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帆只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想要醒來，卻一直有一只惡魔的手把自己拉入深淵，直到很多只手像他伸來，一張張面孔是那樣的熟悉，蘇淺淺，蕭紫嫣，洛伊莎……還有老道士，張半仙……這是他心中不舍的牽掛。
陳帆睜開眼，果然見到一張張充滿擔憂的臉。
“帆，你醒了。”
蘇淺淺那一張精致的臉帶著無盡的欣喜，她一下貼在陳帆的胸口，喜極而泣。
陳帆只覺心口有熱淚染失，倦意一點點的退去。
目光所及，有蘇淺淺，五姐妹，胡香兒，李梅，桃花……
“師父！”
陳帆忽然想起什么，翻身一下子爬起來，心口的一陣劇痛，讓陳帆不由地伸手捂住。
“癡兒。”
門外傳來賽華佗的聲音，急匆匆走進來的，不止賽華佗，還有張半仙，寶善和尚，以及風靜道人和妙法師太。
“你醒了？快躺下。”
賽華佗依舊穿著那一件青布道袍，破破爛爛的，但是很干凈，身上沾染著濃濃的藥香。
“你感覺怎么樣？”
賽華佗握住陳帆的手腕，三指按在脈搏上。
“我沒事了。”
陳帆只覺渾身無力，余光捕捉到自己的霜發以及賽華佗藏在手心的那一枚丹藥，心里隱約有著不好的預感，但他裝作若無其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賽華佗轉身，似乎在揉眼睛里的沙子，他把手心的一顆藥丸塞進陳帆的嘴里，臉上擠出笑容。
“把這枚藥吃了，然后好好休息。”
陳帆服下藥，只覺丹田處和神海穴如撕裂般疼痛，他暗中調動真氣，卻發現體內沒有絲毫靈力，心中咯噔一下，發現眾人雖然面容帶著由衷的喜悅，可眼神深處卻隱瞞著什么。
“我給你熬了粥。”
蘇淺淺從旁邊的桌子上端來一碗熱粥。
賽華佗揮了揮手，“大家都出去吧，讓帆兒好好休息。”
眾人點點頭，默然不做聲的退了出去，整個房間便只剩下蘇淺淺和陳帆。
蘇淺淺拿起湯勺，給陳帆喂了一口粥，她的笑容蜜到陳帆的心間。
陳帆伸出手，握住了蘇淺淺的手腕。
“淺淺。”
“嗯。”
蘇淺淺低眉杏手，目光盈盈，似乎有淚花在打轉，偏偏笑的很是迷人，溫柔，她輕輕的幫陳帆嘴角的粥漬擦了擦，“多吃一點，你昏了三天，門內的事由我們管著，你不用操心。”
“昏睡了三天嗎？”
陳帆喃喃自語一句，見蘇淺淺端碗拿勺，“我自己來吧，淺淺，你去休息。”
“不用，我喂你。”
蘇淺淺倔強著。
“看……你都起黑眼圈了，一定也沒睡覺吧，快去睡了。”
陳帆接過蘇淺淺手上的碗。
好重！
陳帆手一抖，差點握不住。
但他很快用雙手去兜住，朝蘇淺淺笑了笑。
“快去睡，起黑眼圈了就不美了。”
“那我睡醒后來看你。”
蘇淺淺在陳帆的額頭前輕輕一吻，帶著疲憊，走了出去，并貼心的關上門。
“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門一關，陳帆手上的碗就從手上掉了下去，不過是從被子上滑了下去，沒發出聲響。
陳帆盯著落在地上的碗，怔怔發呆。
幾秒后，他看著自己的雙手，猶自有些難以置信。
服下丹藥后，神海和丹田的撕裂感減輕了許多，陳帆盤坐在床上，默默運功。
數秒后，陳帆眉頭皺在一起，數滴汗水沁落。
“莫非……我修為盡失？”
不甘心的陳帆又嘗試了其他的數種功法，結果毫無意外，體內沒有絲毫靈力波動，而他與丹田之間的聯系，像是徹底的斷了，不僅如此，他發現，自己神海間存在的紫府空間，那一口溝通的靈井徹底封閉。
“透視眼！”
陳帆輕輕一掐，眼前的景色驟然一變，他看見了前殿中，賽華佗，張半仙以及妙法師太，風靜真人四人正聚在一起，四人面露愁容，正交談著什么，寶善和尚則是老僧入定，默誦經文。
陳帆凝神，他們的唇語逐漸有了聲音。
陳帆心中一驚，對于自身的傷勢，又多了幾分疑云，他記得，開山門時，自己借助紫府空間的靈氣，粉碎了大音寺的陰謀，最后那名叫做訖客的恐怖修士出現，不僅連敗張半仙和妙法師太，還重傷了風靜道人，連自己也掉入巨坑之中，最后因為風靜道人的道術，使得他抓住機會，施展出萬劍訣的奧義，也是他最強的一擊，那一擊耗盡了自己的所有靈力，之后便陷入昏迷。
倘若是因為過度損耗，那為何會丹田封印，神海自閉，偏偏又能使用透視眼，神識未損？
“……賽師兄，陳帆的病，連你也無能為力嗎？你可是神醫啊，若是他出了事，我可就欠他一條命了。”
妙法師太問詢的聲音傳入陳帆耳朵，陳帆關閉透視眼，一心將注意力放在聽力上。
