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荼第二次去二叔家的時候,是她第三次給秀寒打電話失敗的那一次。這次電話里那人雖然語氣還是那么客氣,可是話里的意味卻很不容置疑。他對合荼說道:“我理解你想要跟朋友聯(lián)系的心,但是何秀寒呢她為了參加這個比賽付出了很多心血,從早上六點開始到晚上五六點,她都要跟著老師去上課訓(xùn)練,是沒有在宿舍里的,而且平時空閑的時候還要忙很多事情,等到回來都已經(jīng)晚上十點多了。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人的打攪,努力準(zhǔn)備決賽,她是個好苗子,很有前途,你明白嗎?”
合荼呆呆地聽著,本能的點了點頭。
那人又說道:“好了,就這樣吧。等比賽過了,我會對秀寒轉(zhuǎn)告你的來電的。”
他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合荼愣愣的放下話筒,一時之間沒反應(yīng)過來。
“唉,又浪費錢了。”她默默地想著,瞅了瞅手上老板找給她的毛票。這零錢還是父親早上硬塞給她的,讓她自己想吃什么就拿去買著吃。她是從來都節(jié)儉慣了的人,一時間也想不到自己到底想吃什么,第一反應(yīng)就是趕緊給秀寒打電話。可是,為什么秀寒就不愿意接自己的電話呢?她那邊管理的就那么嚴(yán)格嗎?合荼難過的想著,轉(zhuǎn)身踏出了門檻。店老板在她身后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樣子。
她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走到家門口的時候突然精神一震,急忙邁開腳步?jīng)_了進(jìn)去。合弈正蹲在院子里同母親和合芮一起洗菜,準(zhǔn)備腌酸菜留著當(dāng)下飯菜吃。合荼奔到她們跟前,頓了頓,對合弈說道:“合弈,你過來。”
合弈剛站起來,合芮就喊道:“你去哪兒?你讓我跟媽在這里洗菜,你們倆個去玩啊?”
“去吧去吧。”翠影卻一反往常,笑瞇瞇的說道,“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倒并不是心疼倆個女兒,也不是地上滿鋪著的菜自己同合芮就能洗完,而是合荼的親事已經(jīng)說定,一年之后就出嫁了,這一年里能讓女兒過的舒服點就讓她過的舒服點,等出閣了,一年能不能見上一面還不一定,又何必此時此刻硬拉著她做活計呢?翠影笑著看著兩個人跑遠(yuǎn),對合芮說道,“趕緊洗。”
“媽!你偏心!”合芮賭氣說道,嘴撅得高高的,仿佛能掛一個油瓶似的。
“等你親事說定了,媽也不讓你干活,行不行?”翠影笑道。合芮的臉一紅,把頭朝旁邊一扭,低聲說道:“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一輩子呆在家里面。”
“哪有女孩兒一輩子在娘家的。”
“有,我就是!”合芮笑嘻嘻的說道,“我就伺候你跟我爸。”
“瞎說。”翠影故作慍怒的笑著,伸手點了點合芮的額頭。冰涼的觸感在合芮的額頭上一閃即逝,她便咯咯的笑了起來,心里感到十分滿足。
合荼拉著合弈轉(zhuǎn)到門外面,問道:“你知道你上次看到你秀寒姐的比賽,是在哪個頻道嗎?”
合弈朝天上看了半天,想了半天,才說道:“好,好像記得。”
“那你現(xiàn)在調(diào)給我看。”合荼拉著合弈就要往二叔家的方向走去。合弈驚訝的看著她,使勁拖住她,問道:“姐,你干嘛?”
“我給你秀寒姐打電話,她都不接,我想看看她現(xiàn)在到底怎么樣了么。”合荼滿臉著急的說道,用更大的力氣拉著合弈走。合弈想了想,愉快的答應(yīng)了,反而蹦蹦跳跳的走在了姐姐前頭,反正也是去看電視,還不用在冰水里面洗菜,何樂而不為?
那扇嚴(yán)肅又豪氣的大鐵門緊關(guān)著。合荼在門前停了下來,猶豫著是否要敲門,合弈卻一伸手將門推開了。她笑嘻嘻的說道:“姐,門沒鎖!”
合荼無奈的看著她,笑道:“好吧,那我們進(jìn)去吧。”
同上一次來的時候不一樣,這次院子里面充溢著雜亂的又細(xì)小的人聲。那聲音是從東邊的房里傳出來的,合荼領(lǐng)著合弈剛走到門前,一個女子端著盆子出來潑水。她瞧見合荼合弈,急忙笑道:“哎喲,你們怎么來了?”
