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我故意逗你的!誰叫你先喚我是論‘只’得呢!”她“笑了笑”,心里卻有幾分悔意,原也是實話的,然而她打趣他也是過了些。
“莫要顧左右而言他,我只問你,我若巨丑,你會怎樣?”左禾不依不饒,看樣子今兒非問個底兒朝天不可。
“左禾,你我,作個約定吧,若我修了真身,去了妖骨,得了仙身之后,你我一同受天雷,入凡塵可好?”綣縈是認真的,她是想了很久的,既然暗暗喜歡,就想默默經(jīng)歷,多多照拂,多多相伴,不求愛我長久,只求愛我當下。
“好!一言為定!我答應!”左禾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只是,你要快一點,努力一點,不要讓我久等,不要讓我老去。”他付出的有些卑微的心因此升抬了許多,舒緩了許多,也,安定了許多。
“如此,你,還要問嗎?”她認為,再多的甜言蜜語都不若一個默默地付出,一個穩(wěn)妥的承諾。
他輕搖頭,笑了笑,合了合衣襟,拍了拍坤墟。終于安穩(wěn)睡下。
次日清晨,暖陽初升,微風不燥。
“藔菬仙子,大師伯又送來了玉脂凝露,這都三百多年了竟一天未落!”閣使琪琪手拿個個小巧的玉瓶,福了一福,遞于藔菬。
“也多虧了他,我這濁氣終于除盡了,哼!就這么反感我的氣味嗎?!”她把那容量僅有一口的凝露咽下,使勁嗅了嗅自身各處。
“藔菬仙子!”閣使雙雙又走了進來,福了一福。
“何事?”她將空瓶小小心心碼在了一個大木箱中,眼光停滯,眼神溫柔,‘不知不覺,已攢了這么許多。’想想從前,他第一次送這凝露,她沒好氣地說了狠話直到打了他他才悻悻離開,可他并未就此間斷,日復一日。不知何時開始,她不僅受了,還成了每日早起必備的晨飲。
“大師伯又約您仙谷賞花。”雙雙言畢,起了福身,垂手站立,面色如常,看不出情緒。
“冥頑不靈,那景千百年不變,有何看頭!回了他。”藔菬嘴上怨著,心里卻甜苦夾雜:‘越是日日如此癡心不改,日后,我若入魔,終將與他不得善果呀!可是,我的心怎么是喜滋滋的?’她夾雜著這些復雜心緒,前途未明,是實不敢應的。
雙雙又福了福,不緊不慢地出去了。
目測那妖精背影,她心里隱隱有些失落,她是想去的,奈何都拒絕了好些年,執(zhí)拗使然,一時下不來臺面罷了。“玉玉*的妖精還真是乖巧的緊呢,哎?琪琪,你們掌妖還未向左禾師叔提起正名之事嗎?”她話鋒一轉(zhuǎn),心情似是不錯。
“昨兒提了的,師父令玉玉姐姐瞧著辦。”琪琪也是木頭表情,說完就垂手正姿,不問不言,不笑不語的。
“既是如此,我院里的閣使就我擬了吧,畢竟,照拂了我這許久。”藔菬倒真認真起來,令琪琪拿了紙筆,書寫起來“一,二,三——六。好啦,呵呵,你來看看妥不妥?”
“琪絲,雙穗,和朔,妙菊,茹蕊,欣怡。哦,藔菬仙子好意,自當從了您。我代眾姐妹先謝過。”琪琪深福了福,依舊看不出喜怒。
“去吧,總這么亂著倒顯得我們云伏輕視仙子們,如此,也是為了~咳,咳!”當然是為了顧及正善顏面。其實她不說那六妖精們也都曉得。
只是妖精們性格都是如出一轍,比喻為會動的木頭樁子,最合適不過,他們從不嚼舌根,從不道機密,不善言笑,不拘小節(jié),就算是過了妖骨劫的,成了半仙的也依然秉承了這自妖胎修習的“天性”。
當然,這一切都歸功于左禾救的好,玉玉教的好。以至于后來,妖胎們得道后,嫁為人婦的無不三從四德,為了人夫的無不忠貞不二,竟被口口相傳奉為佳話。皆是后言,暫且不提。
藔菬這開端起的極好,不消半日功夫,那些復字妖精并半仙們都得了正式名諱,志氣一時高昂,唯剩那身為掌妖的玉玉自怨自艾,因她不愿自擬,又無人饋贈。
這當口食了午飯,云伏上下都在午睡,她卻落坐閣院之中,自顧望著蒼穹發(fā)呆。她潛意識里還是希望左禾親賜個正名的,自認為左禾認命她做了掌妖,許是在他心中有所不同:即便不是那種男女之情,那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是較其他妖精高那么一點點的吧。
她就那么直愣愣地瞅著,仿佛石化了般。許是蒼穹也知曉她的情意?她真盼到左禾自遠及近終落在了閣院中。
左禾今日在無名花谷打坐修煉之時,動用周天仙術隱覺牽扯,晃晃不穩(wěn),初時以為調(diào)息口訣出了錯處,如此重來,反復數(shù)次仍覺不妥,只感頭暈暈,心慌慌,手顫顫,臉癢癢,只得收了調(diào)息,攜了綣縈,早早歸來。
他落地之時,氣息不穩(wěn),重重欲跌,忽覺身子一頓,一條雪白纖細的手臂映入他眼簾,他知道是個女子,不知怎的直覺煩棄,不顧身形未穩(wěn),用力推了出去:“放肆!”
