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起來，想讓人不覺得方樹平是兇手都難，”林映空看了看手表，“之前我們給方樹平做筆錄的時候小藍檢查了他的電腦，不過沒找到什么相關的東西，我們要再和顏米接觸一下嗎？”他對鄂靜白的溝通能力沒什么信心，鄂靜白雖然比顏米好多了，不過也好不到哪里去，顏米這會兒估計還有些狀況搞不清楚，想必也不會去問，而且顏米作為他們眼中的“犯罪嫌疑人”，總歸要去他面前刷刷存在感的。

    出乎意料的是昨晚說過會找時間和顏米談一談的封容居然搖了頭，“讓靜白搞定。等我處理完那些文件先，等下我們一起出去。”

    “去哪？”林映空跟著他進了部長辦公室，和一臉怨念的沃妮婭打了個招呼。

    封容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頭也不抬地道：“時光吧。”

    說是去時光吧，封容倒也不是心血來潮，而是在丁有藍和一群技術員查出的游戲頻道會員資料里，不少人住的地方就在這附近一帶，而在這附近，能和顏米以及大部分死者拉上關系的就是時光吧了，方樹平也在那里定點刷新，所以他們準備過去守株待兔一段時間看看情況。

    既然是去蹲守，封容和林映空下班之后就回去換了件衣服，他們這幾天都在西南大學城那邊走動，雖然換個裝扮不一定不被認出，不過做下準備還是要的——對此，林映空不得不痛苦地忍下想看部長大人穿女裝的惡趣味，給他挑了一套和平時風格大相徑異的休閑裝。

    封容因為工作需要，一般穿衣服都多顯成熟穩重，出外勤任務偽裝的時候為了帶槍支武器方便，選擇的衣飾范圍就少了很多，這掐腰修腿低領的休閑裝一穿，林映空瞬間看得眼都直了，封容見狀，疑惑：“有問題？”

    林映空硬逼著自己將直勾勾的目光從對方V字領露出的肌膚上收回來，一臉純良道：“雖然部里規定A級以下常規任務可以在調查過程中不貼身佩戴配發的槍支，不過我覺得既然已經養成了習慣，就不要去改了。”

    任何情況下，別做出因為武器離你太遠而丟掉性命這種蠢事——這是靈執法部的行動守則之一。

    封容沒有任何懷疑地換了助手先生遞過來的另一套寬松些的衣服，帶好槍并且面無表情地對助手先生的嚴謹精神表達了高度贊揚，而林映空則是頂著一張癡漢臉將原先那套休閑裝收好，謀劃著下次買件緊身衣給部長大人試試，唔，在室內只穿給他一個人看什么的，想想都不要太美好哦～

    于是，兩個人就這么懷著南轅北轍的迥異心思一同愉快地去時光吧了。

    雖然說時光吧的消費群是面向大學城的，不過這附近人口密集，還規劃了一個商業圈，所以店里還是有不少上班族的，封容和林映空往低調了打扮，進去之后倒也不顯得突兀。

    這時候已經接近九點了，酒吧里的氣氛被炒得火爆非常，舞臺上還是昨晚那個駐唱和他的樂隊，他今晚似乎走的是搖滾風格，密集的鼓點能把人的心臟都帶著一起鼓噪起來，封容的目光在肢體搖擺的舞池里溜了一圈，林映空微微側過身子把一個差點撞到他們的男生擋開。

    大家都去狂歡了，吧臺這邊沒剩幾個人，酒保羅成掃視全場的時候就看到了他們兩個，不因其他，只是覺得他們的關系很奇妙，像是紀律嚴苛的上下級，一個守護得理所當然一個被護得從容不迫，又像是關系親密戀人未達的摯友，自有一種旁人比不上的默契，羅成看了幾眼，忍不住拿起雪克壺開始調酒。

    封容和林映空在吧臺前坐下的時候，就發現有兩杯雞尾酒各自推到了他們面前，酒保羅成笑得眉眼彎彎，“介意我自作主張幫你們調杯酒嗎？我覺得它們很適合你們。”

    鄂靜白也提過這個酒保似乎有給人調特定的酒的習慣，封容和林映空沒在意，只不過在看到自己面前的酒時眉頭雙雙動了動。

    羅成給他們調的酒都不算罕見，不過也正因為一眼便知這是什么才叫人覺得奇怪，封容眼前的這杯是泡沫之冬，五分之一的朗姆酒混上五分之四的牛奶，第一口下去微微酸辣，隨后那股牛奶的甜味才會優哉游哉涌了上來；給林映空的那杯卻是長島冰茶，別看它叫茶，其實是金酒、朗姆酒、伏特加和龍舌蘭四種酒混在一起調配而成的，看著美好無害，進到嘴里才知道酸澀甜辣一起在味蕾上跳動的滋味，后勁十足。

