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答應搜查四夷館,他射摩的體面也丟盡了。想了想,提出了個折中的辦法,把所有使團成員和護衛集中起來,由他們自己先排查,再把生面孔讓蕭恪一一過目,這樣也好避免被魏人搜查的難堪。
四百來人中有一百余人此時都不在四夷館,胡人早被大魏花花江山迷了眼,更被大魏女子柔情似水迷暈了頭,連日宿在秦樓楚館的不少。而此時天色尚早,那些胡人不留連到午間不會歸來。
獨孤紹棠便命人去京城各妓家尋找,在這空檔,都烈吩咐讓所有人從房里出來列隊,派自己的副手先行篩查。
這邊人還未全部出來,便聽見后邊一片呼喝叫嚷聲,隨即一名寧王府護衛一路奔跑著,離好遠便叫道:“啟稟王爺,有一名胡人硬闖突圍,屬下們快攔不住了!”
都烈聞言,恨得咬牙切齒,想他自命聰明,沒想到被吳天昊那小子擺了一道!心道:哼!姓吳的小兒想做螳螂后面的黃雀,恐怕他沒料到他的爪牙會把事情給他辦砸了吧!吳天昊此人是不能留了!
他回過神來,蕭恪和獨孤家父子倆都往后面奔去,他也忙跟著去看。
只見四夷館側門處正打成一片,二三十名魏人中間包圍著一名大漢,著裝打扮看起來是名胡人無疑。
只是功夫過于好了點,少了一條臂膀,仍舊在那么多好手中間左突右閃,悍勇無比。圍著的魏人皆不是那人一合之敵,他每出一拳,每踢一腳,必有一名魏人受傷倒地。
但其余魏人卻毫不退縮,前赴后繼涌上。
那人始終只用單手跟人對戰,不一會,左臂肩膀處便有血跡暈開,將他的上衣染紅。
都烈此時再無懷疑,蕭恪曾說將那位屈解打傷了,這可不就對上號了。
但屈解明明是漢人,而此人看相貌是他射摩人沒錯,可是射摩人中哪有功夫如此高明的人?
都烈揚聲用射摩語叫道:“他是誰?是誰帶的人?”
便有一名十夫長過來稟道:“此人叫頗黎,是阿努爾的表親。臨出發前,阿努爾突然生了病,推薦了他的表兄頂替他。”
都烈此時心知肚明,這什么頗黎的,肯定便是漢人口中的屈解,他被吳天昊差遣,潛入他的隊伍中伺機奪刀呢。
他暗自磨牙,自己這是被吳天昊利用了,在前面做捕蟬的螳螂,吳天昊好做后面的黃雀。
他這番思忖間,蕭恪已經讓護衛都下去,自己出手了。
那位頗黎已是強弩之末,本就傷重,激斗中又出了許多血,此時頭暈眼花,被蕭恪幾下便制服了。
此時他因出了一頭汗,汗水將他臉打濕,留下一道道黃褐色的痕跡,蕭恪命一名護衛將他的臉擦干凈,一張漢人的臉孔便露了出來。
濃眉虬髯,煞是威武。他生的高大,臉部粗獷,稍微裝扮一下,便很能分清到底是漢人還是胡人。
都烈此時氣急敗壞,哪有保他的心思,原本想反咬一口,誣陷魏人讓一名漢人混在他的隊伍中做什么,但想了想,人是從射摩便跟出來的,這個倒不好解釋。
如今既然不想再保吳天昊,也就不撒這個謊了。都烈此人極懂得審時度勢,眼見形勢不利,馬上道歉道:“此事都怪小王御下無方,叫此人混了進來。實不相瞞,吳王世子這些年的確在射摩,小王爺不知道他派心腹手下混進小王的隊伍里意欲何為?既然殿下捉住了他,還請帶走審訊,小王絕不干涉。”
獨孤維清感嘆了一句這位二王子倒是能屈能伸的主,使得一手好見風使舵。
蕭恪點點頭:“吳王世子的人頭到京之日,便是二王子離京之時。”
都烈苦笑,他明白蕭恪的意思,是要以他為質,來換吳天昊的人頭。
碰到蕭恪他真是無計可施,這人從不跟人虛以為蛇,也不懂迂回,無所畏懼,肆無忌憚,簡直軟硬不吃,刀槍不入。若拿兩國邦交威脅,恐怕他會毫不猶豫先殺了他,再跟射摩一戰。
他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蕭恪既然這樣說了,便沒有回旋余地,為了早日歸國,都烈當即便派了一小隊人回去,吩咐務必盡早將吳天昊人頭送來上京。
蕭恪這才一拱手道:“多謝。”便要壓著屈解離開。
此時卻變故陡生,屈解突然用力掙開束縛,自一名護衛手中奪過一把刀便架在了自己脖子上,臉色慘白,縱聲長笑道:“屈某一生,自忖也算得一時豪杰,卻因恩情被束縛到吳家小兒身邊,多年來如猛虎困于牢籠,蒼鷹束縛囹圄,如今被擒,也算是為他盡力了,這些年為他做的也足夠還他恩情......”
仰天道:“吳天昊,我屈解一命還給你,從今兩不相欠!”
大笑聲中,手上用力,脖上鮮血狂噴而出,聲音戛然而止,圓睜著雙眼,佇立半晌,方才轟然倒地。
陡逢此變故,四下一時靜悄悄的,蕭恪一聲令下:“葬了!”
隨即轉身大踏步向外走去。
獨孤紹棠心里也不是毫無感觸,這樣一名世所罕見的高手,一生被束縛,不得暢意,想來內心也是無比壓抑的,對他來說,一死反倒是解脫了。
此時有些想不通之處便豁然開朗,昨晚上的情形,屈解其實完全可以不追進寧王府的。他若是在京中遁去身形,悄悄返回四夷館,誰也想不到他的藏身之處。
然后再圖后效也是可以的,畢竟女兒總是要出門的,他那樣的高手想捉住一個女孩子還是有機會的。
但他偏偏選擇不管不顧闖進寧王府,倒顯得有幾分刻意。
現在看來,他其實是厭倦了一直以來屈就吳王世子身邊的日子。他這樣的人輕生重義,為承諾做下許多違背本心的事,想必內心也是極度痛苦的。
蕭恪對屈解有幾分惺惺相惜,還吩咐人安葬他,也能理解幾分。
都烈看著一行人來到突然去的干凈,一個守衛都沒留下,但他可沒抱著僥幸心理,沒敢認為蕭恪沒有暗中派人看著他,可以任他在大魏的京城來去自如。
即便沒有,獨孤紹棠作為整座城池的守衛者,在吳王世子頭顱沒到京之前,也不會容許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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