“啊!左禾仙君,當心!是我,玉玉!哎?對不起,您還是摔著了!可是,仙體不適?還是,修煉未果?”她被彈出摔倒,不顧自身疼痛,迅速起身,又要去攙扶。
“何時要你多事?這時辰都在休息你在院子里干嘛?算了,莫要打擾我。”左禾躲過了她又伸出的手,自行站起進入內(nèi)閣。
“仙君,今兒眾妖精姐妹都得了正名,獨我未得,煩請仙君親賜個。”她不甘心,難得見著左禾。
“都得了,如何?罷了,既是我為你引煞斬的妖骨,于情于理也該擬個名給你,此后喚你作‘玉卓’如何?”他勉勉強強地坐在了桌旁,單手拂臉,直覺微癢。
“謝仙君,謝仙君!”玉卓深福了福,話未及全脫出口,就見得左禾擺手示意讓她退下,她高興的緊,未有多思,小跑小跳著出去,倏然一回身,對著左禾甜甜笑了笑,并不忘隨手關了閣門。
袖中的綣縈觀得細細致致,清清楚楚,心里涼涼的,酸酸的,吃味氣堵懶得再窺他,出了袖子,打算入墟。
“綣綣,我,沒事……”他沖她笑笑,明擺著想要她的安慰。
“還不是這些年積勞所致?!我已恢復如初,饒了你,日后不必再去花谷了。”綣縈郁郁難發(fā)的醋意令她冷言,她其實是心疼的緊,他那般,都是為了自己。
“哦~吃醋了?我給玉玉擬得正名?呵呵,如此,我可精神的很呢!好!一會午睡過了,我們來個云伏各殿閣半日游,如何?”一個小小的吃味令他高興地不知所以,隱隱的不適被拋之腦后,也只當是多年積勞。
午睡畢,左禾彈辮喚出綣綣,依然斂了氣味置于袖中,也不施騰飛之術,竟自步行起來。
他們真的有很久沒逛過云伏各殿閣了,不是沒時間,實是沒心情,今兒所經(jīng)之處,左禾覺得那花,也是笑的,風兒,也是笑的,蟲兒呢,自然也是笑的。做了那多努力,他終于得到了她的真心,自此,心窩甚覺圓滿。
“師兄,她怎么還不脫殼呢!”遠遠的聽著是元哲之音,他尋聲而至,觀得果真是,他正與湛德之圣對著那扎瑪指手畫腳呢。
“時機還是未到唄!”之圣回答,面色明顯是期待。
“快快藏起,左禾那瘋子來了!”湛德立即收了扎瑪入了乾坤袋,還故意對著某處品頭論足,似是壓根沒有扎瑪般。
“三位師兄別來無恙啊!為何還不將扎瑪還給子辰師兄?”
左禾嗔怪,竟然管起了他人閑事。
“關你何事?哎?你不瘋了?!”今兒湛德倒不呆,似是難以置信,還索性圍著他轉(zhuǎn)了幾圈。
“噗!如此,十一師兄,也把那蟈蟈給左禾師弟瞧瞧,他總是見識最多的,也許知道呢!”元哲心下總算料定了,這個師弟又賣什么關子?!
“不~給~縱使以前資質(zhì)再玲瓏,瘋了這幾百年也定不如咱們呢!”湛德索性直身大步就走,之圣也緊跟其后。
“這倆,哎,來來,到我寢閣坐坐。”元哲見他倆沒了蹤影,拉了左禾坐在院中石凳上。“想通了?開始問起世事了?”他朝他故意眨了眨眼。
“還不是為了跟你說說話,我才懶得管他人閑事!”左禾斟了杯茶,嘬了一口,竟覺著,這茶水也是甜的。“就知道你鬼精!哦?今兒心情不錯么,你真不想知道扎瑪那細情?!”元哲見他粉面含春的,多年未與他互交心事,覺著這師弟很是神秘,不禁八卦之心驟起,打算旁敲側(cè)擊地探探他。
“也好,難得清閑。”他吹了吹茶水,有點燙。
“原來那扎瑪因禍得福!那角竟是仙角!吃得發(fā)怒之功,吸得污濁之氣!是以,師兄們常常爭她驗修為,除污穢。”元哲說到此處,頓了頓,觀他是否接言。
“竟有此事?”左禾早就知曉云伏上下為了個蟈蟈鬧得雞犬不寧,奈何為了綣綣,現(xiàn)下放松,自然聽了進去,也覺著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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