。”
秦鋒按照阿育塔的指示把有三根骨頭的大雞腿用菜刀劃開,直接露骨。然后放在吸水紙上,去除雞腿的血腥。這樣一會煮咖喱的時候也會比較容易入味。
“殺的是個慈善家?”
“我也不知道,不過聽阿育塔說好像是個壞人。畢竟你也知道,我中蠱了嘛,不聽她的不行啊。”
一邊剛把米飯淘好,按下電飯煲的開關的阿育塔接話道。
“哦,中午那個人啊。他是個黑社會大佬,是神蛇會的。”
“讓我想想,你殺他的原因一定不會是因為他對天道多么忠心。”
“其實,我們一般只管他們叫娜迦。不過,天道也行。我只在意那個女人的名字。”
“你是說柳應是?”
“是啊。”
阿育塔拿出了平底鍋將黃油放進去,黃油遇熱很快在鍋底融化了一層,她又將秦鋒切好的洋蔥末放了進去嗆鍋。
“你故意讓秦鋒扮成柳應是的近衛——巳的樣子去刺殺她的附庸的幫派大佬們,看來是想在他們內部制造動亂啊。”
“一點錯也沒有。”
“那我要是你,肯定不會選對她忠心耿耿的那些幫會下手,肯定會選對她稍有異心的,這樣別人就會覺得她正在鏟除異己了。”
“所以,除了第一位青蓮幫的杜安康是與我有私仇,我故意誘他打我,給他下蠱,讓他在我的操控之下,死于爆笑之中。”
“為什么是死在爆笑之中?”
“因為我見過柳應是殺過的人,死時臉上都帶著笑意。”
“那你要模仿柳應是,嫁禍給她,不該也讓杜安康死的時候也像是做了一場美夢一般嗎?”
阿育塔已經把咖喱調好了,加入了水。也剛剛煮開。可以,放入雞腿了。
“那個油膩卑劣的胖子,怎么配和我的家人還有李叔叔一樣的死法。他應該更痛苦。”
說完這句話,阿育塔把三只雞腿放入了鍋中,蓋上了蓋子。
所以,這次嫁禍是有破綻的,破綻的原因是由于阿育塔對于家人還有他口中那個李叔叔的感情。
鄭知涯也沒法說什么,天道與卜命師之間的爭斗,從來都是以血洗血的爭斗。任何的安慰都是蒼白而無力的。秦鋒也明白一樣的道理。
所以,此時屋子里面又陷入了一陣子的沉默。
阿育塔和秦鋒將乘在哆啦a夢餐具里的晚餐,端到了餐桌上。
頭菜是以水果醋汁拌的蔬菜沙拉,以生菜為底紅椒作襯,上面還加了幾塊蘋果和金槍魚醬。
配菜是緬甸春卷,這個和中國的春卷不一樣,是一種冷菜,只需要把蝦仁炸一炸配上切好的牛油果和薄荷葉放進冷面皮里一卷一包,就算是做好了。做起來非常放拜年。
至于,主菜自然就是馬來咖喱雞腿飯了。咖喱雞腿像一道月牙壯的城墻一樣守護在被阿育塔小心擺成橢圓形的米飯上。白色的米飯和紅色的咖喱,輕佻的在挑逗著人的食欲。
最后,阿育塔甚至還做了甜點,焦糖香蕉。香蕉沾糖,在鍋上稍微加熱就可以吃的一道快手菜,此外又配上了幾粒腰果。
鄭知涯拉開椅子坐下,秦鋒坐在了他旁邊,而阿育塔則是坐在了秦鋒的對面。
“沒想到,阿育塔姑娘你的手藝這么棒。”
“鄭叔叔,您見笑了。先試試看吧,南洋的咖喱有些前味偏辣,后味卻又偏甜,不知您會不會習慣。”
鄭知涯輕輕的拿筷子夾上一塊雞肉,因為煮的很爛的原因,所以輕輕一撕,雞肉順著紋理就被取下了一塊。
鄭知涯把雞肉放入口中。
“恩,很不錯。看起來好看,吃起來也好吃,有機會,讓鄭叔叔給你露露手藝。”
“好啊,一言為定。”
“別聽他說,其實,我還有兩個外甥。大的那個,做菜手藝比這個老頭子強多了。”
秦鋒在一旁搭話道。
“秦先生啊,我看你說平時在家里都是你做飯都是胡說的吧。”
“難道你從我的刀功沒看出我手藝不錯嗎?”
阿育塔莞爾一笑。
“刀功不錯,可惜,糖和鹽你分不清,胡椒和孜然你都弄混。”
秦鋒聽了,用公筷夾起一些沙拉放進自己盤中。試圖借由動作,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掩飾自己的尷尬。
“對了,剛剛你跟我講你和我們鄭家頗有淵源,不出意外是因為天演錄吧?”
“恩,我想鄭叔叔應該是知道天演錄本來是劉伯溫劉老先生在明朝時候掘了諸葛亮的墓,獻給朱元璋的吧?”
