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火燒了兩天一夜。
在人界的對外新聞報道里,說這一樁由于天氣干燥引起的森林大火,任何非關人士不得靠近,消防人員全力撲救,才將這把火給撲滅了。
在一些普通人類的社交平臺里,還有住在山林附近的人拍出了一些好似雷暴天云層的照片,看起來就跟末日天災的景象似的,網(wǎng)友們看得覺得很驚奇,但是并沒有當回事。
還有相關部門趁機展開了防火安全工作,提醒大家注意用火安全。
然而令人驚奇的是,在所謂的“山火”滅了之后,只有真正走進來的人才能看到——出現(xiàn)災情的這片山林里的受災面積居然不算大,以一處坍塌的斷崖為中心,只有方圓幾十米的地方出現(xiàn)被焚燒和腐蝕的現(xiàn)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場大火引起的。
只是周邊山林的草木都有些蔫蔫的,沒精打采,葉尖發(fā)黃,仿佛剛被大火烤過了似的。
有一批完全不像是消防人員的隊伍進入了山林,正在斷崖附近搜索著什么。
頭頂?shù)奶枱崂崩钡摹?br />
九月的K市還是那么炎熱。
顏米的臉色在陽光下被曬得蒼白,看起來都幾乎像是透明的了。
盡管氣溫那么熱,他的額角上也掛著汗珠子,可是如果靠近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他流出來的都是虛汗。
狄冰巧看得一臉不忍,把加了葡萄糖的水遞給顏米,輕聲勸慰道:“顏教授,你身上的傷還沒好,還是去樹蔭下等著吧,我們會找到靜白的。”
顏米沉默不語,只是接過水來喝了幾口,并不愿意接受她這個專業(yè)醫(yī)生的建議。
如果是以前的話,狄冰巧看到這樣不配合的病患,早就怒上心頭把他押回去了。
可是此時鄂靜白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作為總辦外勤組的一員,狄冰巧本身就足夠難受了,更別提是對鄂靜白用情至深的顏米了,所以狄冰巧也狠不下心來把顏米送回病房里去。
反正這場大火燒了兩天一夜,顏米就在山林外頭的帳篷里一邊掛著點滴一邊等火滅,那時候都沒有能夠勸走他,現(xiàn)在得知了鄂靜白可能就在斷崖附近,顏米怎么可能離開呢?
丁有藍倒是坐在樹蔭下,身邊有好幾臺奇怪的儀器正在工作,向四周發(fā)射著特殊的探測波。
“孟天哥,往你左手邊十米處看一下,”丁有藍對著耳麥道,“那里的能量波動有點異常!
在斷崖另一面的祝孟天立刻循著丁有藍說的方向走過去了,那是一片坍塌的亂石堆,臨時過來幫忙的宗少賢立刻走過去,用符咒輕輕把碎石移開,然而在亂石堆下面,只看得到一些血黑色的魔氣在淡淡地繚繞著。
祝孟天嘖了一聲,丟了一張凈化符箓過去,然后就對著耳麥說:“第三十二個點排除!
丁有藍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鄂靜白和鄂明秋的那一戰(zhàn)已經過去了兩天一夜,那時候鄂靜白是抱著不突破就會死的心理準備去迎戰(zhàn)的,除了顏米這個意外之外,不管是楊婷婷的覺醒還是鄂明秋的占上風都在總辦外勤組的料想之內,他們只能期盼著鄂靜白自己能夠打破心關,贏得那一戰(zhàn)。
那一場戰(zhàn)斗足夠慘烈,外人難以道也。
最后的結果是在顏米的幫助下,鄂靜白殺了鄂明秋,但是他不僅深受重傷,還被鄂明秋捏碎心臟,生命力都在魔星的魔氣和鄂明秋的鬼氣下迅速流失,一旦鄂靜白身死,那么這些魔氣和鬼氣就會撞開他和總辦外勤組布置的雙結界,進入人類世界,引起各種自然和人為災難。
總辦外勤組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讓凈魔小組在山林之外守著,以不惜代價為目標阻止這些邪惡力量的逸散……并且迎接鄂靜白的死訊。
就在這關鍵一刻,鄂靜白竟是意外沖階成功,在突破的巔峰瞬間,他將自己身體里的力量全部散出,用火的形式將這積攢千年的鬼氣和魔氣通通燒了個一干二凈!
旱魃擁有一旱千里的能力,是黑夜里的不死族,然而當鄂靜白突破A+階頂點、正式邁入了S階大關時,那生于黑暗的力量卻隨著他的心意變成了維護光明的武器,焚燒所有來源于黑暗的力量!
甚至連覺醒為滅世魔星的楊婷婷身體里的力量都被他燒光了!
總辦外勤組所有人在那一刻都驚呆了。
可惜的是,鄂靜白化身為火,耗盡全身力量凈化結界內的魔氣和鬼氣,最后隨著斷崖的崩塌而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靈安全局內部屬于他的成員命牌并沒有碎掉,封容他們都要懷疑鄂靜白已經以死成仁了。
縱使如此,總辦外勤組在大火滅掉的時候第一時間解除結界,帶著一大批部員來斷崖附近找人,可是找了好幾個鐘頭,幾乎連地皮都鏟平了,卻仍然還沒找到鄂靜白。
“靜白哥到底去哪里了?”費蓉憂心忡忡地道,“會不會是當時各種碰撞的力量太強橫,把空間裂縫撞出來了,靜白哥掉進去了?”
