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一年
十二月,寒冬蒞臨,臘八節當天飄起了鵝毛大雪,宮中的宴席早早就散了。蘇偉跟著四阿哥回了東小院,兩人圍坐在炭盆旁,喝著暖暖的臘八粥,剝著香熟的烤栗子,過了一個格外寧靜卻隱隱透著不安的夜晚。
\"主子,\"在床上亂滾的蘇偉把腿搭在四阿哥身上,瞪著一雙大眼睛盯著床帳,\"你說,索額圖做的事,太子殿下是怎么想的?若是索額圖成功了,太子當真會逼自己的阿瑪退位嗎?\"
四阿哥枕著自己的胳膊,面色微寒,\"我也猜不到,二哥跟皇阿瑪很像,心思深不可測,沒人能輕易揣度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不過,索額圖與二哥的關系跟大哥與納蘭明珠的關系不同,有一份血緣的情誼在,又有這么多年的互依互靠,索額圖斷不會因為一己之私,瞞著太子做這些事。\"
蘇偉抿了抿嘴唇,有些干干地道,\"也就是說,太子肯定是知情的,最不吝也是默認了的?\"
四阿哥沒答話,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
蘇偉悶悶地翻了身,臉沖著帳里,父不親,子不孝,人心涼薄,帝王家當真無情。末了,想到什么的蘇公公突然轉頭,拽拽四阿哥手臂,\"你以后不許像他們一樣,聽見沒有?\"
四阿哥愣了愣,看了蘇偉半晌,偏過頭去,沒有答話。
蘇偉扁著嘴看著默默無言的四阿哥,一時氣上心頭,呲著牙撲了過去,沖著四阿哥的肩膀就是一口。
\"啊,小混蛋!\"四阿哥捂著肩膀,,低頭驚愕地看著那一排清晰的牙印,\"你也真下的去口!都冒血絲了!\"
蘇偉亮亮自己的兩排利牙,得意一笑,\"給你留個記號,加深印象。\"
四阿哥抿抿嘴唇,揉著自己的肩膀,語氣有些無奈,\"小偉,你陪著爺這么多年,現在也該明白,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
\"身不由己和心不由己還是有差別的,\"蘇偉鼓著腮幫子道,\"我明白皇宮朝堂的生存法則,但也知道孤家寡人的悲涼孤寂。這些天,我常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有到你身邊,現在的四貝勒胤禛會是幅什么樣子。或許會更有成就,更有勢力,更加八面玲瓏,更加狡猾多謀。但是——,\"蘇偉轉過頭,盯著四阿哥的雙眼道,\"絕不會更加開心快樂!\"
四阿哥聞言,微微彎起嘴角,\"你倒挺有自信。\"
\"我這是自知之明,\"蘇偉揚揚下巴,末了摟住四阿哥脖子道,\"胤禛,你答應我,若真有那一天,不要為難別人又為難了自己,你的心不是鐵打的。\"
年關將至,宮中正式頒下圣旨,元宵過后,皇上啟程巡視江南,太子,四貝勒,十三阿哥隨行。
旁人不消說,四阿哥再次隨扈讓很多人吃了一驚,此前十三阿哥代祭泰山一事,不少人在背地里腹誹。如今看來,四阿哥即便不如十三阿哥得皇上看重,在圣上眼里也是頗受倚重的。
內務府得了消息,又巴兒狗似的湊上來,蘇公公梗著脖子,看著小山似的年貨,一個笑容也沒給。
年節朝宴,出乎意料的風平浪靜。沒有了針鋒相對,笑里藏刀,兄弟君臣之間都客氣守禮,一副萬事太平的和諧表象。蘇偉站在四阿哥身后,捧著酒壺,偶爾掃過一張張深藏不漏的臉,背后開始漸漸發涼。
元宵后的南巡,因有康熙爺的特殊囑咐,四阿哥不得不帶上幾位格格隨身伺候。這一次,蘇公公聰明地選擇了沉默。四阿哥思考了半天,最后讓張起麟幫李氏,武氏張羅一路上要用的東西。
正月二十二,圣駕起鑾。
此次康熙爺南巡的主要目的還是巡視河工,遂依然走經直隸,過德州,入山東,進河南,渡黃河的路線。大軍行至直隸時,蘇偉又一次見到了直隸巡撫李光地。不得不說,相比京中其他大員,康熙爺對李光地似乎更為親近。
南巡的路上,康熙爺多讓十三阿哥跟在太子身邊,自己則帶著四阿哥到處尋看河情。而太子本人,與上次南巡一樣,一路低調從事,皇上不宣召,連馬車都很少出。
蘇偉不禁有些唏噓,這對天下最尊貴的父子,在你來我往的幾番交手后,已經不懂怎樣維系骨肉親情了。
三月初,鑾駕入山東,駐蹕齊河縣邱家岸。
好不容易從一大堆河圖中脫身的四阿哥,甩了隨行的侍衛,偷偷帶著一路上天天嚷著要出去玩的蘇公公跑到了齊河縣郊爬山。
齊河縣周山地頗多,兩人選了一座最為濃翠的野山進發。
山里空氣清新,野草野花遍布,不知名的樹木婷婷如蓋,上山的路是是被採藥砍柴的人走出來的,歪歪扭扭,卻頗為有趣。
蘇偉拽著新冒芽的柳條,一路摟草打兔子,攪的整座山不得安寧。四阿哥背著弓箭,在純自然的環境下,打了兩只野兔。中午時,兩人就著松木,架火燒烤,吃的有滋有味。