大殿內，張半仙一臉戚戚然，“師弟？我叫你師兄！你倒是說句話呀。”
風靜道人摸了摸續接的手臂，也發話道：“賽師兄，這里沒有晚輩，有什么話你不能直說？”
賽華佗來回踱步，聲音帶著沙啞：“妙法師太，張師兄，風靜道兄放心，我已給他服下了大還丹，愛徒已無性命之憂。”
“那就好，那就好。”
妙法師太愁云慘淡中露出一點點的安慰，忽然發現張半仙和風靜真人依舊眉頭緊鎖，她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震驚，“賽師兄，難道……他修為盡失是真？”
賽華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賽師弟，你急死人了！！”
張半仙一跺腳，很快劇烈的咳嗽起來，他比起三天前，更加的枯瘦了。
“都怪我，沒有將太素靈經中的一些禁|忌告訴他。”賽華佗嘆息一聲，“他透支生命，施展逆天回春術，導致道基封閉，金丹自潰，非藥石能治愈。”
“那他豈不是和尋常人一樣了？”妙法師太驟然一呆，隨即露出決然之色，“賽師兄放心，老身這條命是他救的，只要老身活一天，就絕不會讓他受欺負。”
“話雖如此，但對于我輩來說，這樣的打擊……又如何能接受？”
張半仙情緒波動，越加咳嗽起來。
“張師兄。”
賽華佗身體微顫，老淚縱橫。
“賽師弟。”
張半仙聲音哽咽。
“唉。”風靜道人一揮拂塵，愧色濃濃，“我這枯朽之軀，害了他。”
大殿內寂靜無聲。
一只蟲子從大殿窗外飛走，落在胡香兒手上，房間內，蘇淺淺沒有去睡，而是和眾女在一起，那只蟲子重復著大殿內的對話，眾女聽后，感性的水仙和桃花嗚嗚哭了起來。
“都別哭！”
蘇淺淺貝齒一咬，眸中淚花含而不出，臉上擠出笑容。
“他還有我。”
“是我們！”
薔薇唰的一下站起來。
“對，是我們！”
眾女同時站了起來。
聲音充滿了凝聚力。
手背手，成了一體。
……
房間內，陳帆緩緩的倒靠在床頭，大殿的對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緊緊的捏起，隨即又松開。
后悔嗎？
他閉上眼，在內心拷問自己。
回想當時的一幕。
張半仙，妙法師太，風靜真人，他們當時舍棄一切。
那自己呢？
當時有過一絲絲猶豫嗎？
沒有！
時光如果倒退，再選擇一次，他依舊會這樣做，有人保護了他，保護他身邊的人！那他會自私的接受嗎？
不會！
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
人踢我，打我，踩我！
能忍？
不能忍！
必反殺！
管他是誰！
他強，他橫！
那又如何！！
不悔選擇，不悔過去！
陳帆睜開眼，雙眸中充滿了神彩！
他看見了鏡中的自己。
雙鬢發白，那是透支生命的印記，藥物不能改！
輪廓是那樣的分明，比起過去，多了幾分堅毅，成熟！
是成長的標識。
陳帆的靈臺從未有過這樣的寧靜，清明！
失去了修為又如何？
比得過生命的重要？
大不了，重新再來！
陳帆哈哈哈大笑起來。
“咔！”
忽然間，他聽見體內有一道奇特的聲音響動。
“咔！”
又有一聲響動。
陳帆一下子回過神來。
這是道基崩塌的聲音！
好似山洪崩塌。
洪水滔天！
他結丹時，領悟九座道基！
是樹，是劍，是佛，是火，是水，是風，是雷……
是山川大地！
是陰陽五行！
如今九座道基崩塌。
一點點的瓦解！
不過陳帆一點都不在意，
他就這樣感受著，經歷著。
當九座道基明滅！
朝著他的丹田涌去，朝著他的神海涌去，朝著他的全身涌去。
陳帆感覺自己是一只蛹！
深深的裹進了繭子里！
垮掉的九座道基，沒有消失，而是匯在了一起。
重鑄丹田！！
重鑄經脈！
重鑄精血！
陳帆的身體外，形成一個奇特的結痂之蛹，將他一點點的吞沒。
……
當黎明的光沖破黑暗，一道霞光從玄門山內沖天而起。
“那是？！！”
枯坐在丹房冥思的賽華佗猛然感受到什么，一下子站起來，朝門外飛去。
同一時間，寶善和尚睜開眼，他的頭頂有佛光涌動，他驚奇道：“善哉！”
寶善和尚起身，一腳踩在袈裟上，不管不顧的跑出去。
站在窗前的蘇淺淺看見了彩虹，她欣喜的對身后的眾女一指，“快看！”
眾女訕訕，看向窗外，忽而，她們眼睛變得明亮。
“陳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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