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虛白低頭瞥她一眼,神情晦暝不清,片刻后,在她唇上不輕不重的咬了咬,才帶著惱意起身。
他抓起扔在腳踏上的外袍胡亂披了,過去打開門——本來以為翠縹已經(jīng)把夜烏膏兌好了水,開門之后接過來喝完就成了,誰知門口的丫鬟手里卻只拿了個玉盒。
“奴婢發(fā)現(xiàn)之后嚇壞了!”察覺到他目光的不善,翠縹臉色蒼白的解釋,“所以……”
“給我倒盅水!”簡虛白沉著臉奪過玉盒,轉(zhuǎn)身吩咐宋宜笑,就待關(guān)門——但!
翠縹及時關(guān)切道:“案上的水不知道熱不熱了?長公主殿下叮囑過,入了秋,您就不能喝涼水了!”
斜倚榻上的宋宜笑動都沒動:“肯定涼了!你再去取壺?zé)岬膩戆桑 ?br />
見翠縹離開,簡虛白暫掩了門,把玉盒塞進袖子里,卻沒進帳,而是拿起案上的瓷壺,打開看了看,見內(nèi)中果然一點熱氣都沒有,目光閃爍片刻,淡聲問:“你怎么知道水肯定涼了?”
“翠縹那么周到的人,既然都提醒你不要喝涼水了,那顯然是猜到這水已經(jīng)冷了。”宋宜笑無聲的勾了勾嘴角,才若無其事道,“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難道不是你的身體嗎?翠縹說你方才吃的夜烏膏……有問題?”
“她既然沒說什么問題,也沒請大夫來,顯然是不要緊的。”簡虛白把壺丟回案上,臉色難看的走進帳子里,見妻子半支著身體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心頭有些莫名的煩躁,俯身過去勾了勾她下頷,“你明后日得空了好好盤問下,什么時候不能發(fā)現(xiàn)我吃的藥不對勁,偏偏今兒個晚上發(fā)現(xiàn)?”
宋宜笑一聽這話就撥開他手,坐起身,正色道:“這差事可難為我了!不說她伺候你多年,單是太后娘娘跟前出來的人這一條,我也得對她客客氣氣的!再說今兒個晚上的事……”
遞過去一個嗔怪的眼神,“我好意思提?”
她本來就長得好看,如今燈下看美人,越發(fā)嬌嬈艷麗,這眼波遞得盈盈又脈脈,說不出的醉人——簡虛白瞇眼盯了她好一會才出聲:“那我自己問吧!”
“看來這個翠縹在他心目中倒還有幾分地位。”宋宜笑聞言笑了笑沒作聲,任他伸手摩挲著自己的臉頰,心里卻暗暗盤算,“不然方才那種情況下打擾了他,不至于只是看了番臉色,連聲呵斥都沒挨……哈!要不是這樣,估計她也不敢挑這時辰來折騰了!”
不過簡虛白也不是不懷疑翠縹,顯然這位的地位有是有,可也不是特別高。
宋宜笑分析了會,心里漸漸有了底。
這時候翠縹也終于取了熱水來,利落的兌上熱水,又服侍簡虛白服下,方告退下去。
“上回你服了夜烏膏才行動如常的。”這中間宋宜笑只是袖手旁觀,待簡虛白回到帳中,膩到自己身上時,才好奇的問,“這回怎么?”
“那次因為在衡山王府,一群人盯著服解藥不方便。”簡虛白在她頸側(cè)蹭了蹭,隨口道,“誤了時辰毒性發(fā)作才會那樣,平常按時服藥,自是無妨。”
宋宜笑靠在他懷里,任他上下其手,輕笑道:“那你也太不小心了!這么緊要的東西,還是入口的,吃差了竟也不知道,還要翠縹來提醒?”
“明兒不管她說什么理由,先扣她三個月例錢做教訓(xùn)。”簡虛白知道她說來說去,無非是被打擾了不高興——他也不高興呢,不過打從他五歲入宮,一直就是翠縹伺候的,多年下來怎么也有感情了,自不想罰得太重。
考慮妻子的心情,就道,“免得下次繼續(xù)這樣沒規(guī)矩!”
“你就行行好,饒了我吧!”這會兩人都是衣裳半解,宋宜笑就伸著蔥管似的纖指,一下下點著他赤.裸的胸膛,嘟了嘴抱怨,“我這才進門,太后給你的體己人就挨了罰,傳了出去,誰會相信太后跟前的人會輕易犯錯?一準(zhǔn)覺得是我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拿她殺雞儆猴呢!”
簡虛白中毒的事情說了不能外傳的,如此翠縹半夜闖來的理由也不能對外說——這樣罰她能不惹非議?
宋宜笑嘴上嬌嗔,心中冷笑:“罰她的話,我會被認為一過門就迫不及待拿太后的人開刀!不罰的話,不說這口氣咽得下去咽不下去,就說新婚之夜被個丫鬟打擾了竟不了了之,我往后還怎么端主母的款兒給這國公府上上下下立規(guī)矩?!”
她倒是小覷了這翠縹了!
本以為自己才跟簡虛白行完結(jié)發(fā)禮,就趕緊湊上來要名份的丫鬟,一準(zhǔn)是個急功近利城府有限的。誰想這才轉(zhuǎn)個身,就擺了自己一道不說,明兒個簡虛白去問了,不定還有什么后手呢!
宋宜笑當(dāng)然不能讓她如愿!
