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子，與她生得一般無二，同樣能夠掌控百花，只是與自己相比，那個人簡直就是天上仙子，讓人遙不可及，可就是那樣的一個人物，被關在屋子里，以淚洗面。

    跟在女子身邊的，有一個丫鬟，名喚望輕依，她二人相依為命。

    那日女子醒來的時候，露出了很久沒有的笑容，說：“輕依，待我隕落，你便好好看著這望天水涯。”

    望輕依在她面前，失聲痛哭，可女子卻始終唇角帶笑，似是看破了紅塵，毫不在意。女子說：“冥王不愛我，一直以來，是我奢求。”

    女子說得風輕云淡，慕世安卻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臟的地方，一陣陣刺痛。

    她看著那個名叫朱雀的女子，走到女子身前，風情萬種的說：“仙君，我會好冥王好好活著。”

    也就是那一句話，風輕云淡的女子，目光冷厲，女子被捆綁在誅仙臺，剔除仙骨，這般慘絕人寰的刑罰，慕世安從未見過，看著女子死死咬住的嘴唇，已經浸出血跡，她上前，想要將女子救下，卻被一股莫名的結界擋住，不能前行一步。

    想要說話，嗓子卻怎么也發不出一個音節。

    絕望，在女子眼中蔓延，同時也在慕世安的眼中蔓延，心如死灰的絕望。

    最后一塊仙骨剔除的瞬間，女子轟然落地，如同喪家之犬，全身血跡，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四周所有人輕蔑鄙夷的眼光，讓慕世安替她感到不值。

    可那女子，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仍舊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慕世安睜大了雙眼，“泫華......”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龐，竟然就是自己在山崖之下遇到的那個人，她出聲的一瞬間，倒在地上的女子，也喃喃出聲，“泫華......”

    聲音凄涼，帶著最后的期盼，慕世安看看女子，再看看泫華，恍惚之間，好像在女子身上，看到了隱約的戾氣。泫華聽到女子的聲音，并未上前，就如同所有人一般，冷酷看著女子。

    “哈哈哈......”

    女子仰頭大笑，眼淚就順著她的臉龐落下，慕世安只聽到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話，便什么也看不見了，女子說：“來世，我要屠盡你心心念念的蒼生！”

    久久的黑暗，明明只是一個不知名的夢境，她卻若身臨其境。

    胸口的疼楚好像消散了不少，緩緩睜開眼睛，入眼的床簾并非阿宸院中的簾子，而是上好的白玉簾，那是用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白玉打磨而成，價值不菲，房間四角立著漢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墻壁全是白色石磚雕砌而成,黃金雕成的蘭花在白石之間妖艷的綻放,青色的紗簾隨風而漾。

    “叮鈴鈴。”

    悅耳的聲音傳入，她目光看向來處，凡白正緩步而來，他今日倒是沒有一身白衣，而是換成了青色的，這讓慕世安覺得眼前一亮，相比白衣，好像這青衣更加適合。只是不清楚，為何他一直以白衣示人。

    走到慕世安面前停下，凡白皺眉，“怎么哭了？”

    茫然的伸手，觸及的是一臉的淚水，慕世安抬頭，喃喃道：“師父，你可相信人有前世今生。”

    她總覺得，夢到的那些事情與自己是有關系的，萬事因果輪回，今日她這般定是有因。除了前世今生，她想不出還有什么理由。

    “為何這么問？”

    凡白見她沒有什么不適，只是情緒有些低落，便收起了眼底的擔憂，輕聲問道。慕世安從床上坐起來，看著自己的雙手，上面還有淚珠，再扭頭看了一下枕頭，上邊已經濕了一大塊。

    淚珠，在眼底集結，夢中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仿佛就在自己身上。

    她抬頭，苦笑，“我做了一個夢，夢中的那個人明明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可我并未經歷過那些事情。”

    凡白陷入了沉默，良久，“或許只是湊巧，就算你真的有前世今生，那也早過奈何橋時，飲孟婆湯，忘得一干二凈。”

    “是嗎？”她輕聲低喃，“可為什么，我會這么難過。”

    “這段時間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

    凡白說完，便準備轉身離開，卻被慕世安叫住了，她聲音有些期盼，“師父可聽說過泫華這個名字？”

    說完這句話，她就死死地盯著凡白的背影，想要從他的背影當中看出點什么，可是凡白除了她叫住的時候停住以外，并沒有絲毫的變化，在她問完以后，極其平淡的回答了一句“未曾”便離開了。

