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省長并不是想見就見的，尤其像姜紳這樣的副科級干部，進個大門都要被看門的老大爺鄙視一下。
這也不怪人家，人家天天與一群省廳級干部在一起，姜紳級別確實低了一點。
等到進入省政府里面，姜紳就打電話過去。
他提前和歐省長的秘書聯系過，知道今天歐省長沒出去。
宋秘書在日本和姜紳認識，知道歐省長對他印像不錯，還為姜紳提副科出了力，自然把他當自己人。
很快有人下來親自帶著姜紳上樓。
姜紳一問，這人是省政府辦公室的一個辦事員。
副處級。
副處級辦事員帶著副科級姜紳往歐省長辦公室去。
姜紳倒有點不好意思，對方倒是很謙虛低調。
對方不知道姜紳是誰，但是宋秘書叫自己下來親自帶這個人上去，肯定是比較牛逼的。
等到上了九樓，那人指了指里面：“往前第四個大廳就是歐省長的辦公室。”
“謝謝領導。”姜紳連忙客氣一下，然后往前走。
這東寧省領導的辦公室還是比較特別的。
現在國家對領導干部辦公室都有要求，下面也各想辦法。
像這里，每個副省級和以上的領導辦公室外面都有一個大廳。
來拜見各位領導的人，就在外面排隊等候，報到誰的名字誰再進去。
姜紳走進這第四個廳里，左右兩邊都位置，有好多人已經在了。
有的站著，有的坐著，看到姜紳來了，大家都自然而然的抬頭看一眼。
這些人都是找歐省長的，有相互認識的還在輕輕的聊天。
姜紳神念一掃，里面歐省長的辦公室里果然是有人在的，好像向歐省長匯報工作，看來要等下了。
他四下看看，找了個地方坐了下去。
剛坐下去沒多久，一個挺著大肚子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杜局”
“杜局。”
這人一進來，排隊的人里有好幾個認出他。
姜紳看了一眼，似乎有點眼熟。
再想想，姓杜，省招商局大局長？日本見過一次。
歐省分管招商，這應該是省局杜局了。
“好，彭主任好。”
“小管也來了。”
“陳廳，誰在里面？”
杜局笑呵呵的和大家打招呼，然后一路向前。
前面幾個人很自然的往邊上一讓，明顯是讓他排在前面。
其實這種排隊也沒什么意思，主要看歐省長想先見那個，不過大家體制內的，又相互認識，肯定要讓最大的排最前面。
姜紳在邊上也不出聲，這時突然手機響了一下。
他收到個短信，是宋秘書發來的。
“老板有急事要出去了，下個想見你，你到了沒有？”
“到了，在外面。”姜紳連忙回個短信，心中有點得意，哥們這牛逼，大秘給我發短信。
姜紳連發完短信就站了起來，然后往門口走去。
門口那邊擠了四五個人，都圍著那杜局。
“喂，你干嘛。”有人看姜紳探頭探腦的想往前面擠，心中不爽。
毛頭小子，你什么級別啊。
“你那個單位的？”一個禿頂的中年人厭惡的看看姜紳，似乎很不喜歡姜紳這毛燥的作派，年輕人沉穩一點，這么多領導排在你前面，你往前擠什么擠？
“我城東區招商局的。”
拷，眾人齊齊鄙視，區招商局的，局長才是正科，看你的年紀肯定是辦事員。
科員？股級？撐死股級啊，大哥，我們這里全是正處以上的，正廳都兩個。
你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歐省什么時候隨意接見股級了？
體制內等級森嚴很嚴重的。
先前大家以為他是什么企業的負責人，倒也沒什么反應，一聽他是區招商局的，無數鄙視的目看了過來。
有人自然而然的把身體往前一橫，擋著姜紳不讓姜紳繼續往門口去。
“你是---小姜吧。”邊上的杜局看了半天，終于想到姜紳是誰。
他在日本也看到過姜紳，姜紳很突出，讓他記在心里。
杜局這語氣有點客氣，一說出來，四周幾人都愣了下。
這些人有的其他地級市的招商局，有的是其他廳局的，都沒見過姜紳。
“杜局好，我是小姜。”姜紳見領導認識自己，也連忙笑了笑。
“你也來見歐省啊。”
“是啊，來向領導匯報工作。”
“好，好，小姜你還是很不錯的，好好干。”
兩人毫無營養的說了幾句，一般人覺的都是廢話，但是邊上的人都嚇一跳。
你以為一個正廳有空陪一個股級說這么多廢話？
有點來頭啊。
眾人表情又變了。
卻在這時，房門打開了。
兩個人先后走了出來。
“宋廳”
“宋秘書。”
“宋主任”
各種叫法，聽的姜紳莫明其妙。
宋秘書一一點頭回應，客客氣氣，最后把目光注視到姜紳身上。
然后道：“各位領導不好意思，歐省有急事要出門了，姜局你進來一下吧。”
