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就在門外立等，江瑾瑜只得進屋換上官袍。

    林紹軒一邊打發人安排馬車，一邊取了只荷包裝上沉甸甸一錠金元寶。沒辦法，青城派的門徒還沒滲透進皇宮，他想知道點什么只好跟這位小公公打聽。

    小太監捏著元寶喜笑顏開，可惜他也不知道皇上為什么突然要宣江郎將，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說說。

    “皇上這會兒還沒散朝，叫把江郎將領去弘德殿暖閣候著，應該是好事兒。”

    哪個殿是用來做什么的，林紹軒一點也不明白。皇上沒叫他，他也不好跟到宮里去，只好拜托這位叫桂喜的小公公幫忙照應著了。這時候他才想起自己的老相識陳公公來，要是他在，恐怕能問出不少東西。

    這些年雖然沒見，但好歹他禮物從沒斷過，請他幫點小忙應該不成問題。

    林紹軒向桂喜打聽道：“內造處的陳阿滿陳公公現在領的什么差事？”

    桂喜聽他問起陳公公，態度越發恭敬起來：“您認識陳總管嗎？他現在可是宮里的大紅人，幾位娘娘都很倚重他，早幾年就提了他當內造處的總管大太監。”

    嘿，陳公公升官了？林紹軒心里一樂，看來這幾年的孝敬沒白花。

    “小公公若是方便的話，跟陳公公說一聲，就說杭州林紹軒來了京城，想見他一面。”

    聽他說得有名有號，桂喜當即就答應下來。本來也不是件大事，說不定還因此能跟陳公公攀上交情呢。

    兩人聊了一會兒，江瑾瑜打扮停當走了出來。那身青色官服當年看著挺威風，現在真是來了京城才知道自己官小啊！

    當著小太監也不及交談，兩人只眼神略一交流，一切盡在不言中。

    林紹軒不放心江瑾瑜一個人去，卻又沒本事把手伸進皇宮大內，只能叫了老牛和琴兒跟車，囑咐他倆隨機應變，有什么事盡早回來報信。

    “林員外您放心，皇上心情好著呢，江郎將不會有事的。”桂喜拿了金子，終于好心安慰了一句。

    林紹軒有苦難言啊。他當然心情好，我跟玉郎心情不好。誰想娶那什么公主啊！名號叫端柔，人卻一點不端也不柔。

    這幾天兩人打聽過了，這位端柔公主今年已經十，早過了最佳婚配年齡，卻還一直留在宮里不肯出嫁。一則皇后娘娘只生了她跟太子兩兄妹，寵得有些太過，二則她自己的性子也是嬌縱慣了的，不是自己中意的人堅決不肯俯就。

    這位公主年少驕狂，揚言非全天下最才貌雙全的男兒不嫁，悄悄相看了許多名門公子卻一個也看不上，漸漸傳出個“好美色”的名聲來，皇上也拿她沒辦法。

    皇上本意是想在新科進士里為她挑個品貌端莊的，他瞧著鄭祺就不錯，這才親口點了他為狀元，誰知這位公主不知何時聽人說起江瑾瑜此人，竟求了皇后說是要親自看一眼。

    皇家公主招駙馬倒不是很注重出身官職，皇上耳根子又軟，聽她們一說竟真的就答應了下來，這才有了牡丹宴上的事。

    江瑾瑜早行了冠禮，今年已二十一歲，配端柔公主倒真是年貌相當。皇上這次召他覲見，就是要自己再好好看看他的品行才學。

    江瑾瑜跟著桂喜進了皇宮，一路上只是低頭走路，一句話也不多問。皇上叫他來做什么他早就心里有數，但要他娶公主，他真的不情愿。別說是公主，就是天仙下凡他也不要。他心里認定了林紹軒，早就容不下別的任何人。

    江瑾瑜入宮面圣，林紹軒獨自在客棧坐立不安，等到下午還不見人回來，他干脆不等了，叫個車自己追去了皇城。宮門他進不去，在外邊等著總不礙事吧。

    醉青牛帶著琴兒也沒能進宮門，兩人坐在馬車上等了許久，肚子餓得咕咕叫也沒見老爺出來，只好去買點東西坐在馬車外邊吃，突然見林紹軒走了過來。

    “你怎么來了？”老牛眼尖，老遠見到自家的馬車就迎了過來。

    “瑾瑜還沒出來？”林紹軒急問。

    “還沒呢，這都進去幾個時辰了，也沒半點消息。”

    林紹軒焦急無奈，看著宮門前森嚴的禁衛也不敢貿然過去，只好坐在車轅上伸著脖子等。

    “給你，先吃點東西吧。”老牛說著遞過來一只燒餅。

    這玩意兒可是好多年沒吃過了。林紹軒瞟了一眼，搖搖頭：“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下。”

    “你怕什么！這幾個人還能留得住江公子？只要他想出來，抬起腳就能走，現在還沒來一定是有什么事耽擱了。”醉青牛看他急成那樣，有些不以為然。

    “瑾瑜有那么厲害？皇宮也能闖？”林紹軒有些不信。

    “切，那幫廢物能留得住江公子？就算是老子，當年也曾經”醉青牛一時失言差點兜了老底，連忙用燒餅塞住自己的嘴巴，“放心吧，要是到晚上他還沒出來，我就幫你進去看看。”

