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過后,令沉月想不到的是沈凝棠居然沒來找她麻煩,這幾日清凈了許多,耳邊少的是丫鬟奴仆們的抱怨。
清靜雖清靜,卻讓沉月莫名地放不下心來。
“該不會是暗地里謀劃著什么陰招來對付你吧?”青衣揚著蒲扇說道。
沉月蹙蹙眉,說不準還真是……
沈凝棠是什么人,她老娘是什么人,沈府又不是吃素的,唐慕堯因著美色鐵定是要和他們同仇敵愾的,這些人先先后后都被沉月得罪光了,此時居然在忍氣吞聲?!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按照他們以前陷害她的手法,她只能相信他們還真有那閑工夫專門為她布一場局,然后看她華麗麗地破局。
然后……這次,來個局中局怎么樣?
“小姐,你在想什么啊?”青衣見沉月半天不說話,還以為她睡著了,正經一看,才發現主子盯著前面那方菜園子許久了,眼睛里射出犀利的光,仿佛又有壞主意在心里打轉。
“今天天氣這么好,出府玩好不好?”沉月言。
此話一出,青衣就知道她家小姐心中肯定又在鼓搗什么事情,但想到今日是服藥的最后一日……
“還是別了吧,小姐,任大夫說明日早膳后再用藥一次,方可痊愈了,這就還有最后一天,您就再忍忍吧,免得任大夫又嫌我煎藥煎得不到位,誤了藥性,對您康復不利。”
腦海里是任大夫一身孤絕地站在門口,完全沒有他這個年齡該有的老態迂腐,卻是一副沉穩凌絕的模樣。院內是東忙西忙忙不過來的青衣,任大夫雙眼深邃,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臉上布滿歲月的磨痕。
對青衣熬藥時的火工,藥材的量等等顯得極不耐煩之時,他才嘆了口氣,方有了些年老的意味,幾個不怎么利索的步子朝她走來,驚道,
“不可不可,都說了多少遍了,這白芷是活血的,少許即可,不可礙著傷口。”
“沉月夫人,我辰時來,酉時走,白日所務,只為看你康復。”任之春淺笑離去。
辰時來,酉時走……
她卯時候著等他來,戌時還在送他走……
“沒關系,沒關系,出去走走又不會出什么事,何況走路還能鍛煉身體呢,沒準對身體痊愈有很大幫助,若是任大夫來了,我替你擔著。”沉月站起身,也不管青衣在背后的阻攔,硬是換了身干凈利落的襦裙,準備出門去。
青衣無奈,也只好跟著出去了。
“小姐,你想去哪兒啊?”青衣詢問道,疾步跟著沉月,
“我看小姐好似有目標之地,才會如此急匆匆地。”
“聰明的你!”沉月夸贊一句,勾了勾她的鼻子,笑道,
“還記得那日的周鶴青周大人嗎?”
青衣慌張起來,畏畏縮縮地半晌不敢說話,良久才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小姐,你還怪我嗎?”
沉月聞言,停下步子轉過身望著青衣,見她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沉月哪里還生的出恨意。
這個小姑娘最厲害的一點,就是長了一張讓人心憐的臉。
至少是讓她心憐的。
“怪你啊!”沉月說,
“哪能怎么辦呢?要不你好好替我做事?”
“那是自然。”青衣立馬答道。
“嗯。”沉月言,見她一臉堅定、視死如歸的表情不覺讓她輕笑。
沉月沒走幾步,便抬頭看了看眼前漆紅的大門,眼珠轉動看著青衣說:
“到了,走吧。”
青衣點了點頭,上前敲了敲門,沒人應答,再敲了幾下,依然半天沒有反應。
青衣不死心,還在敲著門,耳朵附在門上竊聽里面的動靜。
沉月瞇起眼來,心中甚是疑惑。
人呢?
“別敲了。”身后走來一位揚著卜卦道命的旗子的白胡子老者,一邊走一邊說著,
“這家人都閉門好幾天了,誰來了都不見,我見此府陰氣甚重,怕是剛死了人,魂魄受了冤屈不肯離去,這才纏著家里人死活不愿意走,看這架勢,恐怕是請法師作法好幾天了吧,該死的,我怎么沒攬這活兒!”
不肯開門?
“我這估摸著,尸體還在里面作妖,那道士不行,我就在附近轉悠,等著他們來求我,要我說,就該把周小公子給挖出來再施法,不然起什么鬼用?!”
尸體已經下葬?
“等等。”沉月叫住算命先生。
那先生仿佛早就知道自己要被叫住,一個干脆利落的轉身來到沉月面前。
“想打聽尸體下落?”先生湊上前。
“你怎么知道?”沉月疑惑。
“二十兩。”那算命老先生帶著一臉壞笑,對她道。
“二十兩?!”青衣震驚,大叫,“你怎么不去搶啊?”
