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滂滂的高空,一個橫沖直撞的身影撞破無數卷云,帶著雷霆動蕩天地的兇獸嚎叫,往西方滾滾撞去。
米斗的腦域大地上,一半的神念從空中直直跌下來,在腦域大地中痛苦地翻滾著,超出承載的痛苦泄入腦中,米斗被這些非人的痛苦抹殺了全部的理智,千千萬萬頭神念被硬生生地脹大了兩倍的體積,這簡直就是把一頭牛塞進狗的嘴巴里,將嘴巴、喉嚨、胃囊、五臟六腑,全部都撐得脹裂開來。
這就是掠奪他人神念的代價,如果不是米斗曾經承受過更加撕心裂肺的痛苦,說不定整個腦袋都已經爆炸開來,趕在最后一絲理智被泯滅之前,米斗就選擇沖往天方高空暴走去。
千頭萬頭神念異常的痛苦,它們在腦域大地上嘶嚎掙扎,煙塵滾滾,很快就把整個意志之海都籠罩住了,灰蒙蒙的腦域里只有痛苦的宣泄,以及狂涌而出的神念力量,把米斗加速得像一塊天外隕石,在片片鹽田的上空滾滾掠過。
如果是在平時,肯定會有人好奇地跟上來,不過,今天沒人會有這個興趣了,今天的廣南大會上,將有四分之一的人被淘汰掉,這種痛苦發泄的前例,已經發生得太多了,坐守私家鹽田的人搖搖頭,任由米斗帶著雷霆咆哮在高空掠過,沒人會去同情,這么一個痛苦的失敗者。
血龍種命棒中,太白星龍擔心地道,“米斗,會不會撐不下去啊?”
北冥子也有點忐忑了,想不到這式星術這么強橫,掠奪來這么多的神念,全部打入米斗的神念中,他也無法確定會不會超出米斗的承載范圍,“看他造化了,若是撐不過去,重則腦部崩潰壞死,輕則失憶失去靈智。”
其實,這招星術的施展者都是自己修煉的,每次施展掠奪至多就十分之一,還能把掠奪過來的神念分解,每一頭神念都得到一小部分,而不是今天這樣,由器靈施展出來,粗暴地強行把全部打入神念體內。
陸地高空的對流熱風往大海吹刮去,米斗慢慢偏斜了西方,往西南的大海飛去,想起那高聳萬丈的封域毀滅光墻,太白星龍與北冥子,齊齊擔憂起來了。
無論他們怎么喊,米斗也聽不到了,只是瘋狂地發泄痛苦,拼出每一份力氣去加速,出海越來越遠了,太白星龍一臉惶急,隨即咬牙果斷道,“會撞上封海墻的!不能讓他再這般飛下去了。”
血龍種命棒的詭異雙目血光一閃,把米斗的神念能量全部吸走了,高空中橫沖直撞的米斗,身體一顫,恍若兇獸的氣息瞬間消失,劃過拋物線的軌跡,失力地從空中跌了下來,加速往大海里跌下去。
大!太白星龍操控下,血龍種命棒瞬間變成十八米長,空氣阻力上升了千百倍,龐大的血龍長棍載著米斗,下跌的速度減慢了不少,在快要撞上大海前,又瞬間變成筷子般的小,撲通一聲掉入海中。
米斗帶著自由落體的勢能,撞落五丈深的海底,脫離了血龍種命棒,新生成的神念力量涌出來,還沒消化掉的原始神念元素,漸漸融入米斗神念的體內,充血的雙目又流過兇獸咆哮的影子。
無窮的痛苦撕裂米斗的大腦,米斗發瘋地撞入海底,濁水翻滾起來,海洋里的動物嚇得紛紛逃竄。
一次又一次,米斗發瘋地沖撞海底,沙石海泥沸騰翻滾,海底硬生生被米斗撞出了十丈深的裂坑,渾濁的海水翻滾著,百丈內所有的游魚,都驚恐地逃離這一片渾濁翻滾的區域。
腦域大地上,萬千頭痛苦掙扎的神念,飛快轉化神念元素的力量,米斗一次次地沖撞著海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米斗撞出了一個二三十丈高的深洞,附近的海水已經全部渾濁,他才把所有的痛苦發泄掉。
萬千頭神念,奄奄一息地躺在腦域大地上,米斗雙目中的血紅漸漸退去,整個腦袋一片混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米斗任由海水把自己漂浮起來,海浪沖刷而過,米斗傻呆呆地在海里漂浮著。
浪頭拍打著米斗那慘白的臉,沒能激出一絲的反應,米斗就是一截木頭,隨著潮起潮落的海浪漂浮著。
