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山之巔,一個瘦削的身影蹲在雪中,雙手抱膝,一雙大眼睛怔怔地看著漫天白茫。
“師兄!”
方雪恨艱難地從雪堆里爬出來,差不多用了半條命。
一聲師兄讓他心頭顫抖,他看見了連滾帶爬向他飛奔的卓青。
“啊!”方雪恨一聲慘叫,兩個人抱成一團向山下滾去,滾成一個大大的雪人。
卓青趴在方雪恨身上,不停地傻笑,笑著笑著便流下了眼淚。
方雪恨輕輕擦掉她滾燙的淚珠,說:“地上有點兒冷。”
卓青“噗嗤”笑出聲,趕緊爬了起來,挽著他的手向宗門走去。
“哎,你怎么跟樹懶似的,我走不動了啊。”方雪恨無奈地看著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身上的卓青。
卓青噘著嘴:“我不管,我就不下來。”
“行,你高興就行。”方雪恨也不管了。
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
天非深秋,夕陽西下下細雨。
雨天總是讓人多愁善感,比如此刻的宇文洛就滿腔惆悵。
他喜歡江凝雪,江凝雪卻喜歡淋雨。
“我說,”宇文洛抬頭望著屋頂的江凝雪,眼睛被雨水淋得睜不開:“就算淋雨你能不能別站那么高?你就不怕一個炸雷把你送回老家?”
江凝雪寡言少語,波瀾不驚。看著雨中兩個人影,她說:“你的師兄回來了,還帶回一只樹懶。”
宇文洛大叫一聲,此刻覺得雨也那么美。
遠遠地,方雪恨就做出一副生人勿進的架勢:“你別再來了啊,我背不動你!”
宇文洛哈哈一笑,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去,別趁機占我便宜!”卓青一把拉開宇文洛,問道:“雞呢?”
宇文洛苦著臉說:“被江凝雪吃了。”
“啊,我跟她拼了!”卓青瘋了似的從方雪恨身上跳下來,沖著屋頂的江凝雪跑去。
這是方雪恨第一次見到江凝雪。
梅花體態香凝雪,楊柳腰肢瘦怯風。
方雪恨問:“什么雞?”
宇文洛悶悶不樂:“就是你抓的付鳥啊,這些天卓青好吃好喝照顧著,養得白白胖胖,誰知江凝雪說它燉湯頗鮮,便宰了吃了。”
“我靠。”方雪恨也忍不住氣結。
宇文洛說:“丁師叔親自下的廚。”
方雪恨怔立當場,久久無言。
也不知道江凝雪說了什么,反正最后卓青乖乖地放棄了殺雞之仇,轉而笑嘻嘻地挽著江凝雪,看上去情同姐妹。
方雪恨去找丁信然,當然不是為了報殺雞之仇,而是想讓他幫忙研究研究手中這塊黑漆漆的大衍殘片。
丁信然抓過他的手,說:“這只貓挺好看。”
方雪恨一愣:“要不送給您?”
丁信然搖頭:“男不養貓,你自重。”
方雪恨瞠目結舌,好在丁信然又說:“這是一個空間戒指,戒指里自成一方天地,能夠儲納死物。”
方雪恨心想,棺材不就是儲納死物的么?但張嘴卻說:“師叔有沒有看出哪里不同?”
丁信然看著方雪恨:“這只貓是從哪里來的?”
方雪恨郁悶之極,趕緊告別丁信然,甚至忘了來意。
丁信然低頭沉思,他從戒指上查探到一股氣息,大為恐怖。那只貓,是活的。
上了孤夜峰,方雪恨看到仇浩蕩盤腿坐在一塊光禿禿的石包上,閉目養神。
方雪恨笑著說:“師父,我回來了。”
仇浩蕩睜開眼瞪著他:“我又不瞎。”
方雪恨再次郁悶,心想這些人都怎么了,怎么跟變了個人似的。
方雪恨還未開口,仇浩蕩說:“你有沒有看出哪里不同?”
方雪恨想死的心都有了,根本答不上來。
愣了半天,他“啊”地一聲大叫:“西陽塔呢!”
仇浩蕩說:“倒了。我把這里清理了出來養雞,看上去也不錯。”
“咯咯噠。”
說完方雪恨就聽到了雞叫。
“怎么說倒就倒呢?”方雪恨心里堵得慌,西陽塔雖然沒有任何特殊功效但它是西陽宗的精神圖騰。還記得小時候仇浩蕩對弟子們說過,西陽塔在西陽宗就在。
如今西陽塔變成了雞圈,真是有點恍若隔世。
“我也想問問你,怎么說倒就倒呢。”仇浩蕩看著方雪恨:“說說吧,這么長的時間,你都遭遇了什么?”
方雪恨一五一十地匯報,沒有絲毫隱瞞。
仇浩蕩越聽越心驚,到最后他有點后悔聽到。
“你把東西給我看看。”
方雪恨拿出大衍殘片,黑漆漆的,像被火燒過。
仇浩蕩看了看,一股神念浸入大衍殘片。
“師父,師父?”方雪恨叫了兩聲,仇浩蕩卻依然沒動,已經完全沉溺其中。
“唉。”
方雪恨回身離開,將宇文洛和卓青都招呼來,臨時搭建了一個遮風擋雨的小木屋,把仇浩蕩圍起來。
回到住處,方雪恨問:“江凝雪呢?”
