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朔風樓的一處寂靜的偏房處,是少有沒有脂粉氣的地方,正值紅火的花魁柳如是就居住在這里。與那些講排場,會取悅各家公子哥的花魁不同,柳花魁一直都是一副素顏裝扮,賣藝不賣身。管事的徐娘給她安排的婢女丫鬟也都被她給趕了出去,衣食住行都是一個人,這在風月之地,可算了開了一股清風。
此刻的柳花魁倚在廊道里的一根漆紅柱子上,吹的一口的好簫,可此簫非彼簫,這倒是讓許多慕名而來的貴公子扼腕嘆息。
廊道里的池塘邊上掛著一鳥籠子了,養得的是比楚北辰的海東青還要罕見的風信子。每年就那么幾只流入到中原,可見其珍貴程度。
楚北辰在房間閑的沒事,就想著出來走走,見著這個地方甚是寂靜,好奇心驅使,就走了過來。柳花魁聽到腳步聲臨近,便停了口中的鳳簫,望向楚北辰。
少年也正是驚奇是何人能把簫吹到有“簫來天霜”的地步,由衷的佩服。要知道,楚北辰的簫音也是不錯的,曾被龍漢周御真人點評過“癡心自古情為冢”的好評,可是與眼前這位比起來,那可是差太多了。
出于一種尊敬,楚北辰下意識的行了一個揖禮,柳花魁也是起身施了個萬福禮。在朔風樓占據著花魁之稱的柳如是自然是知道哪些子弟是紈绔,哪些是真正喜好吟詩作對的公子哥。當楚北辰走進這廊道的時候,柳如是就給這人下了個初步的判斷,不是縱欲過度的那一伙人,看樣子雖是清秀,但并不是一介書生,或許喜愛些儒雅之事,但并不是決定這人身份的主要因素。他腰間佩劍,習得武功,應該是將門之后,此人神色端正,絲毫沒有因為走進了他不該進的地該有的意識,由此看來,咋們這位柳花魁得出了一個極其肯定的結論。
這人一定是迷失了方向,被自己的簫聲吸引來此,才有了這么一出。
不然,楚北辰早就被自己的劍氣給轟出去了,那還能在這完整的行揖禮?
楚北辰看不出柳花魁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在下慕容禮,在這朔風樓里賞景時,有幸聞得姑娘簫音,故來拜見,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姑娘海涵。”
柳花魁只道是處變不驚,神色平靜道:“承蒙公子厚愛,不過我可是聽說公子名聲在逍遙王那片地帶可不是怎么好,只是今日之見,并不想世人所說的那么、那么不堪入流。”
楚北辰哈哈一笑,絲毫不介意女子的言語中的諷刺,道:“剛才聞得姑娘簫音,不知可是有煩心之處,讀書人都會說上一句‘文如其人’,但在下也覺得,律也可為人。姑娘簫音在低沉和蕭瑟中徘徊,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不順心的事,姑娘若是說出來,在下或許可以幫姑娘解答一二,憋在心里可不是那么好受。”
柳花魁在心里打轉,沒想到這男人倒是先入為主了,能聽的出她簫音的人可是不多,滿打滿算不過雙手之數,他位列其中。
以前有伯牙摔琴,只為知音難尋。如今她簫音瑟瑟,又是在等誰?
柳花魁片刻的傷感后,望向楚北辰道:“公子其實不必在小女子身上浪費時間,依照公子的身世,逍遙王肯定是給公子安排好了不少的親事,京城那邊大家閨秀不少,公子怎么不去那邊看看?”