“算了。”沉月道,“給他二十兩。”
青衣聽見沉月的命令,只好將衣服袖子里的錢掏了出來交給老人二十兩白花花的銀子。
算命老人掂了掂重量,忙收進了自己兜里。
“別人不知道,我卻知道,這周祜的尸體,早在許久之前就已經下葬了,尸體就埋在郊外后山,周府在半夜時分悄悄出了殯,誰都沒驚動,你說奇怪不奇怪?”
“后山?”沉月說,轉身看著青衣道,“走。”
正騎馬趕往城外之際,突然一清朗的男子聲音出現在身后。
“好巧啊,與你同行。”
沉月轉身,只見俊朗可魅人心的藍澈也騎著馬跟了上來,身著黑紅衣袍,更襯其邪魅不可一世。
最重要的是,與她的衣著也很相似。
又是情侶裝……
“你知道我們去哪?”沉月疑問。
“知道。”藍澈側身魅惑一笑,一個起身便從馬背上脫身,來到沉月的馬上,雙手環抱著沉月,道,
“我的馬受驚了,很危險,我不能再騎它了……”
……
“你……”沉月大叫道。
“策馬奔騰怎么樣?”藍澈俯在耳邊道。
“什么?!”沉月下半句還沒待說出口,馬就已經飛奔起來,身后的藍澈大笑,爽朗隨意,沉月倒是心神不寧,背后的青衣亦是不知如何是好。
不久,沉月與藍澈二人已來到了一方墳地,石碑上刻著名字。
遠遠看見那一方石陵前,正有一女子在那里燒紙,神色慌張,嘴里念念有詞,一邊說一邊四處張望著,像是警惕著周圍有沒有來人。
沉月看了一眼藍澈,藍澈正好也看著她,兩人點頭,便幾步上前,悄無聲息的來到女子跟前。
“什么人?”女子驚呼一聲,看見身后突然出現的兩人,慌張之急,不知所措。
“楚嫣?青樓女子。”藍澈悠然啟唇。
“你……你怎么知道?”楚嫣一臉驚慌。
是!他怎么知道。
“周祜偏愛在外拈花惹草,你一定跟他認識吧?”
“認不認識關你們什么事。”女子慌怒,欲離開。
“若不將你知道的事告知,我只好讓你在公堂上說明了。”藍澈輕言。
驚得女子停步。
“你想知道什么?”女子癱在地上,她說。
“你為什么來拜祭周祜?”藍澈問。
“是我害了他!”
女子低聲啜泣,沉月心中一緊。
“我是柳芳閣的楚嫣,周公子是我的常客,那日有位公子給了我一個竹籃,讓我放到屋內,就給我贖身還給我一千兩銀子,保我后半生衣食無憂,為了我臥病多年的母親我就照做了,沒想到后來,便聽聞了周祜慘死的消息。”
“那竹籃呢?竹籃里是什么東西?”
“我不知道。”楚嫣哭泣著,噎著嗓子說道。
“竹籃很重,一開始我根本不知道竹籃里是什么東西,我打開來看,發現里面全是糕點,這么大的事我自然有疑心,便用銀針試了試,結果糕點是沒有毒的。”
楚嫣抬頭,凄然開口,
“我是看糕點沒毒我才放進屋子里的,這不怪我,他不是我殺的。”
是個無辜的人,只是被人利用就心懷如此愧疚之心,想必對周祜是極好的。
糕點沒毒……
沉月疑惑道,“糕點一類的東西只用紙就好了,為什么要用竹籃呢?”
“我不知道,我已經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你們了,其他的事我也不清楚,我不是兇手。”
“誰把糕點交給你的?你還記得他的長相嗎?”
“是賣糕點的店家送過來的,讓我送進去的是柳芳閣跑堂的小廝。”楚嫣道。
“那給你錢,還有給你贖身的人呢?”沉月逼問。
楚嫣吸了一口氣,道,
“事情辦完之后我才見到他,他沒有露過正臉,只站在屏風后,說感謝我,然后就給我錢了,我查驗糕點也是后來的事了,其他的就真沒什么了。”
沉月點了點頭,轉頭看向藍澈,他卻是一臉坦然嗤笑著,仿佛在看一場笑話。
他,是早就知道?
“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管你們相不相信,實話就是這些。”
“楚嫣?”沉月蹲下身,抬手勾起女子的下巴,揚眸道,
“你告訴我,竹籃里的糕點有多少個?”
“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一個個拿出來數?”
“周祜有沒有吃糕點?”
“這……我也不知道,周公子一走,糕點就不見了。”
“告訴我,除了糕點里面還有沒有別什么東西?”
“……”女子沉默,看了看藍澈再看了看沉月,漠聲道,“是蛇。”
“我看見了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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