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容和林映空好不容易才破解了密碼鎖,從那個地下室里爬上來了,結果上頭依舊不是地面,而是又一個迷宮樣式的地方,林映空完全抓瞎,靠著部長大人領著他兜來轉去,本來看不見的時候方向感就差,這會兒更是暈頭轉向了,他耍賴般地抱住旁邊人的腰,撒嬌道:“休息一下嘛,部長,我快轉暈了。”
封容果然應聲停了下來,把他拎開,有些無語地道:“在轉的人好像是我吧。”他只是負責跟著而已。
“不管,我暈了,”林映空再度伸手,精準地又摟住了對方的腰,封容僵了僵,林映空變本加厲地抱緊他,然后發現對方更僵了,他納悶道:“為什么我覺得部長你突然變得很冷淡?”
“……有么?”林映空看不到封容的臉色,只能聽到他停頓了片刻,才道:“大概是因為,地點不太對吧。”
“哪里不對?”林映空始終堅持秀恩愛無處不在原則!
“我忘記跟你說了么,這里是鏡子迷宮,”封容抬眸,看著面前無數個鏡面透過反射,映出了兩個男人緊貼在一起的身影,他可以從鏡面中很清晰地看到林映空抱住自己時眼里動人的綿軟和滿足,手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想回抱住林映空,但是動作到一半就頓住了,他說:“看起來……很奇怪。”
對方的確忘記告訴他這件事了,林映空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瞬間覺得:“太可惜了,我沒把數碼相機帶在身上!”不然就能把這么有愛的一幕拍下來了,想想看,無數個他和部長大人擁抱或者接吻的畫面在一起,該是多么震撼多么浪漫啊~
完全沒跟上對方思維回路的暗部長:“……”
封容就這么一走神,突然就發現面前落下一道陰影,林映空的臉朝他湊了過來,他一驚,側頭一避,林映空的吻落了空,立時就哀怨道:“果然才不是剛才的原因呢,部長你就是對我很冷淡!”
“現在不是胡攪蠻纏的時候吧……”封容無奈地扶住了額頭,“現在的重點不應該是怎么出去么?好吧,試試走這邊……”
直接被他拖走了的林映空:“……”部長果然是不愛他了么QAQ?
兜兜轉轉了大半個鐘頭,兩人才離開鏡子迷宮,幾天的游戲和今晚又是答題又是爬樓梯轉迷宮的疲勞度累積起來,林映空已經明顯開始覺得有些累了,之前都是封容負責管理物資,林映空這會兒才發現背包里只剩最后一根能量棒了,于是拆開包裝遞給封容,“部長你感覺怎么樣?”
“你餓了?抱歉我剛才忘記給你找吃的了,”封容沒有接,“你吃吧,你掉下來之前我吃過了。”
他家部長不是會在這種事上隨口應付的人,而且又不是拍電視劇,要餓死他們倆高階能力者也不容易,林映空聞言也沒多想,啃著能量棒補充體力,道:“等下要是上到地面了,我們看能不能回住宿區一趟吧,客廳冰箱里有很多吃的。”
封容停了下來,盯著面前的扇形區域默然半晌,問:“你覺得哪條路是往地面走的?”
林映空差點撞到突然剎車的部長大人身上,“什么?”
“前面有個分叉路口。”封容描述道。
“哦,”林映空表示明白,“又是迷宮?統一往左走唄。”
“分叉路口上有十條路。”封容具體地描述道。
林映空表示:“……”奇恩你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所以,是選左邊起的第一條路?”封容問。
“……走吧。”林映空嘴角抽抽,十分之一的概率,帶硬幣了都沒用。
于是封容就領著他朝左邊第一條路去了,十分鐘之后……他們又繞回了原點。
封容很鎮定:“這次走左邊起的第二條路?”
“……都可以。”林映空的嘴角繼續抽啊抽,調整了一下方向換成他領著封容往前走了,他就不信奇恩那廝真的敢十條路沒一條是正確的!
“走錯了。”封容提醒了雄赳赳氣昂昂的林映空一句,拉著他挪移了個小小的角度,林映空干咳一聲,繼續走。
又一個十分鐘后,林映空差點又走岔了,封容默不作聲再度拉他一把,兩人往第三個路口去了,林映空的眉頭不知為何蹙了起來,等再一次回到分岔路口時,就輪到他停下不往前走了。
“映空?”封容喚了他一句,嗓音里略帶著不解。
林映空有些納悶地問:“部長,我們剛才走了幾條路?”
“三條。”封容回答得很快。
“可是,”林映空的困惑越來越深,“我怎么覺得我們始終走的都是一條路?”
封容怔了怔,“我們都是按順序走的,左起第一條,第二條和第三條路。”
林映空放開他的手,往前丈量了幾步,停在一個岔路口前,問他:“這是第幾條路?”
封容答道:“第四條。”
“不對,我們前面三條路走的都是這個方向!”林映空心里一沉,“難不成這路還會自己移動?”
“會不會是你看不見,所以感覺出了偏差?”封容猶豫道,“我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那我們再走一遍試試?”