就像是一個植物人般,對外界沒有任何的反應,更像是一個還在呼吸的活死人,腦中空白一片,沒有任何的感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神念不再掙扎,疲倦地沉睡過去,籠罩整片天空的塵埃,開始慢慢的降落了。
伴隨著隱隱的裂痛,米斗終于找回了一絲清明,茫然地掙扎站起來,站在海浪之上,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那里。
被粗暴地強行打入超載二十倍之多的神念元素,就算是神仙都難以撐過去,北冥子是方外高人,米斗才涅氣期,不然也無法輕易做到這種程度,這‘星斗移術’可不是低等的次靈術,而是高等的靈術,就算是只有隕星級的程度,而且還是沒有足夠能量把威力發揮出百分之一來,可已經足夠把涅氣期的米斗搞得半死不活了。
米斗茫然地環目四顧,一邊是無際的海面,一邊是遙遠的大陸海岸,中間零零落落散布著幾座孤島,海面浪濤涌動,米斗抬頭看看有點刺眼的太陽,腦中一陣的炫目,像是什么都想不起來了,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
整個海面上,只有米斗迷茫地環目四顧,濕透的參賽服貼在身上,淡淡的海浪腥風吹著鼻子,讓米斗很不知所措,像是這片天地太莫名其妙了。
太白星龍怕會科靈者在上空飛過,看到漂浮在海浪上的十八米長血龍長棍,會產生什么奪寶殺人的事來,就一直把血龍種命棒縮成筷子大的,沉入到海底中去。
在血龍種命棒中,太白星龍與北冥子,皆是憂心忡忡,如果米斗真有個三長兩短,那他們的寄托也就煙消云散了,種命器是唯一的,為了侍候偉大的候選種命者而存在,選定了主人就是陪伴一生,人在器靈也在,人亡器靈也得跟著消亡的。
太白星龍很是懊惱道,“你這死老頭!一大把年紀了,出手還不知輕重。”
北冥子也是心煩意亂,他們是從仙央界之上的天地來的,就像是一頭大象闖進了螞蟻的世界,如何分得螞蟻血管的大小,隨意一塞,便把米斗的神念給撐裂了,北冥子心煩道,“科靈界的東西這般纖細,你叫我如何分得出大小來?我也是第一次使用‘星斗移術’,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是九牛一毛的能量,誰知道低階科靈者這般脆弱,輕輕一碰神念就裂掉了。”
太白星龍耍潑道,“我才不管!反正是你這死老頭搞出來的,你得想個辦法來處理!”
北冥子畢竟比較老道,沉靜了一會道,“估計他現在也醒過來了,我們先讓種命棒浮起來,接觸到他,看看是怎樣的情況,再想想辦法吧。”
血龍種命棒變大了,浮出了水面,不遠處的米斗一驚,轉頭望了過去,他有種親切的感應,就算對面的東西扔到十萬八千里外,他都能順著感應把對面的東西找到,而且,腦里依稀有點印象的,只是沒有任何的具體信息。
下意識的,米斗走了過來,踩著掀動的海浪,米斗圍繞著血龍種命棒轉了一圈,迷茫地打量著這個古怪的東西,驚疑地伸手去拍了拍血龍長棍,一個聲音在他腦里飛快閃過,“米斗!我是太白星龍,能聽到嗎?”
米斗?太白星龍?米斗潛意識把手抽回去,迷茫地看看天地間,見到那聲音沒有繼續說話,是什么東西啊?不久,米斗又迷茫地把手按在長棍上。
太白星龍悲痛地喊道,“太讓人傷心了,米斗,你居然連我都不記得了?太白星龍啊!即將登上世界大舞臺的一代歌神!”
歌神!米斗沒有任何的印象,疑惑的搖搖頭,有種既是熟悉,卻又完全記不起來的陌生,不過,這次米斗沒把手縮回去了。
太白星龍又喊道,“米斗,你在參加廣南大會,記不得了嗎?”
廣南大會?什么東西?米斗迷茫的皺起眉頭,空蕩蕩的腦里沒有半點的印象。
居然連廣南大會都不記得了,太白星龍一邊埋怨北冥子下手太重,一邊對米斗喊道,“你在參加廣南大會,北冥子施展了‘星斗移術’,幫你掠奪神念元素,沖擊涅氣支末期,還記得嗎?”
