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呀,沒有任何事能讓她氣成現在這個樣子。
本以為好不容易擺脫了這個人,可是誰知道他竟然從京城里追到了蔚州,也他不知道用的什么特殊手段,走在大馬路都能被他認出來。
想來想去,她也只能想到這個人應該在自己身上弄了什么東西,才會找的這么快,這么準確,連人皮面具都無法掩蓋。
只要想到自己一無所覺的被人監視了半個多月,她就恨得牙齒癢癢,恨不得將白芃大卸八塊以泄心頭之憤。
白芃仍舊笑的陰柔:“嗯,你知道的,除了你以外,我什么都不為。”
他倒是毫不在意的承認了下來,可黎禮只要一看自家姑姑,就知道她到底氣成什么樣子了,輕咳一聲用于轉移兩人的注意力,打趣道:“不管你是為了什么,都得顧及我姑姑的感受,不過你既然是姑姑帶回來的客人,就由姑姑負責了。”
黎寧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著不負責任的大侄女,他之所以將這個難纏的男人帶回來,就是想要自己的大侄女對付他!
雖然自己在玩弄心計方面比不過這個陰柔男子,但是相信自己大侄女一定有辦法甩他好幾條街。
可是現在,自己的侄女竟然當著他的面說這件事她不插手?這件事她不管?
真的好氣啊!
也不想想當初到底是為什么她才會招惹到這個跟屁蟲。
黎禮眨了眨眼兒,臉皮很厚的,無視了自家姑姑的怨念,讓人帶著他們一同到了姑姑住的地方。
她知道,從始至終,那個男人的目光一直都放在自己姑姑的身上,從未分給旁人一分也好,所以何不識趣一點讓他們待在一起呢?
反正以姑姑的本事,總不會被這個男人欺負,最多只是受點氣而已。
算一算年紀,自家姑姑也不過才二十四五而已,正直當年。
茶香和花香一進來就看見黎禮笑的春心蕩漾的模樣,忍不住低聲的笑了起來,又看見桌上那未曾動過幾口的飯菜,只得又憂愁的收斂了笑,皺起了眉。
“少夫人,您又只吃了這么一點點。”
帶著深深的埋怨之欲的一句話,讓黎禮笑得差點岔了氣,她擺了擺手,不甚在意:“天氣太熱,吃不下也屬正常,你們將這些東西收了吧。”
茶香搖了搖頭,對于黎禮的任性有些不可言說,但是他也了解自家少夫人的性子,既然她說了吃不下不想吃,那么就算她把腦袋打出一個洞以上的,想要灌下去都不可能。
因為自家師父昨天才幫忙做了一場極大的法事,黎禮覺得這時候自己應該去表示自己的慰問心情,所以收拾了東西之后,她就大搖大擺的從將軍府走出,直接走到壹字號里面。
不等走進去,黎禮就在門外大喊著:“師父?師父,你家徒兒我來了,趕快出來迎接。”
也幸好里面的人是她早就熟識的,一壹字號的忙碌也到了一定的休息時間,若是換做以前,她這樣大喊大叫,自然沒有問題。
可是現在,當她一只腳踏進后院時,卻見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人正挺直了脊背站在院子里,他對面就是一臉笑容的自家的師父。
只看了這個場景一眼,她就木著臉轉身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是她的動作仍舊慢了一瞬間。
隔著蓮花池,一僧看見了她,心情極好的朝她揮了揮手:“徒兒,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啊,留下來一起吃頓午飯吧。”
黎禮:“……”
她發誓,不管是這輩子上輩子還是前輩子,她都沒遇上過這么能坑徒弟的師父。
明明他一直想隱瞞自己和壹字號的身份,可當從師父的口里吐出徒兒兩個字是,她已沒有了任何的退路,只能轉身。
果不其然,當她轉頭時,正好碰上了那個人同樣緊緊盯著她的目光,她也佩服自己的定力,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硬生生的扯出一個笑容。
她能怎么樣?她也很無奈呀!
在這一瞬間,黎禮就已經在腦子里想好了許多的借口,不管是自愿還是脅迫,有緣或是無緣,但是所有的一切,在她注意到那雙眸子里的平靜時,卻突然消失了。
好吧,既然人家都能這么平靜,那他如果再心細一些,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安逸臣靜靜的看著她,等她走到自己身邊時才收回目光,略微好奇的看向一僧大師,嘴角含笑輕聲問道:“一僧大師是我家夫人的師父?”