說著,他便朝林映空的方向走過來,打算牽著他一起走,林映空卻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腦袋,然后驀然閃開數步,一下子退到了一個夾角處,背靠墻壁,半邊身子被陰影籠罩,竟是足足離他的部長有七八米之遠!
“怎么了?”封容一下子懵了。
林映空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唇上因為久了沒喝水而泛起了些許死皮,他忽然想到,即使是之前生存大逃殺的時候封容都沒有忘記定時給他遞水拿食物,誰也不會想到大名鼎鼎的暗部長能體貼到那種程度,但是從掉下地底到現在,眼前這個人一次都沒有試圖翻過背包,之前還屢次避開了和他的親密接觸……
林映空就這么平靜地站在那里不說話,嘴角也是微微勾著的,封容卻明顯感覺到空氣中隱隱有什么東西變得壓抑起來,他低下頭,看到地面上不知何時被一團漆黑的影子覆蓋,離他一步之遙,張牙舞爪地扭動著,似乎下一瞬就會有個可怖的獸類從里面爬出來撕破他的喉嚨……封容皺起了眉,“映空,你在做什么?”
“這句話也許我問你比較合適,”林映空捂住了自己的手臂,那里有一塊皮膚在發燙,是之前在鬼屋假巖洞里被人留下手印的位置,“頂著部長的身份……你想做什么?”
空氣似乎凝滯了幾分鐘,那個男人才用封容的聲音困惑道:“我哪里不像他?”
林映空莞爾一笑,“部長從來不會懷疑我的感覺會出錯。”
“不好玩……”男人前半截的聲音還是屬于封容的,好半截就變了,滿滿的都是惋惜:“你不是瞎了嗎?這算是隨便猜吧。”
林映空是瞎了不是聾了,一聽這聲音,登時咬牙切齒:“奇恩!”他差點被這個混蛋騙過去了!
奇恩對他的變臉很滿意,不過還是有些不樂意:“唉,為什么瞎的不是暗部長呢,相比起你,我還是更想要騙到暗部長的一個吻……”
他的話音才落了半截,就被影子化成的大掌一啪嘰打斷了,奇恩彈身跳開,看看地上那個巨大的巴掌印,再看看再度立起來的影子大掌,挑眉,“看來林助手的脾氣也沒有傳聞的那么好啊。”
“哪有,”林映空被氣笑了,眼眉彎彎如月,“我會很溫柔地……弄死你。”
奇恩覺察到四周瞬間飆升鼓脹的靈力,臉上第一回出現了僵硬的神色。
住宿區,第十棟里,三個弄丟OR被弄丟隊友的男人坐在一起吃東西,并大致地互相交代了一下各自的情況。
封容是從游戲場第二關卡掉下去之后就沒再見過林映空了,和林映空相比他要倒霉多了,同樣是往下掉,他就掉進了妖怪窩里,好生打了一架才跑到地面上,同樣看到一個帶著密碼鎖、通往地面的門,密碼竟然是他干掉的妖怪對應的族群的數量,跟自家助手失聯很久了的封容不耐煩,想都沒想就動用暴力拆了那扇門,給第十棟的地面開了好大一個洞,好不容易見到了兩個人,結果卻是邢鈞和蘭劍凝,林映空的一根毛發都沒見著,可想而知部長大人此時的心情之糟糕了——偏偏之前他綁在林映空手上的水繩因著上次游戲里的意外而不得不解開,這會兒連大致位置都感應不到。
“你們之前是在哪個游戲場?”蘭劍凝問道,“林先生可能還在里面。”
封容是覺得林映空會來找自己,不過他沒想到對方會在游戲里自爆、單槍匹馬跟著他下來了,聽蘭劍凝一說,便跟他形容了一番那個游戲場的情況,蘭劍凝聽罷,了然:“是答題場,我玩過,坑人的話一坑一個準,最后只會有一個人作為勝利方出線。”
封容對林映空抱有莫大信心,覺得他說不定就是贏了的那一個,于是問:“游戲場的位置在哪里?”
“就在住宿區后頭的那座山山頂,我記得老板在那里弄了個機關建筑,不是很高,不過爬起來也要半個多小時,你要爬上去?”蘭劍凝有些驚訝。
“我為什么要去那邊?”封容淡淡道,“直接去大禮堂不是更好么?”按照慣例,游戲結束之后所有人都會被傳送回大禮堂,不過他現在和邢鈞他們都在這里……封容的指尖輕叩了一下桌子,打算隨機應變,去了大禮堂再說。
“……”蘭劍凝看看邢鈞,再看看封容,“我也去……不如我們一起行動?”
