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凜冽,在臨淄通向廣縣的官道上,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黃巾將士們剛剛打下廣縣這座縣城后,沒有絲毫停留,匆匆留下兩千五百人后,便浩浩蕩蕩的出城,在廣縣城外擺開十余個齊整的方陣,準備向東開拔,兵鋒將直指北海的西大門——都昌。
咚咚咚!戰鼓轟然擂響。中間的方陣忽然裂開一條通道,一匹青驄大馬緩緩馳出,馬鞍上一位身著玄甲的大將傲然挺立,其人三十五六,額闊鼻挺,濃眉之下的雙目炯炯有神,他此時面色肅穆,在千軍萬馬中躍馬而出,更增添了幾分攝人的威勢。
大將身后不足兩丈處緊隨一騎,也是一名昂然大漢,他雙手高擎一面兩丈有余的大旗,旗面上繡有五個金色大字:人公將軍張。
隨著這位將軍的出場,原本喧鬧紛擾的十數個方陣頓時靜了下來,緊接著,此起彼伏的歡呼開始響起:“將軍萬勝!將軍威武!”
一傳十十傳百,不一會兒,無數的黃巾將士都開始呼喊他們的領袖,千千萬萬的吶喊聲不多時匯聚成聲波的海洋,如山呼海嘯,掀起一陣又一陣的驚濤駭浪,讓日月失去光彩,讓天地為之變色!
來將正是黃巾軍的三巨頭之一,人公將軍張梁是也。
張家三兄弟中,張角為老大,是太平道的創始人,也是整個黃巾軍的掌控者和精神領袖,起事后自稱天公將軍;老二張寶主持政務,具體執行張角頒布的大政方針,為地公將軍;張梁自然就是張家的老三了,他自幼勇猛異常,故而一手主抓軍事,大家尊其為人公將軍。
張梁策馬輕馳,身下的馬蹄踢踏踢踏行進在方陣前,后面的掌旗手緊隨其后,那面碩大的將旗迎風招展,將他襯托得愈發的偉岸威嚴。
見軍心可用,平素不茍言笑的臉上終于蕩起一絲笑意。
感受著無數人對自己的崇拜和敬畏,他頓時升起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大漢朝廷威加四海又如何?吾視之如朽木,必揮劍摧之;至于猛虎軍,又算哪根蔥,滅爾如屠雞宰狗也!
眭固,這位青州方面的渠帥正遠遠跟在張梁后面,此刻的他亦是心神激蕩,十幾萬的將士組成大大小小的方陣,是多么的壯觀,直欲氣吞山河,要將這片天地塞滿!
特別是居中的那一列猶如鶴立雞群的方陣,更讓他艷羨,讓他自豪。這個方陣并不算大,人數也不過五千,比起周圍動則超萬人的方陣規模小得多。但是,這只部隊絕非普通軍旅,他們只是靜靜地矗立在十數萬黃巾大軍之中,一股森然的殺氣已破陣而出,讓周圍的友軍都快喘不過氣來,一看就是久經殺陣的悍卒,非其他方陣可比。
只因為,他們是讓官兵聞風喪膽的黃巾力士營!
天下黃巾軍的人數何止百萬,而黃巾力士不過區區萬余人!這些黃巾力士不僅身高體壯,兇悍敢戰,更讓人害怕的是,這些人都是些宗教狂熱份子,對太平道有著近乎偏執崇拜的虔誠戰士,打起戰來悍不畏死,每逢硬戰險戰,必定是他們沖鋒在前,就算遭遇威名遠揚的大漢北軍也不落下風。
眭固心情雖然激動,但他更是一名謹慎和理智的人,小心行得萬年船啊,何況他與我軍數度交手,那一次不落得灰頭土臉,因而深知猛虎軍的厲害,一念至此,他腳尖輕踢馬腹,韁繩猛抖,向張梁處追去。
最讓張梁信心滿滿的也正是這五千黃巾力士,這次出征絕對是大手筆,為了對付區區一只地方郡兵部隊,竟出動了一半的黃巾力士,決議此事時讓大賢良師張角都肉痛了好半天。
張梁在黃巾力士方陣前駐留片刻,目中的戰意更甚,他忽然拔出利劍,調轉馬頭,大喝道:“兒郎們,剿滅猛虎軍,活捉沈海川,出發!”
“剿滅猛虎軍,活捉沈海川!”
“剿滅猛虎軍,活捉沈海川!”
……
無數的怒吼聲響起,用必勝的聲勢來回應他們的統帥。
“將軍,請留步。”
張梁勒韁回首,眭固已是快馬加鞭來到他的身側。
見到是眭固,他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問道:“白兔,你有何事?”
白兔并不是眭固的字,只是他的別名,能稱他白兔的人,不是親朋,就是他的上司,他們這樣稱呼無非是以示親近。
“將軍,屬下有要事相稟。”眭固微微躬身向張梁見禮后,才道:“聽說廣縣守軍不足三千,亦非精銳,固覺得有些不妥。我軍的兵員、糧草補給皆需借此地中轉,同時它也是我軍唯一之退路,實為必守之城,萬萬不容有絲毫差池。廣縣既為必爭要地,只留兩千余人怕是兵力不足。兵法有云:未慮勝,先慮敗。我軍雖十倍于敵,勝算很大,然猛虎軍亦非易與之輩,恐難以速勝,若廣縣為敵所襲,其后果將不堪設想!還請將軍抽派重兵良將駐守,以策萬全。”
“敗軍之將,還敢在我面前喋喋不休,不知大哥瞧上他哪一點!”一絲不快在張梁眼中一閃而逝,但很快就被極好地掩飾住了。
心中雖腹誹不已,面上卻是微微一笑,隨即又點點頭,拍拍眭固的肩膀,溫言和聲道:“嗯,正應如此。來人,分兵三千速速回城布防!”