    “好吧，那就再等等。”林紹軒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他也不怕別的，就怕皇上逼婚，瑾瑜不知變通當場拒絕，那可就是抗旨的罪了。

    三人坐在馬車上等，又等了約摸一個時辰，日頭都有些偏西了，才見一個小太監領著江瑾瑜走了出來，原先的青色官服已換成一身緋色紅袍，不知是升了幾品官。

    出來了就好！林紹軒大大松了口氣，連忙迎了過去。

    “玉郎！”他遠遠叫了一聲，江瑾瑜抬頭看他一眼，轉身對著小太監拱拱手，便朝他直走過來。

    “怎么樣？沒事吧？”林紹軒急問。

    “回去再說。”江瑾瑜不答，只掀起簾子上了一輛馬車，林紹軒忙跟著鉆了進去。

    老牛和琴兒識趣，自行上了另一輛車遠遠地跟著。

    車一開動，江瑾瑜突然把林紹軒緊緊抱進懷里，頭便靠進了他懷里。

    “到底怎么了？”林紹軒輕輕撫著他的背，不知該如何安慰。

    “別說話，讓我緩緩。”江瑾瑜語氣沉悶，林紹軒也只得閉口不言。

    一路無言，馬車駛至客棧，林紹軒扶了瑾瑜下車，見他臉色不好，也顧不得跟別人打招呼，直接把他帶回了自己住的小院。

    “先洗個澡去去乏，等下再吃晚飯吧。”林紹軒見他神情疲憊，忙命人去打水，自己伸手幫他脫了官袍，“怎么換了衣服？皇上升你官了？”

    “嗯，我現在是正四品中郎將，散職。”

    林紹軒聽到官階還是明白的，江瑾瑜直接升了兩級，但還是沒有實權。這是為招駙馬做準備了嗎？

    不一時，下人回報洗澡水已經備好，林紹軒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把人趕走，自己伺候瑾瑜沐浴。

    “皇上還說什么了？”他一邊挽了袖子幫瑾瑜淋水，一邊追著問。

    江瑾瑜沉默不語，半晌，突然轉身抱住了他。

    “我不娶公主！”

    “好，不娶，咱不娶！”林紹軒被他這么一下，身上的衣服也全濕了。但這會兒也顧不上衣服，他連忙把懷里的人抱緊，一邊吻著他的臉頰一邊輕聲安慰。

    “你把事情經過都告訴我，咱們一起想辦法。”

    “你能想出個什么辦法？他是皇上，咱們只是他治下的臣民。皇上要你死，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過去。”江瑾瑜身體有些發顫，摟著他的手越發緊了。

    “哎呀，你是想急死我嗎？到底發生了什么，你倒是說啊！”林紹軒感受到懷里那人內心的憤懣、不安，甚至還有些害怕，他一顆心就像被擠壓一般，心疼極了。

    “告訴我，讓我跟你一起分擔！”林紹軒把他從懷里拉出來一點，看著他的臉，語氣有些急迫。

    “我累了，等會兒再說吧。讓我抱抱你。”江瑾瑜垂眸，不肯跟他對視，只把臉埋進他頸窩。

    林紹軒知道他的性子，此人看似柔弱，其實內心剛強得很，且又身懷絕世武功，到底是什么事，能讓他不安成這樣？

    江瑾瑜洗過澡，換了家常衣服，那件緋色官袍被他嫌棄地扔到一邊，竟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天色已經黑了，店伙計端來晚飯，江瑾瑜又命人取來幾壺神仙醉。林紹軒知道他心情不好，怕他借酒澆愁喝醉了會難受。這小子嘴太緊了，到現在都沒說在宮里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問了幾回他都不說，林紹軒也不好再追著問了，只得陪著他喝了兩壺。

    “早點睡吧。”江瑾瑜臉上帶了點酡紅，遮掩了蒼白的面色。

    “好吧，我不問你了，等你想說了再告訴我。”林紹軒溫柔地給他脫了外袍，卻被他一把抱起。

    江瑾瑜手一揮，室內的燭火便全滅了，只余一室清輝。他把林紹軒放到床上，一伸手就把他的中衣扯落。

    “好好愛我一次！”聲音有些低沉，卻又充滿魅惑。他的唇如火一般，瞬間點燃了林紹軒。

    他的心里仿佛埋藏著一團火，不知從哪里發泄出來才好，兩人借著酒意盡情揮灑，直到凌晨才沉沉地睡了。

    江瑾瑜聽著耳邊均勻的呼吸，悄悄坐起身，給自己披上一件雪白的細棉中衣。

    “哥哥，你睡著了嗎？對不起，沒有跟你商量，我自己做決定了，希望你醒來不要怪我。”江瑾瑜俯身在他唇上落下輕輕一吻，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牽起唇角露出個溫柔地微笑。

    “能認識你真好，能跟你一起真好。對不起了，希望下輩子咱倆還在一起，到時候我再補償你。”

    江瑾瑜說完再不停留，起身走下床點燃燭火，從架子上取下了碧水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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