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陽城,凄涼的大街之上擁來一群身穿厚重棉衣、有些邋遢的人群,其中有中年男人、中年婦女、小孩、老人等等。
這些人無一例外均推著、拉著、拽著木制推車,在兩位青年的帶領之下涌向北陽城最大的糧商,人送外號“錢大頭”的糧鋪。
“錢大頭”并不是因為他腦袋長的大,而是其人姓“錢”,而且囤糧無數,并且所囤粟米個個粒粒飽滿,金黃燦爛。像一般的雜粟,他還不屑于囤積,所以其粟米價要比其它糧商要貴上些許,但北陽城的富戶還是絡繹不絕的從他這里定貨。
沒辦法,味道好!不差錢!
老吳頭在城外將村民帶過來時,差一點讓李項楓直想罵娘,什么20個憨貨敦實的大漢子,壓根就沒有看到幾個。
而是帶著兩三百村民過來了,從這兩三百人之中能夠挑出像老吳頭這樣的敦實漢子,應該一個巴掌能數過來。
但老吳頭卻還認為是李項楓占了便宜,因為李項楓只要20個漢子,而自己卻將村子中所有人基本上都叫了過來,少說也有二百多人,可是李項楓所規定的人數的10倍有余。
“你說你要敦實的漢子,一天1個金幣,沒關系,俺這里可以用人數湊,5個人當一個敦實漢子用,實在不行10個人總能頂1個敦實漢子了吧?俺多余的錢也不要,還是20個金幣,你要干啥活計,俺們這些人全能干!”老吳頭聽出李項楓不滿后,急忙解釋著,生怕李項楓將任務收回,自己賺不到這次傭金一樣。
盯著這些身著破舊棉衣、臉上污漆八黑、有些邋遢的村民,李項楓心生種種無奈,不過再聯想到自己買完糧后,得需要人生火做飯吧?還得需要人給災民發飯吧?最主要的這些糧食得需要人看守吧?等等這些問題均需要有人完成,心中也有稍微有些好轉了。
李項楓是想過效仿南陽城外救濟災民時的章程,但實地查看、仔細琢磨后得到唯一的結果就是,行不通!
且不說這里根本沒有可以容納、提供這數萬災民的地方,就是災民也壓根沒有想過在這里扎根。
他們現在的思想只剩下一種隨波逐流的觀念,在這里也只是想要活個命,然后這里遲早是要打起仗來的,他們還要繼續向東南方向逃荒,還有這里根本不可能在這個季節種植什么糧食作物以以供給災民持續生活,唯一能做的便是硬挺到來年開春后,這種消耗可是消耗不起的。
“聽說到了南方后,就可以安心活命了!”這已經是大部份災民的理念。
但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這距離數千公里的路上要死多少人?恐怕他們這其中很難有人能夠逃出這么遠。
至于南陽城外的那批難民,李項楓自然是曉得這其中是誰在推波助瀾,能夠完成這件不可思議,也不可能完成的“逃荒之路”。
這件荒唐的事情如果大白于天下,真的可以將官場的遮羞布撕下來了。
既然無法在這里安置難民,李項楓唯一所能做的也只能分發些糧食補給,以求他們各安天命了。
“我非圣賢!實乃沒有其它辦法了!”這是李項楓回答于炎所提出的問題時所給予的回答。
而于炎自
然是提出李項楓如果救濟這些災民,這數萬災民并不可能給些糧食,吃上幾口飽飯就能變成了尋常平民。
就算將從北陽城那些豪紳手上搜刮來的30余萬金幣全都用光,對這數萬災民來說,也只能說是杯水車薪。
于炎的觀念并非冷漠,而是非常現實,這30余萬金幣雖然不能救濟這數萬災民,但足以讓一部份災民遷移到其它地方,過上正常的生活。
何不如此為之?
但是又有一個問題不得不考慮,那就是救濟誰?又不救濟誰?
“我不是創世神女媧!無法決定誰生誰死,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們均有相同活命的希望!”李項楓將此事一言定下。
這才有了李項楓、于炎上傭兵公會尋找幫手的過程,而接下任務的老吳頭顯然沒有明白自己所執行的任務是多少光明神圣的一件事情,現在還在央求著李項楓收下這些人,要不然自己的傭兵任務算是失敗了。
“李公子,咋樣?俺們這兩百多人咋還能比20個糙漢子差?”老吳頭試圖用自己的“經濟”頭腦說服李項楓同意。
片刻想明白了事情的李項楓,終于在老吳頭炙熱的目光下,露出些滿意的神情。
“老吳頭,這些人我可以都用,也可以再額外付些金幣,但你可要保證這些人不偷、不搶,做事不拖拉,該賣力氣時絕對不能說累,而且一定要聽從指揮!最主要的是膽子大,別見了慌亂就四下亂跑?”
聽著雇主公子喋喋不休的說著“規矩”,老吳頭怎么越來越感覺不對,怎么感覺像是去和別人干仗去了,而不是去搬運東西去了?