眭固此人名聲在外,他卻很是看不上眼。青州的形勢本來一片大好,各地百姓殺官造反可謂風起云涌。可大哥自從派此人為渠帥前來整合這大小數十只義軍后,起初的聲勢還算不錯,一路攻城掠地,兵力迅速膨脹至八萬有余。只不過,自從猛虎軍駐馬東萊以后,這眭固就成了常敗將軍,逢敵必潰,真是丟盡了黃巾軍的臉,張梁本欲再派骨干來重整青州黃巾軍,可他大哥張角并不同意臨陣換將,他太看重眭固了,認為是敵軍太強,非眭固之過,他張氏三兄弟若不親自出馬,怕是難以勝之,所以,現在他張梁就親帥重兵前來青州一游。
“大哥也真是,區區一只鄉軍民兵也要勞動堂堂人公將軍親自出手,殺雞安用宰牛刀!”直到此時張梁還在埋怨他兄長小題大做,此刻又聽聞這姓眭的對猛虎軍忌憚有加,更加深了對其人的鄙視:眭固啊眭固,你小子已被敵軍嚇破了膽!
眭固能統帥數萬黃巾縱橫青州,眼色自然不會太差,人公將軍明顯沒有將他的提醒當回事,但卻已經照顧到了他的面子,再多說只能徒惹人生厭,他暗暗嘆了一口氣,只得拱手告退。
……
身披鐵甲兮,挎長刀。
與子征戰兮,路漫長。
同仇敵愾兮,共死生。
與子征戰兮,心不怠。
斬妖除邪兮,建太平。
與子征戰兮,歌無畏。
歌聲嘹亮,號角響起,無數的黃巾戰士踏上征途,他們士氣高昂,懷著必勝的信念大踏步向北海進軍。
中軍,黃巾力士的行軍陣中,張梁被一群騎士如眾星拱月般團團拱衛,所有人放慢馬速和周圍步行的黃巾力士保持同一頻率,因為他喜歡和這些最忠誠最勇猛的戰士在一起。
“將軍,眭渠帥那邊分出兩撥人馬離大軍向西而去,合計大約兩千余人。”有侍衛打馬上來輕聲報告。
張梁冷哼一聲,擺擺手讓侍衛退下后,回頭瞧向遠遠跟在后面的眭固行軍方陣,暗自決定:“此戰之后,青州再不能讓這受驚的兔子來打理了。”
廣縣東,二十里處,官道兩側已是密林叢生,再不復之前那般視線開闊。
叢林深處,一只騎兵人銜枚、馬去鈴,早已悄悄潛伏在這里。
張飛手里捏著一根狗尾巴草,百無聊賴,他一節又一節扯斷那毛茸茸的草莖,小聲罵道:“他姥姥的張梁,一二十里的路程都折騰老半天還不見蹤影,莫非是屬龜的?”
“大兄,十二生肖里好像沒有烏龜呀?”一旁同樣無聊的張虎湊過來小聲糾正他哥道。
“那你說他屬什么?”張飛沒好氣地抬頭問道。
張虎撓撓頭,他平素不喜讀書,只愛打架斗狠,腦子里也沒多少干貨,所以想了又想,也是白搭。
“他是屬牛的。”一個熟悉的聲音接口道。
兩人滿是疑惑,都一臉問號望向來人。牛慢是慢了點,但就算是牛也早該到了。
“沒錯,張梁屬牛,那種背著甲殼的小小牛!”那人又一臉正經地答道。
“蝸牛!”張飛一下醒悟過來,伸手拍拍來人的肩膀道:“子龍,有你的啊!”說完,三人都同時笑了起來。
“等等!”張飛忽然面色一正,他伸出食指擺了擺,做出一個讓兩人禁聲的手勢,哈哈一笑,道:“有情況,大家準備干活。”
……
一個黃巾哨衛正欲入林探查,忽覺腳下震動,一陣悶雷般的轟響從林中向此處發散。
他貼地傾聽,如悶雷般的轟響更近了,靠近路邊的樹叢枝葉忽然翻滾搖擺,紛紛倒向兩側。剎時,一股凜然的殺伐之氣透林而出,驚得他趕忙站起身來。
哨衛還未來得及示警,瞳孔之間突然驚現一人一馬。
馬,是一匹烏騅大馬,神駿之極;人,更是威武雄壯,身披重甲,手持丈八蛇矛。
其人未至,殺氣已然狂涌!
噤若寒蟬之際,他的瞳孔間又出現第二騎,第三騎…悶雷般的轟響更盛,官道兩側的樹林中突然涌出成百上千的鐵騎,他們齊齊聚在重甲大漢身后,最終化為一條錐形的鐵騎洪流。
大漢對手下兒郎很滿意,眼中露出贊許之色,霍然回頭猛地一聲暴喝:“放箭!”
頓時,無數的弓弦聲響起,大片箭雨如烏云般鋪天蓋地向路中的黃巾士卒籠罩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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