“……最好不是,”乘小呆打了個冷戰(zhàn),“在不清醒的情況下被亂七八糟的空間裂縫吞進去,基本上沒幾個人出的來……”
部長大人有個好朋友百里夢鄢,他的戀人不就是因為這種事而失蹤了兩年,都被判“死刑”了,才好不容易被找回來,那都已經是一個不可復制的奇跡了。
費蓉垂頭喪氣地繼續(xù)翻地皮。
忽然有一個部員大聲叫道:“這里有情況,來一個土系!”
有個土系的部員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跑了過去。
正在放開靈識搜索連綿山脈的封容都睜開眼來,看向那個方向。
正在用影子搬石塊的林映空沒注意那邊的動靜,見封容睜開眼,就詢問性地看了過來。
封容搖頭,示意林映空繼續(xù)忙,而他自己則是側耳聽著那兩個部員的挖掘情況。
不一會兒之后,那邊就傳來很大聲的歡呼聲,有部員興奮地大喊道:“這里!在這里!找到鄂靜白了!”
顏米幾乎是第一個動的,狄冰巧還跟在他旁邊怕他曬中暑或者是暈倒了呢,顏米就猛地往身后的方向跑,還被樹根絆了一下,嚇得狄冰巧趕緊扶住他。
可是顏米一點兒都沒在意突發(fā)的小狀況,就這么橫沖直撞跑過去。
發(fā)現(xiàn)鄂靜白的土系部員已經挖出了一個近十米深的大坑,隱約能看到有人類的手從土里冒出來,那個土系部員小心翼翼地將土層一點一點往上搬,直到對方大半個赤裸的身體露了出來。
土系部員怕自己一個手抖心亂就讓異能出了差錯,趕緊招呼大家用人工來挖,乘小呆第一個就跳了進去,用獸形的爪子慢慢地把土層刨開。
當看到那個熟悉的面孔時,乘小呆差點兒哭了出來。
那個深坑不算大,乘小呆一進去之后就占據(jù)了所有空間,其他人只能在上頭干著急。
寒露喊道:“小呆,怎么樣了?”
乘小呆沖上面喊道:“我挖出來了,你們讓開點,我背靜白哥上去!”
聞訊跑過來的林映空立刻示意所有人都退開,騰出空間給乘小呆。
果不其然,幾秒鐘后,乘小呆就背著鄂靜白飛了上來。
狄冰巧抱著大毛毯,立刻沖過去把僵冷的鄂靜白裹住,大聲喊道:“快!擔架!”
擔架還在斷崖的另一面放著,一時之間趕不過來,封容干脆就伸手一點,一個方形的純水形成的“床”就出現(xiàn)在了空氣里。
祝孟天過去幫忙把鄂靜白放上去,那張“水床”就跟真的床一樣承受住了他的重量,還輕微泛出了波瀾,狄冰巧立刻把自己的醫(yī)藥箱打開,一邊給鄂靜白檢查,一邊給他注射營養(yǎng)藥劑。
“血!”狄冰巧又喊道,“血袋呢!”
鄂靜白的生命特征十分虛弱,已經呈現(xiàn)出半旱魃化的外貌,獠牙都露了出來。
總辦外勤組的成員們是帶了血袋過來的,聞聲就急忙翻找乾坤袋里的保溫箱。
可是顏米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水床”旁邊,狄冰巧話音一落,他竟是直接就把自己的手腕割破,遞到了鄂靜白的嘴邊。
嗅到血腥味的鄂靜白一下子就咬住了他的手腕。
旁邊的部員們驚呼一聲。
狄冰巧這才注意到顏米的舉動,簡直要氣瘋了,離得最近的祝孟天眼疾手快地把顏米拖開了。
縱使只是一兩秒鐘,鄂靜白在虛脫狀態(tài)下的進食也讓顏米瞬間失去了大量血液!
狄冰巧趕緊把因為失去血液供應而抽搐起來的鄂靜白按住,接過林映空遞來的血袋塞進他嘴里。
活人的血液和被抽出來的冷凍血當然不太一樣,鄂靜白一開始還執(zhí)著地想去搜尋顏米的血,但是祝孟天已經往顏米的傷口上拍了止血符,不大的傷口瞬間收攏,鄂靜白只能在無意識的狀態(tài)下不甘心地咬住了血袋。
狄冰巧松了一口氣,然后又對著顏米破口大罵道:“你不要命了?!”
虛脫的旱魃進食五個人的全身血液都不足夠彌補他的饑餓,還會咬住獵物不放手,顏米這是打算讓鄂靜白把他吸成人干嗎?!
顏米平復著失血帶來的暈眩,終于啞聲道:“抱歉,我沒想太多……”
他這么說的時候,眼睛還是直勾勾地看著鄂靜白,深情又蒼白,充滿失而復得的驚喜和怕是美夢一場的虛幻感。
狄冰巧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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