只是這會簡虛白顯然沒什么心情繼續(xù)說翠縹的事,他一邊解著妻子的訶子,一邊敷衍道:“不過是個奴婢,怎么處置不可以?回頭咱們一起想!”
你要真覺得只是個尋常奴婢,你倒是來點實際的,要么打發(fā)出去、要么還給皇太后啊!
宋宜笑瞇了瞇眼,忽然就不依起來:“雖然翠縹沒說你吃差的那所謂夜烏膏是什么,但我想你既然中毒在身,還是保養(yǎng)為上……明兒請個大夫來瞧瞧吧?”
“怎么老惦記這些不打緊的事?”簡虛白見她反抗,還以為是欲拒還迎,興致倒更好了,在她肩上輕咬了一口,笑道,“今晚這是什么日子,居然分心!瞧我怎么收拾你!”
誰知宋宜笑卻板起臉,正色道:“你道我跟你開玩笑?!如今咱們是夫妻,你要有個好歹,被拖累的可是我!我能不對你身體上心么!”
就用力推開他,拉了錦被蓋到已沒什么衣物遮蔽的身上,淡淡道,“來日方長,等你看了大夫再說!”
簡虛白萬沒想到自己的新婚之夜能不順到這地步——先是被妻子踹下榻,這還能說是意外,畢竟熟睡的人昏昏沉沉中發(fā)現(xiàn)自己在被人輕薄,難免反應(yīng)過激,相比在含霞小筑那天晚上的誤會,今晚宋宜笑算是手下留情了。
繼而被丫鬟打斷,理由偏偏是擔(dān)心他身體,也不好發(fā)作。
結(jié)果服了解藥,好容易再纏綿起來,妻子竟忽然扯了個理由,要偃旗息鼓了!
他怒極反笑:“怎么?你怕與我歡.好,也中這毒么?”
“你想多了!”宋宜笑聽出他的不悅,卻依舊沒有放開錦被,語氣平淡道,“我是擔(dān)心你,再說親都成了,你急什么?”
“我急什么?”簡虛白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cè),俯瞰了她片刻,忽然調(diào)整了下姿勢,騰出一只手來按住她肩,漸漸用力,眼中寒意也漸漸上來,“我、一、點、都、不、急!”
這句話他差不多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說完之后,直接起身下榻,從地上拾了件外袍一裹,就朝外走。
宋宜笑在帳子里看著他背影,眼神復(fù)雜,卻始終沒有挽留的意思——翠縹想讓她吃個啞巴虧?她偏偏要把事情鬧出去!
當(dāng)然簡虛白中毒的事不可泄露,她作為一個端莊的正妻,也不可能親自去跟皇太后還有晉國長公主稟告這樣的事。
但,她不說,這兩位可以問!
怎么問?
自然是發(fā)現(xiàn)不對才問。
至于說這個不對……
宋宜笑作為賢良淑德的新媳婦,那肯定是時刻保持著端莊得體的微笑,別管遇見了什么事,都聲色不露的。
“所以,引這兩位垂詢的人選,也只能是簡虛白了。”宋宜笑看著已經(jīng)走到門邊的丈夫,淡漠的想到,“他今晚離開這樣大的事,長公主跟太后那邊怎么可能不收到消息?以這兩位對他的關(guān)心,不可能不過問!”
而新婚之夜分居這樣的事,也不可能只問一方。
等宋宜笑也被問起來,她就可以一五一十的告訴兩位長輩,翠縹是多么“體貼細致”的丫鬟!
“就不信這兩位會瞧不出這丫鬟的算計,且放任不管!”宋宜笑心中冷笑,即使翠縹是太后跟前出來的、太后也有意讓她給簡虛白做姨娘。但,自恃資歷欺侮才進門的正妻,太后也容不得她!
畢竟妻妾有別,本來太后想方設(shè)法讓簡虛白速速成親,就是心疼他獨居這偌大的燕國公府,沒人主持中饋。結(jié)果現(xiàn)在主持中饋的人才進門,還沒來得及替簡虛白打理后方呢,太后給的人倒先坑起了外孫的助手!
太后不生氣才怪!
至于說宋宜笑的做法——打著擔(dān)心丈夫身體的旗號雖然未必瞞得過去,但才進門的新媳婦么,使點小性.子,做長輩的總要給點面子的,尤其還是丫鬟不守規(guī)矩在前!
“他不因愛慕而娶我,倒也有好處,那就是有時候也沒必要太在乎他的心情。”宋宜笑把自己的盤算梳理一遍,覺得沒什么問題了,懶洋洋的打個呵欠,把錦被蓋蓋好,就待安置——誰想眼角卻瞥見簡虛白陰著臉走了回來!
她不由愕然:“這人……”該不會想霸王硬上弓吧?
但簡虛白回帳之后,理都沒理她,徑自上了榻,扯了錦被蓋上,臂一枕,眼一閉,卻就這么睡了!
宋宜笑:“……”
不!!!
你不拂袖而去了,萬一長公主跟太后不知道咱們新婚之夜出了岔子怎么辦?!
太后跟長公主不提,我又不能主動說,還怎么收拾翠縹這個不安份的丫鬟!
連個丫鬟都壓不住,往后你讓我還怎么做燕國公府的女主人!
說好的出身顯貴頤指氣使呢?
你都走到門口了就應(yīng)該摔門而去——而不是生生忍下這口氣跑回來好不好?!
……但這些話她能說么?
不能!
所以她只能默默的咽著淚,悲哀的想:我果然是命犯黃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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