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在華夏，這是每年最重要的節日，它象征著辭舊迎新，闔家團圓。
雖然想較于過去的隆重，現在的年味變得越來越淡，但在這一天來臨之際，大街小巷還是處處洋溢著喜慶的氛圍，家家戶戶還是會張燈結彩過大年。
換句話說——
絕大多數華夏人辛辛苦苦努力一整年，就是為了過好這一天。
除夕夜的前一天，上午的時候，說今年要和劉琰波一起過年的白彬就已經趕來了海市。
吃過午飯以后，尹含若和林雪跟著黃媽為明天的團年做準備，而劉琰波和白彬則泡了一壺好茶，坐在二樓的陽臺上抽煙。
在這樣的日子里相聚，他們本應該一直歡樂開懷，可事實上，現在的氣氛卻是有些沉悶。
“波少。”最后，還是白彬先開口道：“過完年，我想回趟家，你回嗎？”
他說的家，自然是那個遙遠的小山村——
清河莊。
他們出生在那個地方，一起在那里長大，那里才是他們的根。
自從上次尹含若打電話說劉琰波的心理出現了問題以后，白彬就已經能猜到問題的根本出在了哪里，同時，他心里也很清楚，想要自己這個勝似親兄弟的鄰家弟弟恢復正常的唯一辦法就是——
帶他回到起點，再撕心裂肺地痛一場，只有這樣，或許才能讓他徹底放下。
劉琰波心里當然清楚白彬的用意，所以他不敢去正視后者那充滿希冀和心疼的眼神，他很努力地控制著內心早已翻騰不止的情緒，盡可能地讓聲線聽上去足夠平穩：“我正月初二要跟含若去京市拜年，就不回去了。”
這是一個實在的理由，但也是逃避的借口——
白彬自然也懂，他想繼續強求，但最后還是沒能說出口，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后說道：“波少，你現在結婚了，該試著向前看了。”
“我知道。”劉琰波無奈道：“彬少，大過年的，咱們還是說點高興的事情吧。”
“我和含若打算給你做個媒。”劉琰波主動岔開話題道：“你覺得清夢姐怎么樣？”
白彬被這突如其來的直白話題整得老臉一紅，好一會后才扭扭捏捏道：“上官小姐人很好，但我跟她又不熟。”
“不熟不要緊，只要你覺得她人好就行。”劉琰波臉上露出了笑容。“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要是再不搞定你自己的婚姻狀況，以后就由我替你做主了。”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情誼，可以為彼此做任何決定。
白彬沒有異議，還滿臉笑容地回道：“這樣最好，正好我也沒什么時間來操心這件事。”
他說的是真心話，沒有敷衍。
作為“戰龍”的王牌，白彬的日常生活是枯燥的，他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訓練和出任務上，根本沒有什么多余的時間供他經營個人感情。
組織上也曾經給他做過媒，但都被他給拒絕了，因為他并不喜歡這種包辦婚姻，但現在是劉琰波提出來的話，他是樂于接受的——
因為他們是昔日的近鄰，今日的兄弟，未來的家人；
更因為他們經歷了人生中共同的最大痛苦，只剩彼此。
劉琰波心里有數地笑了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眺望向灰暗的天空，眸子中閃過了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異色，輕嘆道：“希望明天不會下雪。”
“你不是挺喜歡下雪天的嗎？”白彬一時有些疑惑，他現在依然清晰地記得他們小時候在雪地里撒過野的每一個場景。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劉琰波淡淡地回道。
很久以前——
他確實喜歡下雪天。
他喜歡和曇少他們在雪地里奔跑打滾，喜歡打雪仗、堆雪人，喜歡把冰柱當成冰棍吃……
但現在，他變了，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每個人都在流逝過去的時間中學會了成長，有必要的，也有無可奈何的……
白彬沉默了，目光同樣眺望向了遠方的天空，出了神……
……
夜深的時候，萬家燈火已經闌珊。
劉琰波躺在地鋪上，背對著躺在床上的尹含若，還沒有睡去。
他的眉宇間掛著些許焦躁和不安。
“劉琰波，你睡著了嗎？”尹含若試探著問道。
“還沒有。”耳聽著窗外的寒風呼嘯，劉琰波眉宇間的那份焦躁不安越來越濃郁。
聞言，尹含若側過身來，看著劉琰波的后腦勺，好奇道：“今天你和白彬哥在陽臺上坐了一下午，都聊了些什么啊？”
“就聊了聊他的婚姻大事，我說我們打算給他和清夢姐做媒人。”劉琰波控制好語氣，盡量讓人聽上去會覺得他此刻的心境很平穩。
尹含若笑了，淺笑道：“那白彬哥怎么回你的？”
“他說清夢姐很好。”劉琰波回道。
“這樣啊~”尹含若表態道：“那我改天也去試探一下清夢的想法，看看有沒有機會。”
劉琰波輕輕地“嗯”了一聲，便沒有了下文。
尹含若也沒有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又問道：“你們只聊了這件事情嗎？”
她希望他們有聊了更多的事情，比如——
劉琰波的心理有問題這件事情。
這陣子，因為白玉露正式上市開售，尹含若一直都很忙，可她心里同時也一直擔心著這件事情，為此，她有好幾個夜晚都是徹夜難眠。
至今為止，尹含若都還不知道劉琰波的心理問題到底有多嚴重，可越是不了解，她心里越是擔心。
同時，她心里也很清楚一點，這個世界上若是只有一個人能開導劉琰波，那這個人一定會是白彬，所以她希望他們能聊一聊這個問題——
他們也確實該聊一聊。
只是尹含若的希望落空了，劉琰波這次還是只“嗯”了一聲，甚至連白彬想讓他跟他一起回一趟家的事情都沒有提及。
此時的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可神色中卻絲毫沒有即將睡去的倦意和寧和，相反，還顯得更加焦躁不安，因為他的睫毛一直都在顫抖著，身體也繃得很緊。
尹含若當然沒有察覺到，她的倦意已經襲來，她以為劉琰波現在這連說話都興致不高的原因也是因為困了，便關燈道：“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嗯。”
黑暗中，在劉琰波又一次輕輕地“嗯”了一聲后，徹底地陷入了深夜的寂靜。
直到某一刻，窗外呼嘯的寒風聲漸漸驟降，寂靜的房間內響起了尹含若熟睡過去后均勻的呼吸聲，劉琰波緊閉的雙眼忽然睜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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