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顧保田也跟記者們講了后面的事。他、王遠慶、秦大兵、由長風(fēng)和張鎖柱在薩雷闊勒嶺外熬了十一年,他們慢慢把那些金銀珠寶變賣,換成了塔國常見的金砂和寶石,再后來,他們被勘界隊發(fā)現(xiàn),終于受到優(yōu)待,洗白歸國。
至于路解放和夏強,直到黃善保回國才發(fā)現(xiàn),他們居然早就改名換姓,定居在了魏陽。
“他倆在魏陽?你們?nèi)齻都在魏陽?”臺下有人驚訝地問道。
顧保田扶著桌子,他開始顫抖起來,抖得話筒里都不停發(fā)出尖銳的噪音。
他在身上摸索著,似乎在尋找什么他可能忘記了,自己的衣物已經(jīng)在病房里被全部剝了下來,他已經(jīng)找不到遇刺之前的東西了。
我聽到他長嘆一口氣。
“當年西夜遺址考古的人,現(xiàn)在還有幾個在魏陽呢?”記者們見他沒有反應(yīng),再次追問。
顧保田怔怔地坐在那里,他的嘴唇翕動,他朝聞廷緒那里望了一眼,然后抬起顫動的手,扶了扶話筒,說:“現(xiàn)在,只剩下我一個了。”
“那就是之前還有嗎?”記者窮追不舍。
“是,是這樣的。你們能安靜一下嗎?我身體剛剛恢復(fù),腦子里嗡嗡直響,帶著的那張紙也不見了。大家能給幾分鐘,讓我回想一下嗎?”
但記者席非但沒有安靜,反而又開始喧鬧起來。華鬘朝我聳聳肩,我看到聞廷緒給服務(wù)人員遞個眼神,那個人快速走到臺上,連著提醒幾遍,讓大家保持安靜。
場下慢慢恢復(fù)了秩序,顧保田閉著眼睛,他好像在使勁回憶著什么。
我想跟華鬘說兩句話,但整個大廳現(xiàn)在已經(jīng)鴉雀無聲,連呼吸粗重些似乎都能被人聽見似的。人果然是社會型動物,從眾心理很容易占據(jù)上風(fēng)要么都嘖嘖不休,要么是萬馬齊喑。
“顧保田,化名顧龍飛,原名黃善保,戶籍名云疆,喀拉亞吐爾村村民,西夜遺址考古隊臨時工工長,1993年攜寶潛逃薩雷闊勒嶺外后,綽號名叫頭箍……”
話筒里忽然響起聲音,那是顧保田在閉著眼睛講話,他的雙手都放在太陽穴上,不停地揉動著。那手的動作活像以前磁帶機的轉(zhuǎn)動軸兩個轉(zhuǎn)頭旋轉(zhuǎn),然后喇叭里就滔滔不絕地播出話來。
“……2004年,薩雷闊勒嶺西部分地區(qū)重新劃歸祖國,顧保田共五人被勘界隊員發(fā)現(xiàn),他們自稱從幼年就被拐騙到此。為混淆視聽,他們還編造出拐賣人口的師父,以及女性同伴小六等兩人。
“回到國內(nèi)后,顧保田和其他四人暫時被統(tǒng)一安置在魏陽,以便適應(yīng)社會,而后又被遷移到吉安,從事教師工作。十年之后,顧保田離開原籍,重返魏陽。”
記者們又是一陣騷動。
“他在懺悔。”華鬘對我說道。
“白紅兵,原名秦大兵,喀拉亞吐爾村民,亞吐爾小學(xué)代課老師,西夜遺址考古隊臨時工之一,在薩雷闊勒嶺外綽號聾子。04年回國后,暫在魏陽安置,后被安排在魏陽國營企業(yè)下屬工廠工作,死于不久前的大件廠謀殺案。
“呂俠,原名由長風(fēng),喀拉亞吐爾村民、民兵,西夜考古隊臨時工,在嶺外綽號大俠。歸國在魏陽渡過適應(yīng)期后,擬安置于邵陽居住,但因本人強烈反對,轉(zhuǎn)而安置在魏陽中界縣。
“他務(wù)農(nóng),無業(yè),好行俠仗義,是我們薩雷闊勒歸國人員的秘密聯(lián)絡(luò)人和組織者,死于今年的鬧市區(qū)槍擊事件。
“汪慶山,化名常永春,綽號老鳥,原名王遠慶,喀拉亞吐爾村民,西夜考古隊臨時工,在嶺外綽號卷毛,歸國后從魏陽轉(zhuǎn)而安置到畢節(jié),08年重返魏陽,一直在友成長途汽車站閑居,死于今年的友成小區(qū)綁架殺人案。
“全玉然,原名張鎖柱,西夜考古隊臨時工,在嶺外綽號玄冥,歸國后從魏陽重新安置在梧州,在深山務(wù)農(nóng),13到15年曾數(shù)次被呂俠邀請來到魏陽,今年暴病死在家中,懷疑是自殺。
“這就是殺人越貨、逃到薩雷闊勒嶺外的五個罪人的下場。”顧保田說。
他這番話很簡單,它也徹底洗脫了我的最后一絲疑慮。
什么都對上了,什么都沒錯。薩雷闊勒人都來到過魏陽,而現(xiàn)在也都死于非命,好像冥冥之中要償還自己所犯的罪惡似的。
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而這個疑問很快被其他記者拋了出來。
“考古隊的其他人呢?你們找到了嗎?他們都在哪里?”
“吳大師和蕭使君既然也是考古隊成員,那他們離開沙漠后的行蹤呢?你知道嗎?”
顧保田沒有回答,他攥起拳頭,用凸出的關(guān)節(jié)在太陽穴上飛快轉(zhuǎn)動著。
“能跟我們再解釋一下嗎?我們想知道其他臨時工的消息!”
一縷聲音從話筒里發(fā)出來,所有吵鬧的人就像約定好似的,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剎那都閉上了嘴巴。
“吳萬春,化名吳大寶,人稱吳大師,喀拉亞吐爾村民,西夜考古隊臨時工之一,也是曾掉入天坑的人。離開沙漠后,攜帶蕭狼子向喀喇昆侖山方向流浪,后來輾轉(zhuǎn)來帶魏陽,死于前不久的娘娘廟事件。
“蕭狼子,人稱蕭使君,喀拉亞吐爾村民,西夜考古隊臨時工,曾掉入天坑,容貌大變。死于娘娘廟事件,據(jù)傳他得到了能看到別人前世今生的能力,但并不知道這種能力跟天坑有無關(guān)聯(lián)。”
顧保田使勁清了清嗓子。
“尚衛(wèi)民,原名夏強,喀拉亞吐爾村民,木匠、鐵匠,西夜考古隊臨時工,分贓后與路解放逃至阿勒泰地區(qū),一度曾乘船偷越國境,在哈國境內(nèi)流浪后又偷渡歸國。
“后來因舉報非法金礦案件,他被保護安置到魏陽云塘鎮(zhèn),死于前不久的云塘花衣鬼連環(huán)殺人案。
“杜建生……”
顧保田剛說出這個名字,會場就像一滴水濺進油鍋里似的沸騰起來。
“杜老板也是嗎?!”
“就是那個房地產(chǎn)大亨嗎?他不是自殺了嗎?”
“他女兒,是第一個死在十惡案里的人啊!”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