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不到數月的時間,便是我和陳玥的大婚之日了。
這丫頭倒是古靈精怪的很,非得要求我陪她度過一個月的瘋狂日子,說是“揮別戀愛時代,迎接婚姻到來”。
就這樣,跟著陳玥胡吃海喝、燈紅酒綠的生活持續了近半個多月。
和往常的周末一樣,這天,我們約在一家酒吧慶祝瘋狂戀愛期的最后時日。
等我將醉得一塌糊涂的陳玥送到她家后,已是子夜。
陳玥雖性格爽朗,大大咧咧,但只要碰上“原則至上”的事情,她還是表現得比任何人都墨守成規。
所以,我沒有考慮留宿她家。匆匆地與未來的岳父岳母道別后,便打車回家了。
結束新一天的“揮別戀愛狂歡”活動,我已是疲憊不堪。剛邁進家門,二話不說,徑直朝臥室而去。
借著酒意,不一會兒我便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道刺耳的來電鈴響打破我的美夢,我把頭埋進了自己的臂彎,抱怨地哼唧兩句:“半夜不睡覺,多半是腦子進水了罷。”
盡管嘴里哼唧著不耐煩,但我心里依然習慣性地默念起秒數:“一、二、三...”
自從我與陳玥確定戀愛關系后,默數每一個自己無法及時接聽的來電鈴響所持續的時長,已經成為了我的習慣。
“六、七!停止。”
果然,和我預料的沒有半點差池,七秒之后,鬧心的鈴聲戛然而止,我知道這意味著此通來電十有八九是陳玥打來的。
“唉,這丫頭。得虧她沒有順風耳,不然讓她聽見我懟她腦子進水的壞話,還不知道自己會死的有多慘!”
我慶幸著翻了個身子,竟又不知不覺地沉睡過去。
“一、二、三...七。嘻嘻,小高,你聽這第七秒的歌詞,簡直就是絕佳的詞作。”
我迷迷糊糊睜開惺忪雙眼,循聲望去,隱約看見左手邊躺著一個女人。
她背對著我,又一次開懷大笑,“愛你,念如初。”
這是我鈴聲第七秒的歌詞。
“陳玥?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我側過身子,看著她風情萬種的背影。
只見,蠶絲吊帶服帖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映出驕人的曲線,一席烏黑可鑒的秀發散落在枕邊,散發出淡雅的桂花香味。
我吃緊地咽了口唾沫,正想一把將她揉在懷里時,突然,陳玥一個機靈跳下了床櫞,背對著我。
“哈哈~玥兒,你怎么知道我正準備攔腰將你抱入懷中?”我納悶著問道。
“嘻嘻,一、二、三...七,愛你,念如初。”陳玥絲毫沒有理會我的疑問,依然樂此不疲地重復我們的“秘密約定”,并且跟著節奏,體態輕盈地左右擺動著。
我無奈一笑。
“聞歌詞如見你,這個約定我不就早知道啦?”說著,我抬眸看了看窗外,月影婆娑的景色依舊清晰可見。
“玥兒乖,別鬧了...時候還早呢。”我打了個呵欠,示意她再睡一會兒。
“嘻嘻,一、二、三...”
當陳玥又一次哼起這個曲調時,我不得不懷疑她在夢游。
為了安全起見,我從床上端坐起來,小心地從身后接近她。
眼見自己一伸手就可以碰到陳玥的時候,她忽然快步朝身側邁去,速度之快,待我回過神來,她已經端坐在梳妝鏡前。
“刷拉...刷拉...刷拉...”陳玥拾起鏡前的木梳子,正不緊不慢地梳理自己的頭發。
泛白的月色透過簾子打進屋內,照得陳玥的秀發仿若一片反光的黑鏡。
不知為什么,我頓時有些心悸,但強烈的好奇心又鬼使神差地讓我邁步向陳玥而去。
“玥兒?”我疑惑地喚她的小名。
“哐當...”
似乎我的這聲呼喚,叫醒了夢游中的陳玥。只見她打了個挺,手中的木梳便滑落在地。
“哼嗯。”
陳玥發出不滿的鼻息聲,俯下身去撿梳子。
隨著她斜側下腰,一頭濃密的黑發也跟著垂了下來,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她的側臉。
忽然,一道如爛泥拍在墻上的聲音稀稀落落地傳來。
我連忙頓住了腳步,循聲看了過去。
借著幽冷的月光,我看得恍恍惚惚,只覺得好似有什么東西正順著陳玥的秀發抖落在地。
“這丫頭該不會還醉著呢吧?”我一個心疼,健步上前。
“噼里啪啦”,又是一道稀稀落落的聲音,同時伴著一股腥臭,在整個房間彌散開來。
“玥兒,你沒事吧!”
我快速俯下身去攙扶著她。
這時,陳玥的身子明顯劇烈的抖了一下,更多的穢濁從她“口中”噴涌而出。
我屏著氣瞥了眼地板,乍一看時,只覺得有一攤的糜肉堆積在地上。
但當陳玥又一次猛地哆嗦身子后,一個形似球體的東西落了下來,搖搖晃晃地滾落到我腳邊。
借著月色,我分明看得清晰,這是人的眼球!