卓青一臉警惕:“干嘛?”
“沒,就隨口問問。”方雪恨有事也不敢說了。
“哼!”卓青憋了一會兒,說:“走了。”
方雪恨哦了一聲,便不再多問。
忍了很久,卓青突然又說:“你不問問她為什么走?”
“她又不是西陽宗的奴隸,為什么不能走?”方雪恨才不上當,早已洞悉了卓青的小心思。
“嘻嘻。”果然卓青開心了起來:“西陽塔倒了,她得替周鐵匠重新鑄一個藏身之地。”
說起周鐵匠方雪恨的心情又不好了,他想起周小渠,就迫不及待地想去大澤書院。他想不明白當時周鐵匠為何不讓周小渠直接到西陽宗,非要讓她去那么偏遠的地方。
卓青看似單純心思卻無比細膩,她對方雪恨的尿性了如指掌,一下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說道:“你是不是想去見你的小情人啊?”
“什么小情人,你別亂說。”方雪恨才不會承認。
卓青嘟著嘴:“哼,花心大蘿卜,你去吧,去了就別回來。”
方雪恨使勁擺頭:“我又沒說要去。”
卓青突然一笑:“那如果我陪你去,你去不去呀?”
“真的?”方雪恨話一出口,立馬感覺要遭。
“方雪恨,你這個大壞蛋!”卓青泫然欲泣,楚楚可憐。
“唉!”心底一聲長嘆,方雪恨防不勝防只有認慫。
看著卓青氣沖沖走開的背影,方雪恨抓了抓頭發,心想嘴快害死人。
“師兄!”宇文洛興沖沖地跑過來,說:“師父醒了。”
“哦?”方雪恨也高興起來,趕了過去。
孤夜峰上,仇浩蕩衣袂飄飄仙風道骨,手持青鋒神態威嚴。只是不遠處時不時傳來的雞叫破壞了氣氛。
“師父,怎么樣?”方雪恨看著仇浩蕩自信滿滿的樣子,知道一定是有了結果,心里開始期待。
仇浩蕩說:“馬上你就知道了。”
說完,他的目光看向了山門。
“轟隆”一聲,山門被人大力擊飛,濺起無數碎屑。
“我靠,這么多人!”宇文洛張大了嘴巴,定睛一看竟然從山門處陸續涌入近百人!
這些人全部身著黑袍,胸口繡著統一的鬼火標志。
“陰陽殿!”方雪恨怒火中燒,想不到他們找上門來了。
帶頭的人名叫鄭旗,是鄭星文的父親,也是公嘉木的師父。鄭旗環顧四周,并未發現孤夜峰上有人看著他們,他朗聲說:“今天,血洗西陽宗!”
有人小聲問:“一個人都沒有,怎么血洗?”
鄭旗狠狠瞪了他一眼,嚇得那人肝膽欲裂。
“上!雞犬不留!”
鄭旗的聲音很大,方雪恨身后的雞圈發出一片咯咯之聲,仿佛受到了驚嚇。
仇浩蕩持劍走在最前面,說:“你們誰也別動手,交給我處理。”
方雪恨和宇文洛相視一眼,都覺得仇浩蕩的身形陡然無比高大。
一道劍光從鐵索橋邊的小木屋中飛出,眨眼就到了陰陽殿眾人面前。
“嗡”地一聲悶響,鄭旗嚇得哆嗦。
他低頭一看,倒了黑壓壓一大片。
“是誰出手偷襲,有種出來單挑!”鄭旗心神不寧,感覺西陽宗有點邪門。
丁信然的身影接著出現,手里的劍還在輕微顫抖,昭示剛才那一劍的主人身份。
這是方雪恨等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見到丁信然出手。
宇文洛輕聲說:“師叔威武。”
可換來仇浩蕩一個憤恨的眼神讓他趕緊閉嘴。
丁信然緩緩踱步前行,邊走邊說:“我數三聲你若不走,就別走了。”
鄭旗哈哈一笑:“裝神弄鬼,你以為你是誰啊?”
丁信然說:“夜戰桑乾北,陳兵半不歸。”
鄭旗如見了鬼一般,指著丁信然:“你你你是丁不歸!怎么可能!”
丁信然未入西陽宗前,知道的人都叫他丁不歸。是因為大隋與大陳的一次戰爭中,他一劍殺敵過半,從此留下兇名。
“三。”丁信然步伐堅定,一下一下像在敲擊著鄭旗的心。
鄭旗扭頭就跑,他又不是傻子,不會白白送死。
“唉。你們丁師叔還是沒忍住氣啊。”仇浩蕩說:“當年的丁不歸要回來了。”
丁信然這一劍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要借鄭旗之口昭告天下,丁不歸在此。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宇文洛滿眼崇拜,看著丁信然就像是他的男神。
“可是師父,”方雪恨看著他說:“您究竟從大衍殘片中發現了什么?”
仇浩蕩笑了笑,說:“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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