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北謙聞言，也只是苦笑。
“畫畫，你要給我一點心理調適的時間。”周生北謙輕聲說道，“我也不是超人，雖然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當我真的不得不面對癱瘓的事實時，我一時半會兒也接受不了。”
云畫怯然，“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沒有考慮周全。”
“沒事。”周生北謙道，“我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這個樣子，所以……我想自己待一段時間。我不是不知道你們會擔心我，只是……我就只是想逃避一段時間。我沒有打算一直消失，就只是想逃避……”
云畫點頭。
這種心理很正常，心理醫生怎么了？心理醫生也是人，也會有心理問題，甚至心理醫生的心理問題有時候會更加嚴重。
在遇到這么重大的事情時，很多人都會逃避，心理醫生也不例外。
“對不起。”云畫又說了一遍。
周生北謙笑，“都過去了，說什么對不起。原本我也打算再休息一段時間，等我徹底接受自己這幅樣子，等我決定好自己以后要怎么做時，我就會回國，會聯系你們。卻沒想到，這么快就被你給找到了。”
“只是巧合。”云畫道，“不過你這偽裝也真是夠有效的，大哥和相關部門可都在找你，竟然一直都沒找到。”
周生北謙搖頭，“我又不是通緝犯，你要知道，國外他們的辦事效率很低的，就算是通緝犯，除非是上了CIA和FBI名單的，非常重要的那種通緝犯，國際刑警才會比較重視，其他的……說的是協作，但其實壓根兒就不管的。”
云畫點頭。
“你呢？你這個時候應該開學了吧，怎么忽然來M國了？”周生北謙道。
這一次，輪到云畫沉默了。
周生北謙可是專業研究心理學的，從微表情上就能看出很多東西。
這會兒看云畫的臉色，他的表情也變了，有些擔心，“畫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的事還是二哥的事？到底怎么了？”
云畫捧著茶杯，卻不曾喝一口茶，沉默幾分鐘，她才低聲說道，“我跟阿擎，分手了。”
“怎么回事！”周生北謙一臉震驚，“這怎么可能！二哥有多喜歡你，我還不知道嗎？當初二哥對你的感情還不明白的時候，還是我幫他分析的！他當初很可笑的，喜歡你的時候，你還小，他甚至以為自己是個喜歡小孩子的變態！他當時甚至想要徹底遠離你，他怕自己會傷害你！那個時候還是我給他做的分析。他喜歡的只是你，跟你幾歲無關。后來……后來你們經歷了那么多，二哥對你的感情……不不不，我想象不到，你們怎么會分手！”
誰都是這個反應。
云畫笑了一下，低頭看著茶杯中旋轉下沉的茶葉，“我也想象不到。”
周生北謙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放緩了聲音，低聲問道：“畫畫，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云畫搖頭，“涉及到保密條例，具體的我不能說。”
“那就撿能說的說！”
“能說的啊……大致就是，在出任務的時候，阿擎遇到了意外事故，他丟失了5年的記憶。”云畫輕聲說道。
“五年？”周生北謙皺著眉頭開始回想，計算，很快他就不敢置信地看著云畫，“五年，他跟你也正好認識了五年……”
“沒錯。”云畫笑，“我跟他這五年的記憶，在他腦海中已經全然不存在了。現在的他，并不認識我。”
周生北謙著急了，“他不記得你，那你就喚醒他啊，你幫他找回記憶啊！記憶這種東西，并不是固定的，就算是最終記憶找不回來，可你們原本就互相喜歡，你們有對方最喜歡的特質，完全可以重新開始……”
云畫搖頭，低聲說道，“不能。”
“什么不能？”
“不能讓他找回記憶。”云畫的聲音很輕很輕。
“為什么？”周生北謙不解。
云畫的表情已經完全恢復了平靜，她看著周生北謙，不發一語。
周生北謙也看著她。
四目相對。
幾分鐘之后，周生北謙的臉色微微變了，“在出任務的時候，發生的事故并不止他失憶這一件，對嗎？”
“嗯。”
周生北謙的臉色很難看，“你寧肯痛苦地遠離他，也不愿他找回記憶……那么，只能是因為那部分記憶對他來說，很殘忍，殘忍到他一旦恢復記憶，甚至會活不下去的地步……”
云畫緩緩低頭，沒吭聲，手指在玻璃茶杯的杯口上輕輕地摩挲。
“畫畫。”
周生北謙的聲音有些啞，下一秒，他的身體微微前傾，抱了抱云畫的肩膀。
云畫卻輕笑起來，“好啦，我沒事，我已經接受這件事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一個人也逍遙自在的。”
周生北謙放開她，看著她，“你……”
“我沒事。”云畫趕緊說道，“比起你，我只是失戀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周生北謙一臉懊悔，“我不應該逃避這么久的，我應該早點聯系你們……在你們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不在……”
“在你最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也不在啊。”云畫忍不住笑了，“這就別比了。”
看得出來云畫并不想多提那些，周生北謙也不多問。
“快到吃飯時間了，嘗嘗我的廚藝如何？我跟莫利太太學了幾道菜，自我感覺良好，要不要嘗嘗？”周生北謙道。
云畫有些遲疑。
周生北謙當然知道她在遲疑什么，灑脫一笑，“放心吧，這么長時間以來，我已經習慣了輪椅上的生活，莫利夫婦為了我還專門找人把房屋改造了一番，適合我輪椅活動。不放心的話，就過來幫我一起做。”
“好。”
云畫給周生北謙打下手，看他熟練地使用輪椅，熟練地在廚房做菜，她還是有些心酸。尤其是看到他費力地取用稍微高一點位置的廚具時，云畫就會很難受很難受。
對于正常人來說非常簡單的事情，到了他這邊，就會變得困難。云畫無法想象，他適應當一個殘疾人的過程，有多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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