我叉。
我暈。
我拷。
四周暈倒一片，就是杜大局長也是剎那間被震撼到了。
有急事出門，但是還見姜紳。
各種羨慕嫉妒恨啊。
“勞架。”讓讓啊，姜紳得意的上前，擠開堵在門口的人群，在身后可以殺死人的眼光中走進歐省長的大門。
大門剛關上，大家都議論起來。
“杜局這是誰啊。”
“牛逼的么，歐省長---”的親戚不成？
大家都是話中有話，恨不能問個清楚。
“這個小姜啊，嘿嘿--”杜局也不好說，搖頭笑笑轉身就走。
宋秘書說了，歐省要出門，沒空見他們，他們也要走人。
大家見杜局不說，也只好紛紛散去。
只有剛才門口作勢想攔姜紳的人低頭想了想，我要不要等他出來，然后向他打聲招呼？
這年頭不怕得罪領導，就怕得罪領導身邊的小人物，關鍵時候給你歪歪嘴，比暗器都厲害。
他在那里糾結，姜紳已經進去了。
里面同樣有隔間，小秘書在外面，領導在里間。
宋秘書朝姜紳眨眨眼，表示了親切，然后往里一指，姜紳對他笑笑，走到歐省辦公室。
“小姜，坐，我一會有事要出去，你有什么就講。”要說歐省長的確是直來直去，在日本的時候就當眾點名和表揚過姜紳，真是想到什么說什么。
做到這個級別，還這么直爽的真是不多，難怪金仲林說歐省也就到此為至了。
官場上，講的是沉穩，含蓄，官越大，越沉的住氣，說話都是話里有話，很少明說的。
有的領導說一句話，下面的人要揣摩半天才能想到這句話的真正意思。
反話要常當正話想，正話要當反話聽，多研究領導說話的藝術才能成為領導的貼心人。
而歐省長就屬于另類了，他性格直爽，喜歡直來直往，姜紳就喜歡和這樣的領導交流。
“我也沒什么別的意思，主要前段時間剛當上副局長，又外出招了一下商，一直忘了來謝謝歐省，歐省，真的很感謝你。”
“我其實剛入體制，新兵一個，很多規矩都不懂，難得歐省這么幫我。”
姜紳說完，往歐省長桌子上放了一個禮包。
金仲林說過，直接點，所以姜紳說話很直接，更是直接的放上一個紅包。
我叉，歐楚峰也算直爽的人了，一看姜紳敢在自己面前扔紅包，頓時眉毛都豎了起來。
要說他對姜紳之前還是有點不爽的，因為好歹是他提的姜紳，這都過了快二個月了才過來拜見自己。
不過今天一聽姜紳說話就明白了，姜紳剛才兩句話說的很明白，剛入體制，忘了，沒錯，這小伙子才進體制沒多久，做事又無法無天，肯定是忘了來謝我了。
但是，你膽子真是大，敢扔紅包給我？
歐楚峰一看姜紳做事風格，有點想到年輕時的自己，做事也這么膽大包天，不由哈哈大笑，心中對他的不爽也煙消云散了：“你真是好大膽子，我提你，難道就為了這個紅包。”
“收起來，趕緊滾蛋吧，我要出去了。”歐楚峰在笑罵，但是如果宋秘書在這里就知道，這是歐省很喜歡一個人才會這樣說話。
把姜紳當自己人，說話才這么隨意。
領導趕人，姜紳只好站起來，不過他可沒收回來。
你送禮的時候，領導說不要，你可不能真當他不要啊，這要多揣摩才能明白領導到底想不想要的。
“歐省啥時到我們城東區指導工作，希望有機會和領導一起吃個飯。”姜紳沒收紅包，站起來向后退了退，等著和歐省一起出去。
歐楚峰余光看了下臺上的紅包，也沒繼續叫姜紳收起來，倒不是他想收這個紅包，做領導就是這樣，有時候不收下面人的東西，反而寒了下面人的心。
“城東招商局工作不錯，我會找小宋安排時間的，你好好干，其實，我是希望你到省里來的。”歐楚峰拿起凳子上的衣服，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姜紳。
“我還年輕，想在基層再鍛煉一下。”姜紳也不客氣，直接拒絕。
金部長說的么，要直爽一點，和歐省說話就要直接。
不要模棱兩可的，千萬不要說什么謝謝領導，我其實很想到省里，但是又想在基層，這種油腔滑調的話。
兩人幾句對話，就走到了門口，打開門的剎那歐楚峰又問了一句：“你認識仲林部長？”
姜紳沒有猶豫，果斷點頭：“他女兒和我是朋友。”
“--”難怪呢，歐楚峰嘿嘿一笑：“走了，我要出去了。”
姜紳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下桌面的紅包，心道：“歐省，你也看看我送給你的東西啊，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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