腦海一片狼藉的米斗,輕輕搖了搖頭,不知道太白星龍在說些什么。
太白星龍繼續喊道,“唐八戒啊!還有,你的死對頭休覺,記不記得?那個蒼蠅般可惡的死光頭!”
光頭?光頭是什么東西,米斗已經記不得什么是光頭和尚了。
太白星龍不甘心地繼續喊道,“太川門啊!步云宗宗主那頭色狼,還有白才良,盧秀杰,劉沉岳的。”
一絲脹痛在腦里隱隱抽動,米斗的聲音嘶啞,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來,“太川門……”
有效果,太白星龍再喊道,“月岱小姐,記得不?很喜歡你的那個絕色美女。”
月岱小姐?米斗迷茫的,想起了一個妙曼的身子,反而沉默了下來。
日懸中天,太白星龍費盡了口舌,米斗還是傻傻呆呆的,期間有科靈者從上空飛過,血龍種命棒瞬間變成筷子大,沉落海底去,躲過了好奇的探過來的目光。
米斗雖然傻傻呆呆的,可下意識中,還是追著血龍種命棒下去,把筷子的血龍種命棒抓起來,太白星龍又苦口婆媽的說了起來,從雞毛蒜皮說到鴨掌蔥葉,一直啰嗦到日落西山,滿天繁星亮起。
步云宗宗主已經徹底的后悔了,米斗久去不歸,他慌張了起來,與太川門的弟子,一路往西追去,追到了大府的邊界,也沒見到米斗,來來回回尋索好幾次,還是毫無線索。
米斗上午飛來的時候,風是從陸地吹往海洋,把米斗吹到了海洋上,等到傍晚太川門往西找去,是從海洋吹往大陸,把太川門一行吹入了陸地深處,自然是找不到的。
繁星斗斗,海面上浪濤拍案,米斗被風吹得涼颼颼的,撈起血龍種命棒,爬上了一座小孤島,波浪打碎了皎潔的月光,幾片烏云低低的在天空移動。
血龍種命棒中,太白星龍與北冥子已經吵作一團,無論他們說什么,米斗都是傻傻呆呆的,若是米斗無法恢復記憶,明天回不到賽場上,就視作他自己放棄了參賽資格,直接判定對手贏了,米斗就會被永久的淘汰掉了。
淘汰掉,米斗肩上的使命,就會轟然的倒塌,太川門就被全門押往第十區去,一生一世都是暗無天日了。
米斗傻傻呆呆的,茫然無知,躺在孤島上,聽著浪濤拍打海岸,滿天的繁星斗斗,在他水色的眸子中折射著。
太川門徹底的慌亂了,他們找遍了大府西方,月升中天,三更半夜,步云宗宗主的心比夜露更涼了。
米斗傻傻呆呆的,也疲倦了,迷迷糊糊的合上雙眼,似睡非睡間,一片的朦朦朧朧,隱隱約約地,一個溫和的天籟聲音在夢境中響起了。
“傳說,地上的有情人若是找不到屬于愛人的那顆星星,愛人的那顆星星就會傷心掉眼淚,那眼淚會化成流星雨劃過天際,所以,你找不到余冬兒的時候,要一動不動的盯著天空,余冬兒就在流星劃落的那地方看著你噢。”
大波大波的疼痛割裂夢境,米斗猛然睜開眼來,水涼色的星空上,一道燦爛的流光拖過天方,像是蒼穹掉下來的一顆燃燒的眼淚。
五雷轟頂,五雷轟頂,沉睡的神念齊齊睜開眼來,米斗瞬間面無血色,整個人掉進驚恐的深淵,全身壓抑不住,顫抖了起來,無法形容此刻的恐懼,米斗感到胸口大撥大撥的恐慌升騰起,僅需一個名字,他什么都記起來了!他什么都記起來了!
想起那日夜思念的倩影,眼淚就忍不住唰唰往下掉去,米斗雙腿都軟下去了,顫抖地癱坐下去,恐慌的淚水大滴大滴掉落,我居然差點就把冬兒給忘掉了,我居然差點就把冬兒給忘掉了……
大海之上潮起潮落,一身皂白的少年跪在海浪上,仰望著星空烏云,淚水模糊了視線,此刻,他就是最膽小的少年,匍匐在最大恐懼前,哭得那么脆弱,哭得那么后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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