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班時間一到，莫凡就被林若熙叫去了。到了總經理辦公室，林若熙遞給他一個文件夾，說：“你先看一下。”

    若是換了旁人，林若熙會將文件的主要內容加以說明，以便節省時間。因為在各類文件中，都存在相當比例的無效文字。當然，無效并非無意義，比如一些程式化的內容，以及為了使內容更為嚴謹、更為清楚所附加的說明文字，其實都是必不可少的，但卻會花費閱讀者很多時間。

    （想想上學時記筆記、在課本上劃重點的經歷，你應該會對此有所體會了吧。）

    不過林若熙知道，莫凡的閱讀速度非常快，而且常常看了之后便能領會她的意圖，所以便讓莫凡自己去看，這樣自然效率更高。兩人在一起工作了這些時間，漸漸形成了獨特的相處方式，大概也算是一種默契了。

    莫凡打開文件夾，見里面是一份設備訂購意向書。發來意向的是一家來自美國的外商，這家公司準備在錢州建一個配套生產基地，目前第一期項目正在建設當中，主體結構工程已經基本完工。這份意向書，便是準備向海天科貿采購全套的安保及生產監控設備。

    對這家公司的名字，莫凡并不陌生，而且他知道，這家公司便是海天電子的三個大客戶之一，雙方有著良好的長期合作關系。想必便是因為這一點，該公司直接選擇與海天電子合作，而未向外公開招標，這單業務自然也就落到了海天科貿頭上。

    現在雙方已經達成了合作意向，但許多具體內容還需要進一步商定，除了合同之外，還包括安裝施工方面的事情，這就需要有人去負責談判接洽。

    這個生產基地共有三期工程，規模雖然不小，卻還不能與成片的工業園區或是商業廣場相比，因而全部訂單數額不會太大，總計不會超過一千萬。而且這三期工程全部建成，至少還得一兩年的時間，目前要做的僅為一期工程，就是個幾百萬的訂單。

    對于現在的海天科貿而言，這只是一個小項目。而且這個項目和曾經的偉盛地產項目比較類似，不存在競爭對手，可以說毫無難度。

    但莫凡知道，林若熙沒有把這個項目直接轉給市場部，而是拿出來與他商議，說明林若熙很重視這個事情。這當然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客戶有多么重要，最根本的原因是，這關系到海天科貿未來的發展布局。

    為了開拓全國市場，林若熙推出了省代理計劃，但這并不是唯一的方式。與浦海毗鄰的江南、江北這兩個經濟強省，她準備設立分公司或是子公司，將市場抓在自己手里。錢州市是江南省省會，若能先在這個城市立住腳打開局面，無疑便是成功邁出了第一步。

    莫凡放下手中的文件夾，說道：“你準備在錢州設立個辦事處？”

    林若熙點了下頭，說：“先調些人過去，搭起個架子，今后的發展還要依托當地。”

    莫凡說：“是不是有點太急切了？”

    林若熙說：“年前做好準備，年后就可以開展工作了。”

    既然林若熙已經決定了，莫凡就不再說什么，何況這的確是個不錯的契機。接下來二人便商議起設立辦事處的具體事宜。

    處理外商的這單業務，是辦事處的首要工作，所以需要從市場部、工程部抽調些人出來。

    將來分公司或是子公司成立，總不能從公司調大批人過去，雖說兩個城市離得并不遠，但總有許多不便。從當地招聘人才，開發當地市場，這樣更為便利，也更為合理。林若熙所說的依托當地來發展，就是這個意思了。這人才引進，便是辦事處的另一項主要工作，因而還要從人力資源部和行政部調些人過去。

    除了這兩項工作之外，林若熙又談到了第三點：市場調研工作。

    如果將商場比作戰場，市場調研便相當于偵察和情報工作，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很多公司的市場部，主要工作便是搞市場調研。海天科貿的市場調研工作，目前實際上是由海天電子在做。海天科貿的市場部也部分承擔調研工作，卻是為了配合銷售工作展開的，側重點不一樣。現在林若熙準備自己來做市場調研工作，這是“去海天”化的又一個舉措。

    從某種意義來說，現在海天科貿實際上是海天電子的全球總代理，但將來經營的產品卻不會局限于此，為了公司長遠發展考慮，擁有自己的市場調研部門自然是極為必要的。

    雖然現在海天科貿在海天集團的眾多子公司和控股公司當中，只是不起眼的一個，業務方面完全依托海天電子，但貿易行業卻擁有無限地發展可能和空間，問題只在于對時機和方向的把握。

