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估計今天挺高興，勉勵了眾人幾句，便傳旨開宴。
鼓樂響起，一對身披彩帛的少女魚貫而入，隨著樂聲翩翩起舞，舞姿很是端莊典雅。
正宗的宮廷舞，林紹軒也算是大開眼界。實(shí)在是談不上好，這些女人穿得都太保守了。
開場舞跳完，各人席上也按品秩擺好了酒菜，林紹軒這敬陪末座者，桌上也擺了八樣珍饈兩樣細(xì)點(diǎn)。
唉，這萬惡的等級差別！雖然林紹軒并不貪口腹之欲，但這不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嘛”，看到別人的菜都比他好，他心理不平衡。
江瑾瑜坐在幾個新科進(jìn)士中間，轉(zhuǎn)頭看看他撇著嘴好似不太高興，便舉起酒杯遙遙示意。
哼！終于想起我來了。林紹軒舉杯一飲而盡，這才有心思去好好欣賞歌舞。
場中一曲舞畢，舞女退下，又有絲竹響起，歌女獻(xiàn)唱。如此你方唱罷我登場，氣氛逐漸熱鬧起來。
“好了，你們退下吧。”座上貴妃只把眼神略略一掃，就有個太監(jiān)走了出來，揮手命一眾樂師舞女退出了大殿。
“皇上，難得今天來了許多青年才俊，不如命他們每人作一首牡丹詩來可好？”貴妃笑吟吟撒嬌道。
“好，朕也正有此意。”
皇帝點(diǎn)頭，他身邊的太監(jiān)立刻上前傳旨：“皇上口諭，命各位大人作牡丹詩獻(xiàn)上。”
每年牡丹宴都要寫牡丹詩，這都是慣例了，內(nèi)侍早就準(zhǔn)備好了筆墨紙硯，聽到吩咐立刻呈上，就連林紹軒面前都放了一份。
作詩？林紹軒麻了爪了。他會作什么詩？跟牡丹有關(guān)的詩他一句也不知道。可是不寫的話算不算抗旨啊？
現(xiàn)在怎么辦？林紹軒拿著筆抓耳撓腮。
江瑾瑜面前也擺了筆墨，他略一思索，提筆一揮而就，轉(zhuǎn)頭去看林紹軒，見他握著筆桿，好像也已經(jīng)開始寫。
能寫就好，江瑾瑜息了悄悄傳個紙條的心思，擱筆交了自己的詩箋。
百花叢中最嬌艷，眾香國里最壯觀。
嬌媚豐滿真富貴，歷盡清寒在人間。
林紹軒搖頭晃腦地把自己那首歌詞改編的歪詩念了一遍，心中默念一聲“老師莫怪”，把自己那張紙也交了。他就是來打醬油的，花自己的銀子做自己的官，就算大字不識又咋滴。
有小太監(jiān)把各人的詩箋都收了一并呈至御前，皇帝和貴妃湊在一起挑挑揀揀了半天，從里面拿出三張來。
一旁的太監(jiān)伺候久了，不用說話就知道主子的意思，立刻上前接了，傳給一旁席上的太傅和幾位大學(xué)士看。
“嗯，狀元郎這首姚黃牡丹詩寫得好，有鰲頭獨(dú)占之勢。”崔老太傅拿著一張反復(fù)誦讀愛不釋手，“芳菲觸目已蕭然，獨(dú)著金衣奉老仙。若占上春先秀發(fā)，千花百卉不成妍。”
“江郎將這首白牡丹清麗脫俗，當(dāng)為第一。”劉大學(xué)士說著就搖頭晃腦地念了起來，“閨中莫妒新妝婦，陌上面慚傅粉郎。昨夜月照深似水，入門唯覺一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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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別爭了，我看張?zhí)m若這首最佳。”總共就三張詩箋，祁大學(xué)士隨手撈到一張，也跟著念誦出聲，“牡丹奇擅洛都春，百卉千花浪糾紛。國色鮮明舒嫩臉，仙冠重疊剪紅云。”
三人各執(zhí)一詞，竟?jié)u漸爭執(zhí)起來。
“三位愛卿別爭了，還是由朕來決斷。”皇帝看他們爭論不休，似乎興致更高了，命人把詩箋收回去，對著名字看了看下面坐著的三個人，自己拿著又看了一遍，挑出了其中一張。
“本次魁首便是新科狀元鄭祺所作的姚黃牡丹詩。”
“皇上圣明！”剛才還吵得快打起來的三個老狐貍交換個眼神，都一起贊嘆起來，“狀元郎這首詩確實(shí)文采斐然。”
皇帝見自己的意見受到一致贊同，欣然笑道：“來人，命人奏樂唱新詩。賞鄭祺宮花一對，把朕新得的那把畫扇也賞了他吧。”
一時細(xì)樂響起，有宮人演唱新曲，眾人紛紛向鄭祺道賀。
“恭喜恭喜，狀元郎今次真是雙喜臨門啊！”
鄭祺不明所以，口稱不敢，陪眾人飲了一杯，江瑾瑜卻皺了皺眉。什么叫雙喜臨門？
林紹軒也不明白，但他不像江瑾瑜那么內(nèi)向，不懂便立刻詢問。
他伸手一拉身邊坐著的一個不認(rèn)識的人：“敢問兄臺，這作詩難道還有什么另外的講究？”
那人原本還在懊惱地?fù)u頭嘆氣，聽他問起，不由鄙視道：“你連這個都不知道？新來的吧？”
“對，小弟剛從杭州來，這是第一次參加牡丹宴。”林紹軒臉上做出個羞赧的表情。
“哦，難怪。”那人難得有機(jī)會在別人面前顯擺一回，便也知無不言。“聽說皇上要在今天的牡丹宴上為端柔公主挑選駙馬，鄭狀元恐怕是被挑中了。”
