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科長把方渝和李姝寒安排到刑偵科的會議室辦公，自己去開會了。

    由于時間有限，加上廖科長表現得這么配合，方渝也沒空再去和他計較什么了。

    拿過案件的卷宗，方渝先仔細看了關于李秀蓮的口供筆錄，基本內容和李姝寒說的差不多，不過有一些細節是她沒有說到的。

    比如李秀蓮發現甄丹好像精神上有什么問題，而且甄盼盼似乎并不怎么喜歡甄丹這個孩子。

    不過僅僅只是不喜歡，應該還不能成為甄丹殺人的理由。

    方渝接著又看了甄丹口供。

    從筆錄上看，甄丹果然如李姝寒說的性格木訥、沉默寡言，經常是干警詢問了好幾個問題，他才會回答一個，而且回答的內容很簡單，有時候還有些答非所問。

    方渝覺得這個甄丹的狀況很不對勁，不太像是悲傷過度或驚嚇過度造成的。

    接下來，方渝又看了刑偵科拍的現場照片、物證照片、以及甄盼盼的部分尸檢報告。

    完整的尸檢報告需要檢查的項目很多，有一些特殊的項目還要征求受害人家屬同意才會進行，畢竟一些檢查手段具有破壞性。

    目前的尸檢報告里并沒有明確指出甄盼盼的死因，只能確定并非是外部傷害造成死亡。

    報告里有說明，甄盼盼身體上有多處的擦傷，頭部還有撞擊傷，但根據現場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受害人在劇烈疼痛中自行造成的，并非是來自于別人。

    尸體解剖目前還未進行，只是根據現有的線索抽取了部分胃內物進行化驗。

    甄盼盼的胃內物包含了未消化的狗肉、鱔魚等物，但除了未消化的食物在身體內自然發酵產生的有害物質外，卻沒有發現任何特殊的有毒物質。

    化驗結果與李秀蓮的口供十分吻合，也側面證實了方渝之前的推斷，甄盼盼的死亡原因和食物中毒沒什么關系。

    但另一方面又和之前的一份化驗報告有了沖突。

    之前李姝寒曾說過，刑偵科從甄丹用來給甄盼盼喂水的茶杯上取了兩種樣本送去化驗。

    化驗結果是，杯子里的殘留液體含有大量維生素C，后來也在甄丹的房間里搜索到了一瓶維C藥片。

    同時，茶杯上干涸的嘔吐物化驗出超出正常指標的三價砷，這點讓方渝十分疑惑。

    甄盼盼的胃里并沒有發現三價砷超標，這是方渝早就料到的，維生素C和蝦不可能會產生出那么多三價砷。

    但是如果不是甄盼盼的胃里沒有五價砷，那他的嘔吐物中的三價砷又是哪里來的？

    方渝翻找了一下卷宗里的資料，并沒有關于在李秀蓮或甄丹的房間里發現任何含有三價砷的容器或物品。

    當然也有可能是用完后丟棄了，雖然方渝覺得從李秀蓮和甄丹的表現來看，可能性不高，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方渝把卷宗看完，閉上眼睛靜靜的思索。

    李姝寒一直盯著方渝，期盼他能有什么新的發現。

    其實現在方渝腦子里也是一團亂麻，沒有理出個頭緒來。

    最早投案的李秀蓮是最有殺人動機的嫌疑人，但她自以為殺人的方法其實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誤傳，檢驗報告也證明她做的菜沒有產生任何毒性。

    目前嫌疑最大的甄丹完全沒有殺人動機，而且從口供筆錄上來看，他好像對整件事情都漠不關心，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弒父的人。

    并且化驗報告的前后矛盾，也不足以支持對他的殺人指控。

    方渝越想越頭大，總覺得自己好像漏過了什么線索，可是又始終想不起來是什么。

    方渝睜開眼，看李姝寒緊張而又期待的表情，心中苦笑一下，但臉上依然不動聲色的說：

    “我想見一下李秀蓮，和她再談談。”

    李姝寒“哦”了一聲，立刻找之前廖科長交代的那個小呂，問刑偵科能不能安排她和方渝見一見李秀蓮。

    小呂到也沒有刁難他們，很爽快的就同意了。

    不一會李秀蓮就被帶到了分局的審訊室，方渝沒有急著進去和她談話，而是站在外面，隔著單向透明的玻璃先仔細的觀察她。

    李秀蓮被帶到審訊室時穿著看守所的橘黃色囚服，身高大概一米六左右，走路很慢，似乎很疲憊。

    當她坐下后，方渝發現她表情凄苦，依稀還有淚痕。

    從卷宗上看，李秀蓮才三十出頭，但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一點，估計是長期勞作沒有保養的緣故。

    不過即便這樣，李秀蓮看起來還是顯得風韻猶存，特別是她似乎天生皮膚比較白，這對很多男人來說都是很有誘惑力的。

    方渝猜想當初甄盼盼看上李秀蓮恐怕不僅僅是因為她淳樸勤勞，外貌應該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李秀蓮靜靜的坐在審訊室的凳子上，兩眼盯著自己的手，卻又好像沒在看東西。

    方渝看了她五分鐘，她就這么一動不動的坐了五分鐘。

    方渝有些同情這個女人，但是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

    他帶著李姝寒進了審訊室，坐到李秀蓮對面。

    “李秀蓮，今天把你帶過來是想了解一下關于你這件案子的一些情況，你要好好回答，知道嗎？”李姝寒先按程序發話。

    李秀蓮慢慢的抬起頭，眼中的焦距似乎過了一會才找到，有些迷茫的說了一個“啊”字。

    方渝示意自己來發問，李姝寒就閉上嘴耐心坐著。

    “李秀蓮，你好，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這些問題關系到這件案子的真相，希望你能據實回答，好嗎？”

    等了一會，李秀蓮才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李秀蓮，你說甄盼盼喝醉酒后會打你，他是經常這樣還是偶爾這樣。”

    李秀蓮想了想，用沙啞的聲音慢慢的回答“以前沒有，后來到了蜀都偶爾會，但是自從開始和那些人打麻將后，只要是輸了錢就會打我。”

    “甄盼盼打你的時候，甄丹在做什么。”方渝繼續問道。

    “甄丹是個文靜膽小的孩子，他爸爸一喝酒，說話聲音就會很大，他就躲到里屋里不出來。”說到孩子，李秀蓮的表情變得稍微生動了一點。

    “那甄盼盼死的那天，他有和你們一起吃飯嗎。”

    一說到這個話題，李秀蓮臉色又黯淡下來。

    “有，不過一看到他爸爸喝酒，他就又躲到里屋里不肯出來。后來還是思諾把飯端進去給他吃的。”

    “思諾！”

    李秀蓮的話一下子點醒了方渝，這個案子里還有一個很關鍵的人，那就是李秀蓮的女兒思諾。

    李秀蓮是因為甄盼盼企圖侵犯思諾，才起意要殺死他的。

    甄盼盼死亡的當晚思諾也在場，但在案件的卷宗里，方渝卻沒有看到關于思諾的問詢筆錄。

    這么關鍵的人為什么會被漏過，方渝覺得很奇怪。

    方渝又和李秀蓮交談一會，仔細了解了甄盼盼平時是一些生活習慣，家里幾個人的關系后，就叫小呂將人帶回去。

    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方渝還要回面館去營業，只好交代李姝寒先找到李秀蓮的女兒思諾做個問訊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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