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是說簡單,做這出戲碼,還真費(fèi)了他們不少的功夫呢。
她和周小哥在逸公子之前連著去了千雪山兩天。逸公子到那兒去就是為了狩獵,蕭凌兒便讓周小哥幫著活捉千雪山上的牲畜,每捉到一個就在它們的腿上用洗不掉的顏料畫上一株綠梅,就跟藥膳堂里盤子上還有雁雙揚(yáng)琴上刻著的綠梅是一模一樣的。
畫上之后又將那些牲畜放了回去。
兩天下來,當(dāng)然不能說把千雪山上的牲畜抓盡了,但也著實(shí)畫了不少個。那些牲畜被抓過之后多少受了些小傷,跑得比不得其他牲畜,等到逸公子來狩獵的時候,自然能抓著的多半都是被畫過的。
蕭凌兒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背,“你還別說,為了做這事,我手上都被抓傷了,不過好在很是很有作用的。你想想,若是你去狩獵,這抓著一個畜生,腿上就畫著綠梅,再抓著一個,又是同樣有這個標(biāo)記,你會不會好奇?”
“難怪你前幾天讓人特意換了一批上好刻秀的瓷器,又在雁雙的琴上刻了綠梅,可花了不少銀子呢。這逸公子一來,看著盤子和琴上都有跟那一樣的綠梅,心里肯定就更好奇了。”穆詩詩噗嗤一聲也跟著笑了起來,“這好奇的啊,讓他心里直癢癢,就想知道到底山上那是個怎么回事。一個女子畫下的綠梅,怎會出現(xiàn)在那么多牲畜的腿上。這要是我、也巴不得趕緊弄清楚呢。”
“就是這么個理。”蕭凌兒端起茶水一引而盡,“冒險是冒險了點(diǎn),但有用就行了,逸公子名氣大,有了這三日的光臨,我想整個塘縣怕是沒有人不知道我們藥膳堂。”
“別說塘縣了,我看豫安城那兒,肯定也會傳了過去。凌兒,這次,你可是帶著我們出了好些風(fēng)頭了。”穆詩詩臉上的笑意都有些遮不住,但很快又歪了歪腦袋,“不過、就是不知道兩日后這真相揭了開,這逸公子會不會動怒。”
“動怒便動怒唄,還能拿我們怎么辦,別忘了,這幾日的預(yù)定可都是他自己上趕子來的,我們可沒把刀架他脖子上逼他。”蕭凌兒撇了撇嘴,不甚在意,反正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接下來的、見招拆招就是了。
果然如計劃一般,逸公子預(yù)定了兩日的藥膳堂,第二日如期而來,蕭凌兒當(dāng)然不會見他,用過了午膳他又自行離開,第三日再次來了。
逸公子連著三日光臨藥膳堂,這件事情如同雨后春筍,美酒發(fā)酵一般,根本攔都攔不住,很快就傳到了塘縣每一個人耳朵里。
所有人的驚訝比起前兩日更甚了,如果說那日逸公子和梅永新到藥膳堂來,還尚且能說是談生意,梅家請客做得住,與逸公子沒什么關(guān)系。但后面的兩日,逸公子都是單獨(dú)一客坐到了藥膳堂,河邊的橋上還能看到窗子口逸公子飄逸俊朗的身影。
塘河上的橋邊從來沒像現(xiàn)在一般熱鬧,來回的小女子都不時往那兒張望著,明星效應(yīng)果真就是不一樣,蕭凌兒相信,經(jīng)此一戰(zhàn),藥膳堂定然是名聲在外了。
只不過這一天,逸公子沒像昨日一般用過午膳便離開,而是繼續(xù)小坐了一會,欣賞完橋上愛慕自己不停張望的人,才合了書扇坐到了椅子上,招呼了雜役過來。
雜役原本還以為逸公子有什么吩咐,卻不等問出了口,逸公子卻是張扇一笑,“已經(jīng)按吩咐等過兩日了,你們家老板,也該現(xiàn)身了吧。”
“逸公子果然才貌雙全,還不等我出來,就猜到我身份了。”
蕭凌兒正巧走到了包廂前頭,便聽著了里面的話,推門走了進(jìn)去。
就算逸公子猜不到,她今天也是會出來的,畢竟線索擺在這兒,見不到她的人解除了好奇心,逸公子不會那么輕易罷手。
她自己設(shè)下的計謀,想躲是沒地方躲得。她知道沒想到,逸公子還真挺聰明的,不用她出來,居然就知道、她就是藥膳堂的老板。
前兩日,蕭凌兒一直躲在藥膳堂的后堂,和那日在街道上一把,都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逸公子,這次倒是近了許多。
沒想到走近了一看,這逸公子是遠(yuǎn)觀近看都十分賞心悅目,皮膚更是白皙順滑,果然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風(fēng)流倜儻小白臉。
逸公子抬了頭,微微一愣,唇角邊的笑意才勾了起來。他猜到了那女子是藥膳堂的老板,卻沒猜到居然這么年輕,左右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居然能設(shè)下這么漂亮的一個局來。
英雄出少年,這話是有點(diǎn)道理的。
“姑娘如何稱呼?”