恍惚間老吳頭下意識詢問道:“李公子,你這是要和別人打架啊?”老吳頭臉上有些難為情了,雙手伸到胸前搖晃起來,腦袋也搖的像是撥浪鼓一樣,緊接著說道:“這可不行,這不行,俺們村都是像俺這般善良、憨厚之人,這打架之事可不能干!給再多的金幣也不干!不干!不干!”
“30金幣!干不干?”李項楓沒有空閑功夫聽老吳頭這么絮叨,隨口開了一個價。
“干!李公子,你說吧!去干誰?”老吳頭臉色瞬間變得無比肯定,恰有一種斬釘截鐵之勢。
得了!這老吳頭又聯想到和誰打仗了,李項楓無奈再次解釋道:“老吳頭,我并非讓你們去打誰,而是去跟著我買糧食救濟災民,然后我還要安排你一件事,給我找幾個老實本分之人,我有重要事情安排!”
聽到李項楓孜孜不倦的解釋后,老吳頭才如釋重負,只要不與人干仗就好!
其實老吳頭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找幾個身體硬實些的村民跟著自己前去挨打,那也算是完成了任務。
這公子也沒說是打過,打不過,自己去那里送上一波人頭也就是了,至于傭金,自然會落到自己手中。
老吳頭剛才那靈光一閃才想到的餿主意壓根沒有實施,就被李項楓扼殺在了搖籃之中,其實在聽聞李項楓并不是讓自己與干仗時,老吳頭心中居然多少還有些失望之色。
應該是愧疚于對不起自己那聰明的靈光罷了。
正式接收這些人后,李項
楓也是被老吳頭絕對的“領導力”所折服,也不得不佩服其組織力、行動力、執行力、完成力。
只是一會功夫的時間,在老吳頭的帶領下,這200多人回到各家,凡是有轱轆能運東西的玩意兒,均被搗鼓了出來,組成了這看似參差不齊,但實際非常規矩的“運糧大隊”。
浩浩蕩蕩行走在北陽城有些冷靜的大街之上,無不令人紛紛側目。
到了糧鋪門口時,驚得那幾個糧鋪伙計一陣活動,有人跑進去報信,有人拿起棍子做足了防備。
八成是將這些人當成了準備鬧事,搶糧的平民了。
好些日子沒有開張,今天早早開張的錢大頭正悠閑的坐在糧鋪內品著茶、聽著曲,很是愜意的等著爵爺的到來,到時自己在非常“豪爽”的送上幾千斤粟米,分文不取,想必爵爺一定會記自己一個人情。
到時關于蒙蔭之時
“哧!嘿,嘿,嘿,嘿!”
光是想想,就已經讓錢大頭感覺非常快樂了。
自己并不是沒有錢,奈何找不到出路啊,別看與太守、守備關系搞得這么熱乎,其實錢大頭心中明鏡的很,這兩個惡狗無非是看在金幣的面子之上。
打心眼里是瞧不起自己這種商人,哪怕自己樂捐了大量的金幣予太守,想要為自己的兒子換個小吏的位置,但那些金幣就像是打了水漂一樣,有去無回!
不對!打了水漂還有個響,那些金幣壓根連個響也聽不到,這件事情一直困擾錢大頭數年。
時至今日,終于聽到了響聲,。
原先以為張副官叫自己過去,無非又是故技重施,在去的路上已經定好了自己應該分攤多少的樂捐費用,本心中不悅的錢大頭沒想到遇到了“貴人”。
也就是皇命爵爺李項楓大人了。
如果此時能夠辦成,錢大頭已經想好了,自己鐵定拿出500斤粟米煮粥,賑濟一下災民,也不枉費這些災民為自己帶來的貴人了。
噔,噔,噔,噔,噔,撲通!
糧鋪的伙計由于跑得太過匆忙,腳下沒有把住速度,絆在了門抬上,在錢大頭面前上演了一處“惡狗撲屎”的好戲!
被打擾了美夢的錢大頭自然有些不悅,但看到是糧鋪外面干活的伙計過了進來,頓時聯想到應該是貴人李爵爺來了,想必是這家伙急得通知自己才摔到在這里。
沒有等到李爵爺到來的消息,而是看到那伙計抬起摔得烏青的臉頰,膽驚的結結巴巴道:“東,東,東家家,外面有好多過來鬧事的人?”
一瞬間,錢大頭拉起了臉,有什么人膽敢在北陽城找自己的事情?
“什么人?有多少?”錢大頭不假思索問出。
“一一一群村民,大大概有200多人!還推著小車,八成是來搶糧來了!”伙計一口氣匯報完成,看向錢大頭,等待著命令。
“走!帶上家伙跟我走!什么東西敢跑到這地界搶糧,還沒有王法了!”錢大頭帶著伙計走出門外,將糧鋪內所有人員均召集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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