邢鈞眨了眨眼睛,“我也跟著你們好了。”
封容若有所思地盯著邢鈞和蘭劍凝,“我去大禮堂是因為我現在身上沒任務,隨便碰碰運氣,你們也是?”其實封容懷疑自己身上也還有任務,只不過是暫時沒發現。
邢鈞很坦白,“有,不過跟著你比較保險。”
蘭劍凝倒是遲疑了片刻,然后苦笑道:“好吧,我是覺得與其一個人提心吊膽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被誰淘汰了,那還不如被你淘汰算了。”三天兩夜的游戲已經走到最后一個階段,基本上各組的熟手是見面能干掉一個算一個的了,在這位暗先生面前最起碼能賭二分之一的概率是對方壓根沒把他放在眼里,不屑淘汰他。
不管出自什么原因,封容這會兒的確沒有淘汰他的意思,只是道:“跟著我可以,不過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蘭劍凝點頭,“嗯,你說。”
封容定定地看著他,狹長的鳳眼里一片暗色,“參加游戲的四十個人里面,是不是有奇恩?”
“啊?”蘭劍凝呆住,“怎、怎么可能,老板說了不參加這次party的。”
于是封容不說話了,毫不客氣地跟邢鈞“借用”了一些冰箱里的食物,在他掉下來的時候他和林映空身上都沒什么吃的了。其余兩人見他這般就知道他準備出發了,便各自收好自己的東西,期間邢鈞還上樓了一趟,下來之后眼神有些沉郁,封容知道他是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邊海,結果可想而知,見狀也沒說什么,他實在不怎么擅長安慰人。
倒是邢鈞很快就調整過來,多看了他兩眼,林映空不在,這位暗儡部長的氣勢和做事態度總帶著一種不容置榷的獨立專橫,不,應該說他一向如此,只是林映空揣著一副溫柔面孔呆在他身邊時,總能讓人覺得春暖花開,還順帶幫忙處理了很多他不耐煩處理的事情,顯得氣焰驚人的暗儡少了幾次鋒芒畢露的機會,自然也跟著柔和了很多,邢鈞想,也許這兩年暗地里的傳聞不太對,不是神君白叢丘架空了暗儡或者暗儡的能力消退了,而是那位助手先生在背后做了不少事情吧。
離開第十棟,便踏上一條彎彎曲曲的走道,四周無人,只有風摩挲著枝葉的細碎聲響,封容看了看手表,凌晨四點鐘,離游戲結束還有八個小時,此時天地一片黑沉,無星無月,只有他們三個人走在不寬的路上,兩邊都是虬曲的樹和低矮的灌木,長道彎折有致,總要拐個彎才能看到另一處風景,在白天或者有路燈的時候來看的確是好景色,不過這時候路燈皆滅,電筒昏暗的光線影影綽綽地照著前方,那感覺實在是驚悚得很。
寒風拂過,枝椏發出“嘩啦”的細微慘叫,涼風吻過裸露的脖頸,像是有什么東西將自己冰冷的手輕輕觸摸著他似的,蘭劍凝生生打了個哆嗦,有點后悔剛才沒跟邢鈞借件外套,忽然一陣凄厲的哭聲傳來,刺破夜幕,也驚得蘭劍凝原地一蹦:“誰在哭?!”
封容沒答話,細細聽了片刻之后領著他們拐到另一條小道上,走了不到兩分鐘就到了一個亮著燈的小廣場,那里居然圍著不少人,一個年輕的女孩趴在一個躺著的人身上,哭得好不傷心,其他人明顯各自抱團分開站著,氣氛僵持,一瞧見領頭的封容加入進來,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倒是封容一眼就看到劉茜蕓和宗玉樂在人群里,雙目一掃,卻沒見到林映空,他皺眉,但只能暫時壓下心頭疑惑,先搞清現場的形勢,可這仔細一看就看出問題來了,哪怕不算上剛來的封容三人,這里也已經有三四個組的人聚在一起了,在哭的女孩子是第四組僅剩的隊員,好像是叫古曼,不太起眼的小妖,封容只記得她和太杭好像是同門,就是關系不太緊密,而此時她趴著哭的人不就是斷了一臂的太杭么?
封容心里一沉,靈識探過去,明顯沒有感受到太杭的生命特征。
他果然還是死了,就像是天黑請閉眼里預言的殺人順序……
這個念頭冒了上來,封容冷聲問:“他怎么死的?”
“是他們殺了太杭師兄!”聽到他的聲音,古曼急切地爬起來指向左前方的兩個人,“暗部長,他們殺了我師兄……他們殺了我師兄……”她語無倫次地重復著,眼淚又滾了下來,染花了勾勒著精致妝容的清秀小臉,當真是傷心欲絕。
她指的人居然是第一組的諸妤和秉伯,他們組也是只剩兩個人了,之前似乎和眾人鬧得不太愉快,武器還各自拿在手里,見古曼指正他們,脾氣不好的秉伯立馬就想一刀砍過去,但是被諸妤拉住了,諸妤道:“既然暗部長在,我就把話再說一遍,我們追來這里的時候太杭已經死了,而且他身上沒有外傷,我們兩個合力也不可能可以赤手空拳殺了他。”
寧褒也在這里,和張立站在一起,狀態顯然不太對,雙目紅彤彤的,帶著仇恨的痕跡,“真的殺了這種人渣又怎么樣,你們怕什么?他該死,他該死!”他重復著最后三個字,咬著牙,瞪著眼,血絲爬進眼里,延伸做了額上迸出的青筋,寧褒大口喘著氣,像是入了魔,“一命還一命……這是報應,誰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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