這院子里只有他們三個,一僧大師口中的徒兒,除了黎禮之外不會有第三個人。
一僧目光奇特的在兩人奇怪的氛圍中流轉,又見自家徒兒臉上明顯心虛的神態,他笑著撫了撫胡子:“看來我家徒兒與將軍之間,有許多事情都沒來得及說清楚啊。”
自家徒弟,想讓她心虛,得費上不少功夫。
而現在只要面對這個男人,她就擺出這樣的一副神情,這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明顯就是黎禮沒有將他的身份告訴安逸臣。
“是呢,看來她還不夠信任晚輩。”
安逸臣嘴角明明掛著淡淡的微笑,可從他的這一句話里,黎禮卻感覺到了無窮無盡的煞氣,那煞氣瞬間將她包裹,讓她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她猶豫了一會兒,立刻做出了一個讓人意外的決定,向左移了一步,靠近安逸臣,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只是一個動作,她就感覺自己好受了許多,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不由得在心里佩服自己的睿智。
果然,男人什么的都是要用心哄著的,不然最后吃虧的會是自己。
一僧眨了眨眼兒,很淡定的移開目光。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色既是空,空既是色,雖然話是那樣說,可面對自家徒兒,他還是要給人幾分臉面的,如此便好。
想到這,他又恍然大悟:“你們隨便坐,我去讓他的師侄們好好準備些東西,今天中午我們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聽到這四個字,黎禮下意識的扯緊了安逸臣的衣袖,仿佛在提醒他千萬不要答應。
可某人就像是沒察覺到似的,依舊淡淡的回了一個字:“好。”
黎禮:“……”
所以,現在她的意見是可以被完全無視了的嗎?
腦殼疼。
直到一僧走之后,院子里確確實實只剩下他們兩人,安逸臣四處轉了轉,目光不定的落在了蓮花池中。
他問:“你是一僧的徒弟?”
黎禮猛的點頭。
都已經被人現場抓住了,她的嘴巴就算是再怎么厲害,也沒辦法狡辯啊。
況且看著安逸臣的臉色,她敢說不是嗎?肯定不敢,要是她說不是,肯定下一秒就被那幽幽的冷光望著,那太讓人吃不消了。
有這樣一個厲害的大哥哥外加丈夫,實在是讓人憋屈的事情。
他又問:“為什么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這件事?”
這一次可不是點頭或是搖頭就能回答的問題,黎禮皺著眉思索了一會兒,膽子略微大了起來,沒有剛開始那么束手束腳,她理直氣壯的望著他的背影:“你也從來沒有問過我啊!”
而且這一個月以來,她不覺得自己有機會向他提起這件事。
所以就算是暫時沒告訴他,也是應該可以得到原諒的吧。
安逸臣正伸向蓮花池的手頓了頓,他若無其事的收回手,轉身望著不知神游到哪里的黎禮,目光是有些憂郁,又似乎緊緊盯著她:“是嗎?”
想了一想,確實是這樣。
這些時間來,他忙得恨不得有分身幫忙,哪里有時間去關注這樣的事情,想來,也許是他放在她身上的精力確實沒以往那么多,所以才會明顯忽視這么重要的問題。
從外人的談論中,他已經知道了一僧大師有多么不好相處,別看他一副仙風道骨,和藹可親的模樣,可一僧大師的脾氣卻很怪。
一僧大師身上,至少沒有出家人的慈悲為懷。
“那我現在問你,你是否能與我說實話?”
這一次黎禮點頭沒有剛開始的那么果決了,她想了想才答應下來。面上淡定,心里卻忍不住緊張,看來這一次,她所有的秘密都要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了。
想想都讓人有些激動。
安逸臣隨手摸了摸她的后腦勺,以示安慰:“你是什么時候拜入一僧大師門下的?”
什么時候成為一僧徒弟的?
黎禮老實回答:“兩年前,他化緣的時候我們偶然遇見,然后就成了他徒弟了。”
誰都知道,一僧曾經是個和尚,雖然他已經還俗了,可以前還是會到處化緣,現在想來,別人化緣的時候她竟然能白白撿到一個師傅,也是她足夠幸運了。
“家里有人知道嗎?”
“……沒有。”
“壹字號誰的?”
“……我……的。”
“嗯。”
簡單的對話,簡單的兩個問題將黎禮的所有底都套出來了。
可偏偏看著某個人的眼神,她又沒辦法撒謊。
聽著安逸臣說的最后哪一個字,她心中忍不住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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