    漢語中的“商人”一詞，據考證源自周朝初期的商朝遺民，這些人失去土地無以為生，只好靠倒賣東西過活。他們做的，便是貿易行業，可見這一行的古老和生命力之強。在華夏國的封建君主時代，商人身份極為低微，統治者認為這些人不事生產，靠低買高賣來掠奪民財，對國家實無益處，因而列為四民之末。他們并不知道，流通雖不創造價值，卻是創造和實現價值必要的條件。經過流通領域，貨幣資金、生產資金、商品資金三者間相互轉換，這才能讓生產持續進行，推動社會的發展。

    莫凡知道林若熙很有野心，也知道她很有能力，所以有時也會好奇，她將來能達到什么樣的高度。

    辦事處的工作內容討論完畢后，林若熙說：“你愿不愿意去錢州出趟差？只要三到四天的時間，待事情理順你就可以回來了。”

    莫凡想了想，說：“好吧。”

    林若熙說：“我還以為你會推脫。”

    莫凡攤手說道：“我很敬業的好吧？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沈太安過來嘮叨了半天，我也都忍了，何況出趟差呢！”

    中午吃飯時，沈太安請陸筱蓉幫忙給邱雁帶個話，但那卻不是他的唯一目的。雖然沈總監馬上就要變成沈老板了，卻表現得極為低調謙和，不僅與許多銷售員處得極好，同安裝部的葉東強、儲運部的郭詳等人也更為親近。做出這種姿態，自然是為了他自己將來的生意。

    而莫凡現在假假也是公司的二號人物，沈太安又豈敢怠慢。但他想必很清楚，兩人建立友情的可能性為零，挑了這么個時間和場合與莫凡接近，只不過是向旁人表明：你們看，我跟莫總已經化干戈為玉帛了，大家放心跟著我干吧，葉經理、郭經理你們也別跟我為難。

    莫凡覺得自己這也算是為了公司的利益和平穩過度做出了犧牲，既然有所犧牲，何妨讓老板知道一下。什么叫敬業？這就是了！

    他說完之后，發現林若熙的嘴角好似泛起一絲笑容，但轉瞬即逝，便有些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隨后二人又討論了一下辦事處的人員設置和人選問題，這涉及到其他部門的工作安排和人手調配，林若熙便讓潘琪把陸筱蓉、張海峰、許承安、王東這四個部門的負責人找來，由他們自行推薦安排。

    幾人圍著林若熙的辦公桌坐下，開了個臨時小會。確定了人員之后，林若熙對莫凡說：“明天一早你就帶人出發。”

    莫凡不由撇了下嘴，說：“我可以帶兩個人先去，把和外商接洽的事情先做起來。其余的人，還是給他們一天的準備時間吧。”見林若熙看著自己，又說：“人家可是出長差，說不定得呆一個多月。雖說離得不遠，想回隨時可以回來，但手頭的工作總得交接吧，家里有事情也得安頓一吧。”

    林若熙點了下頭，說：“好吧。”

    ……

    ……

    下班之后，莫凡隨陸筱蓉一起去找邱雁。路上莫凡開著車，陸筱蓉念叨著他出差時應該帶些什么東西。莫凡說：“就去那么幾天，哪用得了帶那么多東西。”

    陸筱蓉說：“出門在外，可不比在家。好幾天見不著你，我一想起來就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公司里她不好表露什么想法，此時只有彼此二人，便道出了心里的一絲幽怨。

    莫凡笑著說：“就算不出差，你晚上也不陪我啊。”

    除去周末以外的時間，若無特殊情況，陸筱蓉晚上都會回到她自己的房子。兩人當初那個協定，可以說被執行得相當好。

    陸筱蓉扁了下嘴，說：“那怎么能一樣，白天總還是在一起的。”

    莫凡說：“要不我給林若熙說，我不去了。”

    陸筱蓉說：“別胡鬧。也就是這事太突然了，我沒有心理準備。”

    莫凡說：“攤上這么個只爭朝夕的老板，突然的事情還能少得了啊。還好去的地方不遠，我每天晚上回來也可以。”

    陸筱蓉說：“不要了，那樣你太累了。”

    莫凡說：“這回一下從市場部調走六個人，你們工作能安排得過來嗎？”

    陸筱蓉說：“沒有問題，這個你就放心吧。”

    莫凡說：“要不這個周末你也去錢州，咱們在那邊玩兩天再回來。”

    陸筱蓉高興地說：“好啊！干脆叫上小穎和阿博他們一起去玩。”

    莫凡心想，暴力妞只會添亂，帶她干嘛？這個念頭剛一轉過，不由想起紀小穎眼中偶爾閃過的落寞，便沒說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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