“哦，難怪大家說什么雙喜臨門，確實(shí)值得恭喜。”林紹軒又問：“端柔公主就是皇上最寵愛的九公主嗎？”
那人見他連這個都不知道，更加顯擺起來：“當(dāng)然，這位公主乃是當(dāng)今嫡出，皇上和娘娘都寵若掌上明珠，說不定她這會兒就在哪兒看著呢。等下還要各人展示才藝，咱們好好表現(xiàn)，說不定就把鄭祺比下去了。”
“哦，原來如此，多謝兄臺指教。”林紹軒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一出啊。
“小弟是不成了，兄臺等下好好表現(xiàn)，我看好你哦！”林紹軒隨口應(yīng)付，心里卻已轉(zhuǎn)了十七八個念頭。
江謹(jǐn)言費(fèi)心把瑾瑜弄來這牡丹宴，難道是想要他去當(dāng)這駙馬？可是就算瑾瑜做了駙馬，憑他跟家里的關(guān)系，對江謹(jǐn)言也沒半分好處吧？天仇，一定是這小子攛掇的，他就看不得自己好過！
林紹軒眉頭豎起，心里暗暗后悔不該把天仇交給淳王府發(fā)落。
他這里才交談了幾句，新曲已經(jīng)唱完，歌女尚未退下，突然有個小宮娥走了出來，在皇帝耳邊悄悄嘀咕了幾句。
咦，這不就是下午給自己送茶點(diǎn)的小姑娘嗎？林紹軒坐得太遠(yuǎn)，也不知道她說了什么，只看到皇帝點(diǎn)點(diǎn)頭，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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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一張詩箋。
“這首白牡丹清新脫俗，也是難得的佳作。來人，把這首也唱來聽聽。”
不一時，曲聲響起，皇帝的賞賜也隨即送到了江瑾瑜面前，除了宮花畫扇，竟還多了一柄玉如意。
劇情有反轉(zhuǎn)！周圍幾人眼睛發(fā)亮，紛紛打聽江瑾瑜的身份，立刻又有許多人圍上前敬酒，有幾個機(jī)靈的竟跑到了江侍郎一桌去恭賀。林紹軒注意到江謹(jǐn)言，他果然在此刻喜不自勝，一副富貴榮華即將到手的姿態(tài)。
江瑾瑜接了賞賜，跟眾人客套幾句，轉(zhuǎn)頭向林紹軒看來。兩人眼神相接，默契地先后站起身溜出了大殿。
“怎么回事？莫非這牡丹詩有什么講究？”兩人找個沒人的地方站了，江瑾瑜急忙問道。
“是，我剛剛打聽過了。”林紹軒左右看看，湊近他耳邊。“今天九公主要選駙馬，恐怕江謹(jǐn)言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駙馬？虧他想得出！”江瑾瑜皺眉，火氣有些大。
“他先是搶了我的未婚妻，現(xiàn)在又想給我塞個公主，他當(dāng)我是什么？還是那個任他拿捏的江府庶子嗎？”
“哎呀，別生氣，他好歹也做過一件好事嘛。”林紹軒笑著安慰。
江瑾瑜原本忿忿，聽他這么一說也不由得笑了：“是，多虧了他把我送給你，不然我還不知道要被困多久呢。”
“所以嘛，咱們就先別跟他計較，先把這牡丹宴混過去再說吧。”
“好，我知道了。”江瑾瑜點(diǎn)頭，“接下來的才藝展示我就不去了。”
林紹軒略沉吟一下，提醒道：“他既然有備而來，恐怕到時候也由不得你。就算你不展示才藝，只要往那兒一站，也把這里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江瑾瑜賞他一個小白眼，笑道：“也就只有你才把我當(dāng)個寶貝罷了。”
兩人躲在殿外偷偷摸摸說著情話，忽聽身后有人尋來：“江郎將請進(jìn)殿，皇上傳您撫琴一曲。”
看，我說你跑不掉吧。林紹軒看他一眼，悄聲笑道：“實(shí)在不行你就把那公主娶了吧，到時候我看還有誰敢再難為你了。”
“呸！我看你是不想過了！”江瑾瑜狠狠瞪他一眼，帶著點(diǎn)怒意轉(zhuǎn)身跟著內(nèi)侍走了，把林紹軒一個人扔在了外面。
嘖，我不過調(diào)節(jié)一下氣氛開個玩笑，那么生氣干嘛。林紹軒摸摸鼻子，自己灰溜溜跟在他們身后。
江瑾瑜明知是陷阱，又不能故意彈錯殿前失儀，只得隨意撥弄琴弦，彈了一曲清平樂，只發(fā)揮了平日的五成水準(zhǔn)。他剛剛被林紹軒一句話氣到，竟將個清幽婉轉(zhuǎn)之曲彈出了森然殺伐之音。
不一時，瑾瑜彈罷，起身施禮歸座。在座不乏擅音律之人，自然品鑒得出他曲中意境，只不過江瑾瑜的詩在鄭祺中選之后又被特意挑了出來，大家都是人精，自然知道這里面必有蹊蹺，管他彈得如何，只一味鼓掌叫好。
林紹軒時常聽他撫琴，自然能聽出不同。他悄悄縮起脖子，默念一聲：“今晚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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