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安冷著臉看向莫凡，卻掩不住眼中的得意之色，“你還有什么話說？”

    莫凡嘴角露出一絲嘲諷地笑容，心想我要是不配合一下，豈不是辜負了你的劇本和大家賣力的表演？

    對馮巖和劉慶兩人說：“你們確定，是我偷了你們的客戶？”

    馮巖說：“雄風配件廠是我上個月就在談的，都已經確定意向了，結果這個月被你做去了。”

    劉慶說：“我那家客戶叫力強紙箱廠，也是這種情況。”

    莫凡又問他們：“為什么你們一開始不提我偷客戶的事，這會才說出來呢？”

    馮巖說：“一開始我們哪里知道，是剛才邱雁說你偷了大家的客戶信息，我才去查驗的。”

    劉慶附和道：“是啊，要不是邱雁提醒，我們哪會往這方面想！”

    聽到這二人的話，陸筱蓉的心不由顫了一下。

    先前她雖然只聽了邱雁的一面之辭，但也能猜到前后原由。讓莫凡退一步，并不是覺得莫凡做錯了，而是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她覺得莫凡是個挺大度的人，小事情上不會太在意。如果莫凡有什么不滿，她也愿意交幾個客戶到莫凡手中補償他。

    但陸筱蓉沒想到，邱雁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莫凡偷別人客戶信息，這種指責已經相當嚴重了。自己居然還要莫凡讓出客戶，并向邱雁道歉，這不是落井下石么？

    如果僅僅到此也還罷了，并非不可收拾。現在卻被沈太安抓住這件事做文章，當著整個銷售部的人公開處理，即使趕不走莫凡，也會讓他顏面無存。

    陸筱蓉發現自己犯了個嚴重錯誤，不了解全部情況卻袒護了邱雁，這不是等于不相信莫凡么？在這么關鍵的問題上不受信任，他會怎么想？

    一時間她腦子里亂成了一團，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有些不知所措。

    銷售大廳里的人們看向莫凡的目光都有些不對了，每個人的客戶信息都會保密，馮巖和劉慶說出客戶名稱，莫凡并未反駁，這也算是比較有力的指控了。

    沈太安神色嚴峻地對莫凡說：“你現在無話可說了吧？我要你立即離開公司！”

    莫凡斜眼打量沈太安，說：“沈副總，你自己白癡不要緊，但請不要把別人當成和你一樣的白癡。”

    沈太安見莫凡還是這種腔調，實是氣得不輕，喝道：“你說什么？”

    莫凡走上兩步到沈太安旁邊，用比較大的聲音說：“我說你是白癡，聽清楚了嗎？”

    他認為邱雁那個尚可算是撞車，馮巖和劉慶這兩個家伙，九成以上的可能是沈太安做的手腳。客戶信息別人看不到，沈副總卻是看得到的。

    銷售員都喜歡長線客戶，大家平時的工作中也都是奔著這個目標去的。寧可多聯系一些中間商，也不愿意在中小廠家下太多工夫。這一方面是因為長期收益更值得努力，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中小廠家這種類型的用戶不太好做。

    國人辦事喜歡講關系，許多中間商、代理商就是靠自己的關系網來生存的。這方面單個的銷售員沒有任何優勢。

    莫凡如果沒有MF客戶外掛，每天一萬多封郵件的往外發，也不會把把目標放在各類生產型企業上。

    這一類的潛在客戶群體，別的銷售員聯系得很少，撞車的可能性很低。莫凡才不相信事情會這么巧，之前毫無動靜，邱雁這一嚷嚷，便有兩個人跳了出來。

    沈太安只覺耳朵嗡嗡作響，鼻子都快氣歪了。莫凡聲音不算特別大，但架不住近啊。

    銷售大廳里的一眾人等看得瞠目結舌。他們沒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缺少存在感的莫凡，居然還有這樣囂張跋扈的一面。那可是沈太安沈總啊，銷售部的一把手，居然被莫凡像傻子一樣罵了一通。

    這時莫凡桌上電話響了，莫凡就走了過去。

    沈太安似乎這時才回過神來，怒道：“你還無法無天了，再不出去，我就叫保安了！”

    莫凡看了一眼來電號碼，說：“這是我客戶的電話，希望大家遵守不打擾準則。”

    這所謂的“不打擾準則”，還是沈太安提出來的。具體內容是：當一個銷售員在與客戶進行溝通時，其他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去干涉、影響溝通的進行。

    莫凡又說：“對了，這個客戶是我從邱雁那里偷來的，愿意聽的請靠近點。”說完他按下了免提接聽。

    “孔經理，你好。”

    “小莫啊，我剛才讓下面的人對著廠里的建筑圖紙核實了一下，還是你說得比較對，總共可能要用2萬多米的線材。”