    無論從封容和林映空的外形還是氣質來看，這兩杯酒都應該是調換過來才更適合他們，不過林封二人卻沒敢輕視對方那句“我覺得它們很適合你們”，封容凜冽氣勢下的重情，林映空溫柔外表下的心計，羅成是碰巧還是真的一眼看透？

    “兩位以前是不是來過時光吧？”羅成見他們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酒，便笑瞇瞇問道，“我覺得你們挺眼熟的。”

    林映空看了封容一眼，見他只是酒沾了沾唇后便放下心來，并沒回答羅成的問題，只是似笑非笑地道：“你這是拿我們當女孩子來搭訕了？”

    “只是覺得合眼緣，聊一聊而已。”羅成急忙舉起雙手做討饒狀，隨即有些無奈地聳聳肩，“這年頭，男的比女的更防人。”

    他的語氣大有委屈之意，搭上他一副大男孩的陽光外貌和清朗好聽的聲音，殺傷力還不是一般的大，林映空眼角的余光在那些偷偷關注著這個酒保的女生們身上繞了一圈，微笑，“聽起來你經常和男人搭訕失敗。”

    “都說不是搭訕啦，”羅成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投向神色冷淡的封容，嘆氣，“不過失敗倒是真的，悶葫蘆就算了，還自帶護花使者，嘖嘖。”

    他雖然看著封容，林映空卻覺得他八成說的是顏米，至于那個“護花使者”，恐怕就是方樹平了。

    封容冷不丁的不著痕跡地用手肘碰了碰林映空，壓低聲音道：“方樹平。”

    剛想到這個名字就聽見封容這么說，林映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進門后徑自去了酒吧后面的包廂，他才對封容使了個眼色，封容點頭，林映空便放下手里的酒杯也往包廂去了。

    羅成招呼完幾個客人后倒回來，見到封容身邊沒人的時候有些驚訝，問他：“剛才那位先生呢？”

    “去洗手間了。”封容面不改色道，反正洗手間和包廂是同在一個方向的。

    羅成眨了眨眼睛，“沒想到他肯讓你一個人呆在這里。”

    “嗯？”封容發出一個疑惑的單音表示詢問。

    羅成調皮地對他眨眨眼，“那位先生一副擔心你會吃虧的樣子。”聯想到自己自住院開始林映空的緊張心情，封容也沒多在意羅成的說法，但是他的下一句話就讓封容眉頭輕微一抬：“不過這種被人關心著的感覺……也并不是特別讓人開心吧。”

    “……你想多了。”封容下意識地道，聲音很平靜。

    “我想多了嗎？我以為你也會有這樣的感覺呢，”羅成不解地歪了歪腦袋，眼睛在斑斕的燈光下顯得天真又幽深，“自己付出，得不得到回報都是自己心甘情愿，可是看著別人付出，怎么能心安理得呢？他什么時候都在，他豁出一切幫忙，他跟著你一起高興，他跟著你一起不高興……一筆一筆算下來，一天一天累積下來，把人趕走了還不清，把人留下來不知道怎么還，忐忑不安，輾轉反側，到了最后感激耗盡就開始怨懟，如果他不靠近自己該多好，如果他不做那么多該多好……”

    “夠了。”封容淡漠地打斷他的話，凜冽的丹鳳眼里看不出一絲動容。

    羅成愣了一下，斂去眼里異樣的神色，然后抱歉地笑笑，“我口無遮攔了，先生別介意。”

    “怎么了？”林映空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坐回原位，察覺到他們之間古怪的氣氛時便開口問道，語氣里帶著禮貌的好奇。

    羅成很自然地揚起笑臉轉移了話題，“剛想起兩位先生昨晚來過店里吧，我說怎么老覺得兩位面善呢。”

    林映空也沒追問，銳利的眼神將他的面皮子刮了一遍，嘴里客套道：“這里的酒不錯，過來喝兩杯放松一下也挺好。”

    “那有空一定要多過來幫襯幫襯。”羅成似乎毫無所察地笑著應道。

    客人越來越多了，作為老板和酒保的羅成也跟著忙了起來，見他離遠了，林映空問封容：“部長，他剛才說了什么？”

    “吧臺的視野很好，進門的人都看得到，他昨晚看到我們了。”封容不動聲色地道，將話題的主動權拿在了自己手里，“方樹平來做什么？”

    林映空很少違逆他的做法，于是自然而然地順著他的話茬子往下走，“和幾個人在喝酒，那些人有點面熟，可能是游戲頻道里的人，我拍了照傳給小藍讓他做面部識別對比了。”

    “游戲頻道的人會在這里聚會？”這是個出乎意料的消息，封容往林映空的耳朵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碎發遮擋下的耳機，“竊聽器放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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