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崖山上的第一炮

    太陽似乎也不愿眼睜睜的看著世間無情的殺戮，剛一過午就被濃厚的云層遮蓋，天氣漸漸的陰沉下來，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之氣濃厚無比，讓人為之掩鼻側目。

    趙天佑盤坐在山頂已經好久了，眼觀鼻鼻觀口沉默不語，而在腦海中有兩個不同的念頭在翻來覆去的浮現。

    “打吧，打吧，你不伸手幫忙，怎么能夠改變戰局呢！”

    “好好看著，這才是歷史真正的走向，你若是貿然改變了，以后你能夠負責任嗎？”

    “下手吧，打打打，以后可以搶個皇帝來當當，那才夠爽！”

    “不要參與太多，你還想回家嗎？”

    “打，趕快動手。”

    “不打，靜觀其變！”

    三狗和大胖兩個人站的遠遠的，不敢打擾形似打坐入定的趙天佑，雖然他倆不明所以，但是也能感到趙天佑的情緒低落，猶猶豫豫的下不了最后的決定。

    李恒坐在東熊洲的大營里，看著身邊稀疏的將領，心中壓力重重，陸上圍攻新會縣城未能取得成功，水上宋軍進攻的力量實在太猛，他已經派上了所有后背軍力。

    東熊洲上駐守的士兵不少，可是能夠上陣的戰船不夠，如果謝國勇還是頂不住的話，他只有率軍逃到岸上去了，也許那樣能把新會縣城打下來，但是也難以彌補謝國勇戰船上的損失。

    不由得心里邊開始對張弘范的計劃產生怨氣，蒙古騎兵優勢在野外，本來就不擅長水上打戰，卻硬逼著他們坐在船上，強忍著暈船去和宋軍廝殺。

    張弘范端坐在太師椅上，緊繃的臉上已經緩和，透漏著一絲絲輕松之意，根據戰場上情報的回饋，宋軍已經是強弩之末，全面崩潰也許就是下一刻。

    陸秀夫和一眾文臣還在岸上的臨時行宮，皇太后和幼帝在哪里，他就應該在哪里，大宋朝廷就在哪里，可是明天和未來又將會在哪里。

    王坡滿身浴血持弓怒射對面船上的元兵，他的眼睛被射瞎了一只，一條染血的白布包裹了大半張臉，剩余的一只眼睛里只剩下濃濃戰意。支援他的廖時已經船毀人亡浮尸水面，還在持續作戰的士兵們已經不需要任何指令，只是用手中的各種武器，去攻擊去殺死對面的敵人。

    呼延青木已經不在相信自己能夠率軍沖過去，再是精銳的戰士，也無法不吃不喝的連續作戰。眼前的元兵戰船雖然吃虧，但是勝在船多人多，有的船上沒有任何武器，只是簡單的橫在水面上阻住去路。

    可是呼延青木手下的船已經沖不起來了，甲板上的士兵戰損嚴重，不得以抽調出下邊的部分槳手參戰，就是這樣也僅能也能是和元兵戰個不相上下。如果再這么糾纏下去，呼延青木的船隊很可能困死在這，都不說突圍就是想退回去都很難了。

    張世杰一身戎裝戰甲，手里提著鑌鐵長槍，在岸邊集結著最后三百多艘大小船只，這是宋軍最后能夠參戰的力量，可是他要把他們帶往那個方向？

    岸上的宋朝軍民百姓，背著行李陸續的上船，地上遺留下很多來不及收拾的廢棄之物，估計也有藏匿進山林不愿在奔波逃命的百姓，臨時搭建的皇帝行宮雖說空無一人，依舊是高大輝煌氣勢凜然。

    張世杰和陸秀夫隔船相望，苦笑著點了點頭，扭頭望向殺聲整天的入海口方向，凝視了片刻之后，手中鐵槍一舉，大批的船只收起鐵錨緩緩的開動。

    為了幼帝和皇太后的安全，張世杰把自己想去一線戰場支援的想法埋進了心底，血濺五步又有何妨？他真是覺得累了，有點想卸下肩上的擔子，可左思右想沒有人能夠接替他。

    幾萬士兵還在入海口處捉對的和元兵廝殺，經過幾次的增援，雙方膠著在一起的兵力，恐怕已經有五六萬人，隨著元兵的優勢越來越明顯，張弘范的大軍已經沖進了入海口。

    “堵上去、堵上去，用命賭也給我堵住……”

    王坡的嗓子喊得已經嘶啞，旗手傳達命令的時候一邊揮動手中的旗子，臉上嘩嘩的掉眼淚。旗子一揮就有數百將士從容赴死，可是在后邊等候命令的戰船已經越來越少，恐怕再堅持不了多久，就不會再有新的戰船追隨自己手中的旗子，沖向最薄弱的陣線。

    隨著宋軍戰船被一點點的逼退，需要防守的水面變得越來越開闊，所有的將士都疲于奔命，指揮著手邊越來越少的力量去填充漏洞。可是元軍有充足的兵力做輪換，戰船猛沖猛殺一波之后，就會有新的生力軍頂替上來，可以回去救治傷員補充給養。

    宋軍戰線拉長的同時壓力逐漸增大，元兵的輪換休息讓他們保持著充沛的體力，而甲板上奮戰的宋軍，已經大半天水米未進。甲板上的傷者也得不到有效的救治，情急之下為了不拖累戰友，很多求生無望的宋軍直接自殺，或者是投海自盡，上演著一幕幕的戰地悲歌。

    紅彤彤的太陽已經向西山靠攏，緊閉雙目的趙天佑突然睜開了眼睛，拍了拍腿坐起身來，向下一指到說道：“他們打了好久啦，這不是元兵都快贏了么，怎么你倆不叫醒我？”

    三狗一臉窘迫道：“我我、我不知道您是睡著啦，以為您是在練功呢，哪里敢驚擾將軍啊！”

    “好啦，把大炮的掩體都給我去掉，填藥裝彈準備發射。”

    “好啊將軍，早都準備好就等您這句話了，我估計對面劉師傅那里啊，已經等得急死了！”

    三狗和大胖揭開大炮上遮蓋的油布，露出粗壯的紅夷大炮炮身，通過轉軸的上下左右移動，大炮可以調整一定的角度用來瞄準，但是比起趙天佑的要求，還是差了很多。

    兩個人調試和瞄準大炮還行，但是弄起火藥和炮彈來就不是那么熟悉，趙天佑還得上前一點一點的教導，裝填好了有足夠角度射擊的三門大炮之后，趙天佑停了下來。

    準備要試射第一炮，爭取首發不要偏離目標太多就行，只需要給對面山上的劉金利明確的指令，真正的殺敵還需要他們來完成。這時候元兵的戰船已經有一大半，都處在大炮的射程中，想要什么樣的戰果，就看老劉那幫手下裝彈的速度夠不夠快了。

    “三狗，發射！”

    “嘭！”一聲巨響，崖山頂峰上騰起了一團白色的硝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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