    走出屋子的凡白，微微扭頭看著屋內的慕世安，眉頭皺的更緊，他揮袖，將門關上，然后朝著自己的大殿而去。

    泫華嗎？

    這個名字真的是，好久沒有聽過了。

    冥界霸主，那個狠辣無情的人，竟然會出現在她的口中。

    想了想，凡白停住了腳步，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那是沐清楓所在的百草殿，他雖然已經活了上萬年，卻有一半多的時間是陷入沉睡的狀態。他醒來的那年，正好是冥界反亂的時間，冥界泫華就像是入了魔一般，殺進仙界，那一年，仙界的人，幾乎全部喪生。

    若非他及時阻止，只怕這世間已無仙界。

    那次過后，泫華這個名字就像是消失了一般，這個人也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他也尋不到蹤跡。當年的事情，他并不清楚，也不知道為何仙界會遭到冥界反殺，只知道，那次以后，仙界在九重天就已經沒有了人。

    之前搖搖欲墜的仙派，在這個時候，成為眾多人夢寐以求的地方，無上仙島也是那個時候被他接手，一步步成長至今。

    他不清楚，并不代表沒人不清楚。

    沐清楓乃仙界之人，他當年能夠活下來，定是有原因的，這原因一定和泫華離不開關系，凡白對這些事情向來不感興趣，泫華已經不見，他根本就不需要花時間在這個上面。

    可那個消失了上千年的名字，會從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頭口中說出。

    這讓他一直以來不問世事的那顆心，好像有了一點波動。

    百草殿中，沐清楓就像是知道他會來一般，早早地就在殿中候著了，還將殿中的弟子全部使喚離開，凡白走進大殿的時候，就看見他坐在椅子上，面前正泡著上好的茶，香氣濃郁。

    抬頭看到凡白，沐清楓鄙夷道：“來得可真夠慢的。”

    走到他身旁坐下，凡白看著沐清楓將一杯茶放在自己面前，目光鎖定在他身上，正準備開口，沐清楓便笑吟吟的說：“我知道你要問什么，先喝杯茶，我再告訴你。”

    他的話，帶著不容拒絕的執著，凡白與他也算是知己，深知他的規矩，點頭，將面前的茶一飲而盡，又惹來沐清楓的不滿。

    “這茶是要細細品味的，你這般喝茶，當真是浪費了我這好茶。”

    說著，還翻了一個白眼，凡白目光驀然冷冽，“說吧，仙界之人當年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冥界所有人反叛？”

    沐清楓放下手中的茶杯，淺笑，“我還以為你要問慕世安與當年的事情有什么關系呢。”

    沒有回答，凡白直直的盯著他，沐清楓收起臉上的笑容，這會兒換上了些嘲諷之意，“你不是疑惑我為何常年不愿待在無上仙島嗎？因為這里的人最終都會成為上仙，成為九重天之上的人，而九重天上的人，最是無情，滿口仁義道德，行的卻是讓所有人毛骨悚然之事。”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不是平日的溫潤如玉，而是有些尖銳，眼底發寒。

    冥界和仙界的事情，他看得比誰都清楚，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仙界是如何的骯臟。

    “仙界曾有一位驚艷卓絕之人，明明女兒身，卻比起男子也毫不遜色，那是仙界多年以來的驕傲，仙帝賜名子書仙君，自古高處不勝寒，子書仙君的傲氣，讓仙界的那些人不能忍，恰逢冥王入九重天，仙帝引人將子書仙君帶到冥王會經過的那條路，就像是仙帝預想的那般，冥王人中之龍，仙君對他，一見鐘情， 那一次見面，不僅僅是仙君鐘情冥王，上古神獸朱雀同樣愛上了仙君。

    朱雀與仙君不同，朱雀在仙界，地位甚高，又擅長察言觀色，她知道仙界眾人早就想一統五界，仙君的存在，阻礙了他們的動作，便設計陷害，冥王與仙君那時已經是一段佳話，因為那件事，仙君被賜予極刑，永生永世，消散六界。而冥王，趕到仙界的時候，這世上早就沒有了仙君。

    世人皆想成仙，卻不知，成仙之人，欲望更多，比誰都要無情，他們一心只為自己，哪怕動用最讓人所不齒的手段，子書仙君一死，仙界那些追隨仙君的人，全都離開仙界，不問世事，這一生，都不想踏足九重天那個骯臟的地方，而那些道貌岸然的上仙們，喪身在冥王手下。”

    沐清楓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不想讓自己的情緒泄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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