“這段典故我還是知道的。”
“這天演錄你我都知道是可以扭轉天下命數的至寶。至于它是如何扭轉天下運勢,其實我們誰也不知道。”
“其實不知道,也能推測一二。根據我推測,這天演錄應該是能夠改人的因果命格。本來是乞丐的命,也能生生被這天演錄改成皇帝命。乞丐都能被改成皇帝命,天下的運勢自然也隨之被改寫了。”
鄭知涯答道。
“是啊,鄭叔叔,一定知道鄭家先人是燕王朱棣賜姓,當然了后來朱棣也被稱為明成祖。當時朱棣在明太祖朱元璋死后四年,起兵造反奪了朱允文的位才當上的皇上。可是當他打入了當時的首都南京城的時候,這南京城里并沒有朱允文的蹤影。”
鄭知涯點點頭,示意讓阿育塔接著說下去。
“找不到朱允文對于已經得了天下大勢的朱棣來說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有一個關鍵,卻讓他足以寢食難安。”
鄭知涯替她接了下去。
“恩,是啊,明成祖皇上朱棣發現這南京城里不光沒了朱允文,也沒有了天演錄。若是這朱允文帶著天演錄跑了,那么真讓他完成了改命之術,朱棣害怕難保不會再讓自己這個侄子起兵再卷土重來奪了自己的帝位。”
“恩,于是朱棣害怕不知所蹤朱允文真的會改了命起兵推翻自己,便索性遷都北平,這樣一來若真讓朱允文改了命。北方還有萬里草原,自己依仗多年弓馬萬里草原,自然無懼他從南方北上。”
阿育塔頓了頓,接著往下講。
“可是,光是這樣還是不足以彌平朱棣心中的恐懼。畢竟,朱棣曾經在朱元璋面前發過誓,后來他違背了誓言,他良心不安。他覺得自己會受到懲罰。所以,他隱約還是覺得朱允文能夠改命成功。三年的時間,錦衣衛們把神州大地都找了個遍,還是沒有找到朱允文的蹤影。”
“后面的我來說吧,公元1405年,也就是朱棣即位的第三年,他賜姓鄭和,命其下西洋尋找朱允文和天演錄的下落。”
“其實,之所以選擇鄭和,是因為他凈過身,膝下無子,相信他即使拿到了天演錄這樣的寶物,也不會自己改命,自己想要當皇帝。”
“話不能這么說,我們如今鄭家的祖先和鄭和雖是養父子關系,但是鄭和在臨終之前也不曾遺忘朱棣交給他的使命。這也就是為什么,他要收養子來繼承他的意志。”
“其實,我們的家族就是五百多年前受劉伯溫所拖護送朱允文逃離南京的卜命師家族。”
“怪不得你要說,你和我鄭家頗有淵源。”
秦鋒和鄭知涯都感到了震驚。
“恩,朱元璋一早就知道朱允文宅心仁厚想讓他當皇帝的話,也許是萬民之福,若是讓朱棣當了皇帝。恐怕這明朝會是幾百年的肅殺光景,朱元璋不想這樣,他已經戰了一輩子了,他希望他死后的明朝是一個人民能夠安居樂業的明朝。但是,劉伯溫告訴他,朱允文的命格根本不適合當皇上,除非改命。”
“但是,晚年的朱元璋多少有點剛愎自用,劉伯溫這么對他講時,被他當作了無稽之談。可是,劉伯溫也覺得朱允文就算命格不合適,也是合適當皇上的人。為了黎民蒼生,他要找到天演錄,于是他找到了諸葛亮的墓,從中找到了天演錄。并將之交與朱元璋之后,就退隱山林了。”
鄭知涯點頭。
“從現在來看,如果歷史上讓朱允文繼續當皇上的話,也許明朝的政治氣象會更加寬厚許多。而不是幾百年的高壓強權,人人自危,謹言慎行。”
“我相信鄭和鄭老提督一定在南洋找到了些許線索,回稟了朱棣,這也就是為什么朱棣要開始實行海禁。表面朱棣上擔心的是海盜猖獗,實際朱棣上害怕的還是朱允文回來復辟。”
“換句話說,這幾百年來,你們家族一直藏著天演錄的秘密躲在海外。再換句話說,你不是泰族人?”
“我是苗族人。”
“那天演錄又怎么會到了天道的手里呢?”
“我想,當我說出我是家族中最后一個人的時候,您應該明白發生了什么吧?”
“恩。”
鄭知涯點了點頭。
對于前塵舊時的追述,算是告一段落。
“對了,你的名字有什么含義嗎?”
“那是梅花的意思,聽母親說,在中國梅花是能在雪中綻放的。也是知道春天早來的花中智者。”
“我的兩個兒子一個叫作元禮,一個叫作元嘉,如果愿意加入我們的話,以后你的名字就叫鄭元梅怎么樣?”
鄭知涯真誠的看著阿育塔,阿育塔躊躇了很久一段。
空氣也靜了很久一段。
房間里誰也沒有說話。
誰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誰也都怕傷害到誰。
鄭元梅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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