“蕭凌兒。”
“蕭姑娘。”逸公子手捏著書扇在身前拱了拱。
蕭凌兒接過了一旁雜役手里的酒壺,示意他先退下去,才走到了桌子前,給逸公子的酒杯里滿上了一杯酒,盈盈笑意地坐到了一旁,“讓逸公子久等了。”
“無妨無妨。”逸公子眉心一提,端著手上的酒杯一飲而盡,“若是不等上兩日,往這藥膳堂一坐博些風(fēng)頭,豈不是白費(fèi)了蕭姑娘的煞費(fèi)苦心。”
好家伙,這話說得明了,逸公子不但猜到了她的身份,居然連她想做什么也心知肚明了。
這個男人,狡猾程度、一點(diǎn)都不比梅永新和梅承安差嘛。
蕭凌兒也端著酒杯微微抿了一口,她謹(jǐn)記著自己的酒量,也不敢多喝,“逸公子什么時候猜出來的。”
“昨日。”逸公子胸脯挺了挺,很是得意,“門口一日一客的牌子如此矚目,很難不引人深想,何況姑娘的身份太過令人好奇,便派人查了查,藥膳堂的老板是兩個女子,且有一個前幾日正巧去了千雪山。”
這世上的事情沒有那么多湊巧,他更不相信什么鬼怪之說,唯一的可能便是藥膳堂的東家設(shè)局引他過來。
至于目的,看看這幾日在藥膳堂門口絡(luò)繹不絕的人,就很顯而易見了。
“逸公子果然聰明。”
“好說,天生如此。”逸公子倒是絲毫不謙虛,所有的好話難管客套還是真心,一并都收了去。
“那既然猜到了,為什么今日還是來了?”
“姑娘費(fèi)了這么大功夫,我豈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何況錢都出了,不見上一面也太虧了。”
“那就多謝逸公子美意了。”
“別急。”逸公子抿著笑意,“我也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姑娘。”
逸公子眸子微微瞇起,在蕭凌兒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蕭凌兒頓時覺得后背汗毛豎了豎,有一種獵物被人盯上審視一般的感覺。“逸公子但說無妨。”
“那牲畜腿上的綠梅?”
“是我找人將它們活捉畫上綠梅后再放出去的,千雪山上野獸不多,這些受了傷跑不快,才更易逸公子抓到。”
“嘖,還以為有多稀奇的主意,原來不過是個最老套的辦法,不過成效算是不錯。但你又如何肯定,我就一定會按照你的計劃等你出現(xiàn)?”
“我請人調(diào)查過,逸公子最喜綠梅,曾派人不遠(yuǎn)千里移株綠梅在府上,贈與女子之物也多繡畫著綠梅,碰上的新鮮事上又湊巧有公子最喜歡的東西,換誰也想深究下去。”
“好心思,看來這事確實(shí)計劃了許久,梅永新也是你計劃之內(nèi)。”
“算是,一樁生意將他騙了來,還答應(yīng)會將逸公子約到藥膳堂,這是計劃的其中一環(huán)。不過對付梅永新可比逸公子簡單多了,他的頭腦難跟你比。
“先別急著夸,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逸公子身子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手里的書扇合著在桌子上微微一拍,唇角邊的笑意立馬收了回來,眉眼帶著幾分冷意,變臉變得簡直比她還快。“你如此煞費(fèi)苦心地利用我,為自己的藥膳堂謀利,就不怕我問你的罪嗎?”
但對此很有經(jīng)驗(yàn)的蕭凌兒知道,這個不過就是虛張聲勢罷了,要是真動怒,逸公子何必等這么久,以他的身份地位,早就輕易能動手了。
她彎起了眉眼,這個時候,她也得好好展現(xiàn)一下什么叫無辜無害小白兔的模樣了。
“逸公子名聲在外,受這么多人仰慕,恐怕不僅僅是才貌雙全,也定是心胸寬廣之人,怎么會和我一個小女子計較呢。何況,逸公子聰明一世,一時失足中了一個小女子的圈套為他人做了嫁衣,這種事情傳出去也不好聽吧。”
蕭凌兒賭的就是這個。
逸公子如此張揚(yáng)愛名聲,享受這種萬人追捧的感覺,還一副自我良好比旁人聰明上數(shù)倍的模樣,當(dāng)然不會允許有一點(diǎn)小瑕疵出現(xiàn)在他的傳言里頭。
尤其是被一個小女子稍稍用計騙了一波,這得失去多少小姑娘的擁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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