日頭偏斜,蘇偉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跟著四阿哥下山。
野山不遠處就是官道,張保駕著馬車等在那里,蘇偉拎著自己的戰利品,幾只碩大的蘑菇,歡呼著跑過去,卻在臨近時被幾匹轉彎處疾馳而來的馬生生止住腳步。
\"蘇偉,\"四阿哥驚了一頭的冷汗,上前一把將貼著馬肚子站住的蘇公公拉了回來。
蘇偉摸了摸自己被風掃過的鼻子,回頭沖四阿哥愣愣一笑,\"我忘了這時候沒有紅綠燈了。\"
四阿哥瞪了蘇偉一眼,沒有理會他的那\'胡說八道\',只是眉頭微蹙地看著遠處揚起的沙塵。
\"主子,\"張保慌張地跑了過來,看看鼻頭微紅的蘇公公,轉頭對四阿哥道,\"主子,是御前的人,清一色的蒙古貢馬。\"
四阿哥**了**頭,臉色微變,轉頭看看揉著鼻子的蘇偉道,\"咱們快些回去吧。\"
京城,明相府
大阿哥下了馬車,侯在門口的納蘭揆敘連忙迎了上來,\"見過郡王爺,家父身體不好,特讓小臣在此恭候。\"
\"明相太過客氣了,\"大阿哥抿抿嘴唇,\"請納蘭兄帶路吧。\"
\"是,郡王請,\"納蘭揆敘躬□子,掩去眉眼間一股冷淡。
納蘭明珠等候在堂屋內,臉色帶著些許微黃,與大阿哥見了禮后,將大阿哥引進量內廳。
\"明相身體如何,太醫可來看過?\"大阿哥坐在榻上,語帶關心道。
\"郡王不用擔心,\"納蘭明珠捻了捻胡須,\"老臣這是舊疾了,如今年歲大了,不免時常反復,算不得大事。\"
大阿哥**了**頭,\"我給明相帶了幾株上好的野參,還望明相多多調養,早日康復。\"
\"多謝郡王關心,\"納蘭明珠微微頷首,復面色沉重道,\"今兒個請郡王來,是有件重要的事要跟郡王商量。\"
\"明相請說,\"大阿哥隆起眉心道。
\"郡王可知,日前直隸總督李光地秘密進京了……\"納蘭明珠壓低聲音道。
\"李光地?\"大阿哥略一怔愣,\"他不是應該陪伴圣駕嗎?\"
\"李光地正是見過皇上后進京的,\"納蘭明珠繼續道,\"李光地進京后與不少八旗官員秘密通了消息,老臣的門人告訴我,李光地手上有一份皇上的密旨。\"
大阿哥聞言蹙起眉頭,\"難道皇阿瑪——\"
納蘭明珠嘆了口氣,\"可惜的是,密旨的內容老臣探查不到,但可以推斷,皇上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在秘密安排什么。\"
大阿哥抿了抿嘴唇,目色微動,\"這個時候,京中能有什么特別的事,如此看來,定是與索額圖有關了。\"
\"郡王爺可有什么打算?\"納蘭明珠眉目濃重,\"這些日子,王爺一直沉寂,若是索額圖大膽冒進,說不定就是王爺出頭的好時機。\"
大阿哥斂眉沉思片刻,轉過頭對納蘭明珠道,\"此一事還得明相幫忙才行。\"
\"王爺但請吩咐,\"納蘭明珠微微頷首。
三月初八,鑾駕駐蹕長清縣,康熙爺住在長清縣界首輔南村內的一家大院里,幾位阿哥扎營在村外。
傍晚,太子請四阿哥,十三阿哥一同用膳。
蘇偉端著酒壺,站在四阿哥身后,看著太子一直未變的微笑,圓潤雅致的舉止,心里頗為難受。他有一陣子沒近距離地觀察過太子了,但在他的印象里,從前的太子不是這樣的。一件經名家打磨的玉器,初始雖帶著瑕疵,略有粗糙,卻往往閃著無窮的靈光,而現在的太子就像一件已經趨于完工的作品,雖然竭盡完美,卻沒有了任何活力。
\"四弟酒量這么多年也不見長,\"太子彎著唇角道,\"倒是胤祥飲酒,頗帶著江湖的豪爽氣。\"
十三阿哥不好意思地笑笑,放下酒杯道,\"四哥平日忙于正事,自是沒時間鍛煉酒量的。弟弟貪玩,貪杯,又覺著今兒的酒好,讓二哥笑話了。\"
四阿哥彎了眉眼,從旁插嘴道,\"胤祥是謙遜慣了的,你若是貪玩,那四哥真不知該把十四往哪兒放了。不過話說回來,二哥今日請的酒真是香醇,弟弟酒量雖不好,但也想多喝幾口。\"
\"合你們的口就好,\"太子微微笑笑,\"這本也不是什么好酒,是毓慶宮窖藏的五谷釀,只不過我日前依照仆從進上的古方,泡了些中藥進去,沒想到今日一嘗,味道竟還不錯。\"
三兄弟釀酒品酒的說了一通,蘇偉偷偷地揉揉肚子,他現在除了飯香,什么都聞不出來。
\"什么味道?\"十三阿哥突然問了一句。
眾人這才驚覺,在酒香飯香中,竟有一陣嗆人的煙氣味飄了過來。
\"殿下,不好了,\"外面值守的奴才沖了進來,\"南村里面著火了,看方向好像就在皇上駐地附近!\"
作者有話要說:偶到大理了,一個人,有**孤單,沒啥別的想法,偶就是來玩的,辭個職偶容易嘛。
我背的平板和藍牙鍵盤,但碼起字來別別扭扭的,標**總打不出來,尤其是頓號,親們看著難受先忍忍啊,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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