楚北辰這才明白這里一直有一股莫名的敵意從何而來,感情是這姑娘把自己劃分成登徒子那一類人了,人之常情,也能理解,畢竟那家姑娘不少防備著從未謀面的陌生男子,就算是干這一行,多多少少都會講究些顏面。
凡是人,都還是有尊嚴的。
楚北辰解釋道:“姑娘怕是誤會了,在下并無他意。我這一趟出門也就是想著江湖里走走,多見點世面,將來總不能繼承了我爹的王位,還是個紈绔子弟吧。”
看著倚在漆柱上的女子沒動靜,楚北辰又打趣道:“姑娘若是信不過我,那深藏已久的劍芒可以出鞘了,有我爹還是汐楚的逍遙王,本世子想要什么樣的女子沒有,找人把姑娘用八抬大轎給捆回去就行了,哪里還有心思與姑娘在這兒廢話。”
柳花魁終于開始正視楚北辰,只是這位眼神宛若秋波的美人卻沒有太多的欣喜,望向掛在池塘邊的風信子,道:“公子身世顯赫,可小女子不過是一只籠中雀罷了。”
楚北辰恍惚片刻,原來也是可憐人。
可憐之人未必有可恨之處。
離枝不知什么時候跳到了楚北辰的肩膀上,看著他怔怔失神的方向,驚呼道:“金絲雀。”
楚北辰收回視線,使勁拍了一拍這死猴子的腦袋,像是在教訓他。
不是早說了,在外人面前不許口吐人言的嗎。
楚北辰朝柳花魁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后者只是莞爾一笑,沒不在意,笑道:“今日也算是開了眼界,遇上了會說話的猴子,這世道,可真有趣。”
說完,她又朝離枝望了望,“我這可不是金絲雀,要不我把籠子打開,你們自個玩自己的去。”
有了之前的教訓,離枝不再說話,只是點點頭,歡天喜地的跑向了鳥籠子,朝風信子做了個俏皮鬼臉,打鬧去了。
楚北辰長吁一口氣,還好這女子沒有發現什么端倪。
其實楚北辰并不知道,非是專注于習武修道的人士,對這一方面的了解是很薄弱的。普通百姓見了會說話的禽獸,只是會覺得有些驚奇罷了,是個稀罕玩意,并不會往妖的方面想。當然,柳花魁也只當是慕容家里底蘊厚實,尋了這么一個玩物給慕容禮,故沒往心里去。
聊了這么久,還讓人家是站著的,柳花魁連忙招待著楚北辰到了池塘中央的一處小亭子,休憩片刻。
在不足不覺中,柳花魁在心里已經是默許了這名男子的存在,說不聽,還可以借用一下他家的勢力,來做點事情。
柳花魁忽然說道:“小女子為公子一舞,可有興趣。”
楚北辰端茶笑道:“求之不得。”
柳花魁故作媚態道:“那公子就不怕小女子在舞劍時傷了公子,刀劍無眼,這世上可沒有后悔藥。”
楚北辰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刀劍來時我便以刀劍擋就是了,還請姑娘不必擔心。”
一炷香后,滿園剎時劍光飛舞,柳花魁一襲藍裙,風華絕代。她舞劍,是走了極致壯美的偏鋒,欲報家國而不得,何其不幸。
楚北辰以前經常在山上聽師父說,山下有一位烈女子。飽讀詩書十年窗,一門不幸被抄斬,但究竟是何緣由,怕是誰人也說不上來。周御真人只是依稀記得前幾年那位女子寫過一篇《湖上草》后就不知所蹤,當代文壇大家徐天嘯曾給予了高度評價,“其志操之高潔,其舉動之慷慨,其言辭之委婉而激烈,非真愛國者不能。”
柳如是,“如是”之名取于前朝某位大詩人所做《賀新郎》中的一句詩,“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故自號如是。
楚北辰這才知曉這女子是何人,秦淮八艷之一,柳如是!
方才是誰說求之不得。
有劍光朝楚北辰刺來。
長劍刺來,是她反被刺了,可這世間沒有后悔藥。
那一瞬間,她看到有一紅衣女子傲立于亭前,姿色竟不在她之下,那怪楚北辰不為她的劍舞所動,原來自有金屋藏嬌。
這男人,最喜看姿色呢。
楚北辰一臉埋怨的回過頭,看著那紅衣少女,道:“就非得這樣嗎,你不會用什么江湖傳言的尋龍點穴之類的嗎?”
花羽魁嘻嘻一笑,“怎么,關心起她來了,這才看了幾眼,就喜歡上了,在山上也沒見你對小師妹怎么樣啊。”
楚北辰急中生智道:“這不是為了咱倆的安全嗎,朔風樓人多眼雜的,讓人看見了多不好。再說了,她要是一醒來,指控我們怎么辦?”
花羽魁捂著臉一笑道:“好了,逗你玩呢,這女子可是朔風樓里的花魁,我可不敢太造次,今晚她會有一次安排的宴舞,對我們有大用處,”
楚北辰似懂非懂的點了一下頭,跟著少女把這位柳花魁給扛到了屋里,一同隨行的還有離枝和那只羽毛已經殘破不堪的風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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