    “這樣的話，合同總價就達到10萬元了。”

    “你就按10萬做合同吧，最好能早點發過來，等會我讓會計去辦訂金，下班前就能到你們賬上了。”

    “好的。按我們這邊的流程，這個周末就可以安裝，你們廠里那邊方便嗎？”

    “方便。等裝完了，余額我給你們開支票，怎么樣？”

    “沒問題。對了，孔經理，我們公司之前有業務員與你聯系過嗎？”

    “之前？沒有啊，我是星期一看到你的郵件才動了購買意向的。”

    “我有個女同事，說昨天與你們那邊聯系過。”

    “哦，對，昨天是有個女的打過電話。我正猶豫買什么型號的呢，順便就問了她一下，結果她一問三不知，還不如你郵件里介紹得詳細，你要不提我都忘了。怎么，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沒有，只是順便問一下。”

    “那你快把合同做過來吧，就這樣了。”

    電話里傳來忙音，莫凡按回免提，望向邱雁說：“對于我偷的這個客戶，你有何感想？”

    邱雁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里非常后悔，但只是后悔沒有早點聯系宏波機械廠。對于莫凡，她只有怨恨。當著這么多人打這個電話讓她下不來臺，實在不可饒恕。卻未去想不久之前她無憑無據地指責莫凡，又是怎樣一種情境。

    聽了莫凡與孔經理的通話，誰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所謂偷客戶，根本就是沒有的事。而且大家還都知道了，莫凡馬上要簽一筆10萬的單子，只要今天訂金到賬，他立即就會升至業績榜第一。

    陸筱蓉的心思也很復雜。這幾天莫凡簽的全是1萬2萬的小單，她以為這一單也是，沒想到數額會達到10萬，于是越發為自己之前的行為感到后悔。

    沈太安沒有想到，邱雁所謂的偷客戶，居然是這么一回事。其實事情真相如何并不重要，他沒想到莫凡輕易就把這事擺平了。

    到底是繼續發力，坐實莫凡偷取客戶信息的罪名，還是就此結束，淡處理不了了之呢？

    還未等沈太安做出決定，莫凡提聲說道：“馮巖，人呢？”

    在莫凡打完前面那個電話后，馮巖已經悄悄坐下了。這時聽莫凡叫他，不得不站了起來，說：“干什么？”

    莫凡說：“你說雄風配件廠已經跟你談妥了意向，你是跟誰聯系的？”

    馮巖說：“當然是跟他們老板常家雄常經理聯系的。”

    二人之間隔著一小段距離，圍觀眾的目光便隨著這二人左右移動。

    “那你應該有電話嘍？”莫凡又問。

    “有啊！好久不聯系，記不起來了，但我有記錄！”馮巖一邊說一邊翻本子，很快就報出了一個電話號碼。

    莫凡按下桌上電話的免提鍵，輸入了馮巖所報的號碼，收到的回應是：“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圍觀眾的目光投入馮巖，馮巖臉上顯出些尷尬：“可能他沒交費。”

    莫凡忍不住笑了，說：“哦，這樣啊。你不是上個月還在談嗎？”

    馮巖解釋說：“這不是又一個月了么，欠費很正常。”

    能把銷售做好的人，心眼都不會太死。馮巖這個樣子，不少人都看出來有問題了，所有的解釋都像是欲蓋彌彰，或許只有當事人還未曾察覺。

    沈太安皺著眉頭，他也知道馮巖這種表現很成問題。但這并不重要，看出有問題，并不等于能證明真的有問題。只要馮巖沒問題，那就是莫凡有問題。

    莫凡說：“我這有雄風廠負責人的手機號，你要不要和他聊聊？”

    馮巖說：“好久沒聯系，人家未必對我有印象。”

    莫凡點了點頭，說：“有道理。畢竟是上個月的事了，對吧？不像剛才的孔經理，昨天的事總不會那么容易忘。”

    馮巖有些抵受不住這種步步緊逼的盤問，額頭上滿是汗珠，說：“反正我沒做成，你做成了就算你的，我不計較了。”

    沈太安一聽臉就一沉，這小子怎么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圍觀眾也很失望，他們很想看看后面還有什么好戲，沒想到馮巖居然慫了。

    莫凡說：“那怎么行，我這人一向不貪功的。只要問到是你先聯系的，這單業務我肯定會給你。”

    “不必了，不必了。”馮巖連連擺手。

    莫凡笑了笑，說：“不用推辭了，咱們就問一下嘛。”一邊說一邊用免提方式撥打了一個手機號碼。

    電話一接通，先是傳過來了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音。

    在場的眾人都聽出來了，這是國粹麻將牌洗牌時的獨有優美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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