我駭地向后退了幾步,又看向那一堆污穢物,當我把它們與人的五官結合在一起時,牙齒、人皮、生肉就變得極易分辨了。
“你是誰?”我強忍住作嘔的沖動。
女人將手插進腐肉堆里,摸出了木梳子,正打算繼續對鏡梳妝時,卻被我的一句話打斷了。
只見她舉著梳子的手,突然懸在了半空中,片刻后,才徐徐轉過身子。
盡管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但當一張好似用肉泥隨意堆砌的頭顱直沖著自己時,我還是啞然失色,雙腿不聽使喚地癱軟下來。
“咯噔,”朦朧的月色里,女人突然扭了下脖子。
說來奇怪,我似乎讀懂了她的這一舉動。
是迷惑!她對我突然癱坐在地的舉動表示不解。
我這才緩了一口勁,心里不由地想著:“看樣子,在她的意識里,我和她的存在都是合乎情理的。如果我在這個時候打破了她原有的認知,恐怕會有意想不到的危險…”
于是,我對肉泥女人揮了揮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不礙事,不小心滑了一跤,玥…玥兒,你繼續吧。”
“咯噔。”女人又一次扭動脖子,發出頸關節間摩擦的聲響,隨后不緊不慢地轉向鏡子。
我深吸一口氣,雙目死死地盯著她的背影,提防著,絲毫不敢松懈。
直到看見女人舉起梳子時,我這才卯足勁站了起來,躡手躡腳地朝門口逃命而去。
一瞬間,整個臥房只剩下木梳縫隙滑過頭皮和秀發之間的聲音。
“刷拉…刷拉…”
我一邊奔走逃命,一邊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因為,我不能回頭,所以,唯有通過聲音來確認女人的舉動。
眼見離臥房大門僅有幾步路時,女人梳頭的動靜戛然而止了。
我心里一突,隱約感到不妙。還沒等我頓住腳步看得明白時,就聽見女人的怪叫聲,其中還摻雜著玻璃碎裂的聲響。
我本能地回頭看去。
這才恍然大悟,心里是既后悔又害怕。
方才我只算對了一半,卻沒有將情況考慮得周全:
肉泥女鬼把當下的一切納入到自己的認知中,這點我預料得十有八九,但是我卻忽略了鏡子的存在。
現在,望著它猛拍鏡面的樣子,我敢篤定這只沒有眼睛的怪物是可以透過鏡子看到自己的樣貌的。
“我他么的就不該叫它繼續對鏡梳妝,”
但現在哪顧得上數落自己,趁著它還沒發現我的時候,我還是抓緊逃命去吧。
于是,我也不再腳尖點地的走路了,邁開步子,比上學那會兒的體育短跑考試還瘋狂。
身后鏡子碎裂的聲音漸漸地模糊不清了,我知道自己已經逃離了臥室。
但只要一想到那只女鬼的模樣,尤其是想到自己還和它共處在同一個屋子內,我就越是瘆得慌,恨不得立馬長出一對翅膀,從窗臺飛出去。
可當人遇到危險時,還是這雙腿好使。
我一邊尋思著剛才發生的怪異事情,一邊沒停地朝自家大門逃去。不知不覺地,竟已摸黑著來到了門口。
“呼。”我換了口氣,拉下門把手,猛地踏了出去。
“完了,遇上鬼打墻了。”眼前的一切讓我咋舌。
我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又回到了臥房中,原本應該是逃命的樓道,竟變成了再也熟悉不過的臥房。
就連臥房中那一抹清冷的月色都似乎沒有變化過,一個身穿白衣睡袍的女子對著鏡子慢條斯理地打扮自己。
“你回來啦?”白衣女子放下頭梳,回頭對我說道。
“陳玥?你怎么…”看著面前這個和我的未婚妻一樣容貌的女人,我更是覺得頭皮發麻。
“怎么這么驚訝?我們已經成婚了,我不在你的房中,能去哪里?”說著,陳玥搖身朝我緩緩走來。
“你并不是陳玥!”我知道自己退無可退了,便下了最后的賭注。
果然,這一招“揭穿”還是挺靈驗的。
和剛才見到的肉泥女鬼一樣,它們都活在自己的意識里,更確切地說,它們的存在就像是被設定好的程序,只是保留有陳玥的某些體征和記憶,但和普通的程序不同,它們又似乎有潛在的“自我意識”。
而我的一句“你并不是陳玥”已然喚醒了她的這種意識。
我吃緊地看著女子,只見她愣了愣神后發出怪異的低吼聲。
“你這男人!就不能識趣些?居然你不能配合我成為完整的鏡屍,那留你也毫無用處了!”說著,她已快步來到我的面前。
“鏡屍?”不等我問個明白,它已張牙舞爪地揮了上來。
我本能地抬臂護著自己...
只覺得一陣陰風襲來。
我駭地睜開眼睛。
此時,窗外已有微光透過垂簾打進我的臥室里,迎合微風搖曳,星星點點地擺動在我半赤裸的肌膚上。恍惚間,我才松了口氣,也明白這一切不過夢一場而已。
但身體的疲憊感卻讓我覺得這一晚的噩夢無比真實。
我不禁扭頭望了眼墻角處的梳妝臺…
在晨曦光影的搖曳中,我隱約看見了一道手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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