那是二嬸,一個溫柔慈和的女人,她年紀(jì)雖然還年輕,還未踏入中年,可是眼角上已經(jīng)布滿密密麻麻的皺紋,頭頂?shù)念^發(fā)也稀疏的可憐,眼睛周圍掛著嚴(yán)重的黑眼圈,一臉疲憊倦怠的樣子。合荼合弈停住腳步,對二嬸打了招呼。那女人便笑道:“是來看你奶奶的吧?要不先進(jìn)來廚房坐坐,嬸兒給你們做餅吃。”
“不啦。”合荼急忙搖手笑道,“我們就來看看奶奶,就不麻煩了。”
“哎,好。”女人倒也不硬勸,仍舊柔聲說道,“那你們餓了就來找二嬸。”
合荼點點頭,看了看周圍,又問道:“我二叔呢?”
女人抬著下巴朝客房里指了指,小聲笑道:“有人來,正談話呢。你們?nèi)フ夷隳棠贪桑覄偹藕蛩赃^飯,估計這會兒正看電視呢。”
合荼拉著合弈腳步輕快地朝奶奶的房間走去。她的房間里彌漫著一股線香的香味,那是她常年在屋里點香導(dǎo)致的。她喜歡這種味道,覺得這種味道能讓她心里平和寧靜。她正閉著眼養(yǎng)神,突然覺得一股冷空氣直撲進(jìn)屋里,忙睜開眼睛,兩個孫女就笑嘻嘻的站在自己跟前。她急忙探起身笑問道:“哎喲,你倆怎么來了?”
也難怪周母會覺得驚訝,平時如果沒有什么要緊的事,大兒子一家是不會輕易到二兒子家里來的,大人不來,也給小孩子勸的不來,弄得這院子里整日里安靜的不行,沒有一點吵鬧聲。這回兩個孫女上來,她不知道有多高興,又是讓她們喝牛奶,又是讓她們吃糖。合弈坐在奶奶身邊,撒嬌說道:“奶奶,我想看電視。”她便笑道:“看看,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合荼乖巧的窩在地上的一個小板凳上,抱著膝蓋目不轉(zhuǎn)睛的瞅著電視機。合弈在旋鈕上扭來扭去,突然停住了,對合荼說道:“姐,就是這個頻道咯。”
合荼仔細(xì)看了看,上面好像正在播放某個飲料的廣告,沒看見秀寒的一星半點影子,不禁疑惑問道:“沒有秀寒啊。”
“上次我們來是下午兩點,這會兒才一半點,你還得等等。”合弈說道,又回到了奶奶身邊,撥開一塊奶糖塞進(jìn)嘴里。周母慈和的問道:“你弟弟呢?”
“他去學(xué)校啦。”合弈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哎?”周母的表情頓時有些驚訝,“那你怎么沒去呢?”
合弈的表情驀的黯淡了下來,她停止了咀嚼,噘著嘴委屈的看著地面,不過幾秒鐘,她就很快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情緒,笑著說道:“我爸不讓我去上學(xué)了。”
“為啥啊?”周母皺起了眉頭,“這書念得好好的。”
“他讓我在家里學(xué)做活計。”
“哎喲。”周母氣的拍了一下炕面,“一個活計有什么好學(xué)的,家里不是有你姐嗎?還讓你學(xué)做什么活計,你等會兒把你爸叫上來,我跟他說。”
“算啦,奶奶。”合弈笑道,“反正在家里呆了這幾天,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而且不上學(xué)挺好的,真的。”她眨巴著眼睛,似乎要把眼睛里的什么東西眨回去似的。
“我的乖合弈。”周母摸了摸合弈的頭發(fā),“下次要是你爸再欺負(fù)你,你就來跟奶奶說,奶奶教訓(xùn)他。”
“真的?”合弈高興地拍了拍手,“奶奶你說話算數(shù)!”
“算數(shù),算數(shù)。”周母也笑了,她的眼睛里充滿了真誠的喜悅,她是真心疼愛這個孫女的。
但是坐在板凳上的合荼,仿佛就少了這種待遇。
倒也不是周母不喜歡她,周母也疼愛她,只是這個孫女脾氣太過執(zhí)拗,平時話也不多,總是一副很有主見、不好惹的樣子,比起性格軟、又愛說討喜話的合弈,她還是更喜歡合弈。等著合弈又撥開一塊糖之后,她笑道:“你啊,沒事的時候就上來陪陪奶奶,不然奶奶一個人呆這邊可悶得慌。”
合弈連連點頭,“我不上學(xué)了,就會來看奶奶,反正也不遠(yuǎn)。”
“好,我的乖孫女。”
合荼一面瞧著電視上的廣告,一面瞧著掛在墻上的鐘表。她在等著兩點鐘秀寒的出現(xiàn),可是那指針一直走到了兩點十分,電視上還在播著無聊的廣告,合荼不禁有些敗氣的低下頭,覺得有點失落。
“好!歡迎大家回來!”電視上的廣告音樂聲突然消失了,一個高亢的、充滿力量的男聲響了起來。合荼渾身一震,急忙抬起頭來,只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士同一位身著旗袍、妝容優(yōu)雅的女士站在一起,他們正舉著話筒互相交談著,一邊朝底下的觀眾們擺擺手,或者同他們互動幾句。說了大概有一分鐘,他們突然往后面?zhèn)绒D(zhuǎn)了身,伸著胳膊對著身后的霓虹閃爍的月洞門做出一個邀請的動作,緊接著從里面走出來三個人,帶頭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波浪似的長發(fā)披在肩膀上,細(xì)長的眼尾朝上挑著,一臉傲慢高貴的樣子。她走到主持人身邊站住,從她身后繞出來一個身著運動休閑服飾的男生,在她右邊站定,最后繞出來的就是秀寒。只見她穿一條長及腳踝的白色露背緞面裙,腳上蹬著一雙高跟涼鞋,頭發(fā)在后腦勺上高高的挽成一個髻,上面簡單的插著一根青色素簪。她的妝容比起女主持人和走在第一個的女生來顯得要樸素淡雅的多,只是她的五官太有特點,一雙仿佛布滿星光的大眼睛就算不用眼妝修飾,也是那般的優(yōu)美好看,小巧的鼻梁翹起剛好的弧度,一張殷桃小嘴唇紅齒白,皮膚又是極細(xì)膩潔白的,在燈光的照耀下,越發(fā)襯托的她翩翩如仙質(zhì),迅速地將身邊兩位的光芒掩蓋了下去。
“啊!秀寒姐!秀寒姐!”合弈指著電視機興奮地叫了起來。
合荼睜大了眼睛,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秀寒。她的嘴角不自覺的彎起弧度,臉上的表情隨著秀寒臉上的表情而動。秀寒微笑她便微笑,秀寒眨眼她便眨眼,秀寒彎腰鞠躬,她便也微微將腰彎下去又直起來,仿佛她同臺上的那個光鮮亮麗的秀寒已經(jīng)融合在了一起一般。她激動地望著秀寒,心里直叫到:“天哪,那是我的秀寒!她居然站在臺上,還比別人都要漂亮!”
“那昨天的比賽讓我們對三位的實力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今天的這場決賽呢是決定你們?nèi)チ舻臅r候,你們準(zhǔn)備好了嗎?”女主持人將話筒靠近選手嘴邊。帶頭的女生做出一副不忍的表情,說了一大串感謝天感謝地感謝父老鄉(xiāng)親的話,合荼卻都沒怎么聽進(jìn)去。她在等著秀寒的發(fā)言,巴不得快點忽略掉那兩個人。
終于到了秀寒,只聽她說道:“我一直都有做好準(zhǔn)備,從我出生的時候,從我懂事的時候,從我會唱歌的時候直到現(xiàn)在我會自己寫曲的時候。我并不奢望我自己會獲得成功,畢竟走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我來參加這個比賽是因為我對音樂的熱愛,通過這個比賽,我已經(jīng)接觸到很多同我一樣熱愛音樂的人,他們對我都很好,對我在音樂里面的感悟也都很支持理解。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我做好準(zhǔn)備了,一個十幾年的準(zhǔn)備!”
她的話音剛落,臺下就爆發(fā)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兩個主持人跟著觀眾歡呼了幾聲,鼓了鼓掌說道:“好的!那么我們現(xiàn)在就先請這位先生和這位女士先去那邊休息一下,我們歡迎XX(帶頭的那個女生)來為大家獻(xiàn)上一曲XXXX(歌曲的名字)!”
接下來就是一段故作高深幽怨的演唱,合荼噘著嘴聽著,覺得一點都不好聽,至少沒有秀寒唱的好聽。那個男生唱的還可以,在臺上又蹦又跳又唱的,結(jié)束的時候差點累沒了半條命。輪到秀寒上場的時候,她對著話筒說道:“這首曲子是我?guī)啄昵白鞯模菚r候是為了一個朋友寫了這首曲子,也曾經(jīng)彈給她聽過,她很喜歡。今天拿這首曲子參賽,一是為了向那位朋友表達(dá)我對她衷心的感謝,二是我真的很喜歡這首歌,我希望大家也能喜歡。謝謝!”她深深地鞠了個躬,燈光便啪的一下暗下來了,只見一束聚光燈緩緩地打在她的身上,將她的影子長長的拉在臺面上。沒有伴舞,沒有情感激烈的伴奏,她從奔到臺上來的工作人員手中接過自己的那把用了好多年的吉他,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細(xì)長的手指在弦上撥了撥,她閉上了眼睛,微微張口,天籟便緩緩從她口中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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