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山上,即銀塵被殺后不出一日的功夫,銀塵座下弟子,除了前去清音殿為銀塵守靈的幽青外,其余弟子全部被刺客所殺了。
“錦宸師伯,這是弟子……在銀月閣偏殿內撿到的,應是出入宰相府的腰牌!”
清音殿內,銀塵的靈前,身為唯一幸存的弟子幽青,此刻正手捧著一張刻有“洛”字的腰牌,遞到了錦宸的面前。
“還真的是!”站在錦宸旁邊的廖宇星掃了一眼,瞇著眼篤定道。
殿下站立的人群中,小九此刻正在琢磨著什么。
倘若那腰牌是宰相府的,那么刺客若不是宰相府內的人,便是與宰相府有親密關系的人。
銀塵師叔一生與人為善,更是諳垚的師父,當今宰相乃是諳垚的爹,怎么可能千里迢迢派人前來,殺死自己女兒的師父呢?
那么倘若此人并非宰相府派來的人,那便只有一種可能了。
“師伯!刺客定是賈府派來的!”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幾乎在一瞬間,全部掃向了小九。
“何以見得?”錦宸接過腰牌,仔細瞧了瞧,隨即朗聲問道。
“師伯應知這宰相府和賈府的關系!且銀塵師叔原是宰相之女諳垚的師父,試想諳垚的父親,自是不會派人前來我西陵山刺殺女兒的師父的!那么便只有一種可能,刺客一定就是與宰相府關系甚密之人,這樣看來,也就只有宰相的親家,賈府的嫌疑最大了。”
小九一邊分析著,底下便有弟子偷偷的交頭接耳了起來,大多數也都是才剛知道,諳垚宰相之女的身份。
錦宸長舒了一口后,語氣平穩道:
“除了小九,其余弟子,且都先退下吧!”
待眾弟子們作揖退出清音殿后,錦宸才將小九喚到了跟前。
“小九,此事絕馬虎不得,不可憑你一己之揣測,便妄下定論!”
面對錦宸師伯的嚴厲,小九并未畏懼。
“師伯,您有所不知,弟子當初私逃下山,曾誤打誤撞結識了賈府的小公子賈呈,也是在此過程中,親眼目睹了賈府和宰相府聯姻,就是那個賈呈,娶走了諳垚。”
小九說到此處,聲音漸漸哽咽,當日誤闖洞房之事,歷歷在目。
不過他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再次緩緩開口道:
“后來,弟子無意中偷聽到了賈府老太爺同其手下人談話,他們因為弟子脖子上的玉墜,便要抓住弟子。嚇得小九慌忙逃跑。但不幸的是,最終還是被抓了。他們逼問我,墜子是哪兒來的,弟子便謊稱是別人贈予弟子的,再后來,他們便將弟子直接扔進了地溝里。”
一番話后,在場的長輩們皆面面相覷。
擎淵也是難免心疼的看了看小九。
想不到這個臭小子,私逃下山后,竟然還遇到了如此之多的挫折。
“那后來,你是如何險象環生的呢?”
“回師尊話,是諳垚師妹救了小九,也是弟子命大,落入地溝后弟子并沒有飄到鎮上的江里,卻誤打誤撞的又飄到了賈府的池塘里,諳垚碰巧路過,便將弟子救上了岸。”
盡管那段回憶既甜蜜又痛苦,但他還是要如實講出。
畢竟此事關乎到西陵山上下的安危。銀塵師叔一系慘遭歹人毒手,實在令人毛骨悚然,若不盡快揪出背后之人,也對不起銀塵師叔的在天之靈。
畢竟當初在六角亭內,若沒有銀塵師叔出手,怕是自己早就被摔得骨斷筋折了。
聽聞小九的一番分析后,擎淵深以為然,于是立即粗著嗓子吼道:
“不過是區區一個賈府,竟然膽敢辱我徒兒殺我師弟!本座這便帶人下山,先滅了那土財主一家再說!”
語畢,擎淵作勢就要招呼人一同下山。
小九見狀心下慌了神,畢竟諳垚如今已是賈府的媳婦了,倘若師父這般貿然下山,萬一報仇不成,那賈老太爺再遷怒于諳垚,后果將不堪設想。
“師父且慢!莫要沖動啊!”
小九此話一出,站在擎淵身邊的錦宸也趕緊出言阻攔了。
“師弟,小九說的對,你且先莫要沖動。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是啊!擎淵師兄……”
“擎淵師弟,莫要沖動啊!”
其身側的諸位門中長輩也跟著附和道。
見眾人都不太支持自己的做法,擎淵也只得冷哼一聲,心有不甘的將頭扭到了一邊。
錦宸嘆了口氣,隨即從秀兜里取出了一支刻有“黎”字的飛鏢,對著在場人道:“此物是從銀塵一脈死去弟子的脖子上發現的,一擊致命。”
擎淵接過飛鏢,仔細瞧了瞧。
“單看這飛鏢也沒什么線索啊!”
“莫急,本座已經將大徒弟書然派出去調查了,此物看似短小精干,實則尾部已經上了些紅銹,看樣子,應該是許久沒有使用過了。”
在場之人聽了錦宸的一番話后,皆點了點頭。
“那一切就靜候書然師侄的佳音了!”
幾日后的清晨,小九難得睡了個懶覺,卻被大病初愈的秀黎急切的聲音喚醒了。
“公子,公子不好了,赤霞姐姐說,碧水莊園好像是出事了!”
一聽說碧水莊園有事,小九瞬間困意全無,一個鯉魚打挺便從床榻之上跳了下來。
“你說什么?秀黎姐,你再說一遍?”
雙手緊緊抓著秀黎瘦弱的肩膀,小九眼神一瞬不瞬的望著她問道。
而仔細望著秀黎的眼睛才發現,原本一雙澄澈的雙眼早已被哭的通紅了。
“公子,赤霞姐姐說,要您去擎淵殿一趟。”
來不及管許多,小九揉了揉眼角,閃身披上了件外衫后便朝著門外飛奔而去了。
“小九……”
不等門外的赤霞說什么,小九已經朝著擎天殿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碧水莊園?難道賈老太爺對爹爹動手了嗎?
一路膽戰心驚的朝著擎天殿的方向趕去,小九一刻也不敢耽誤。
眼見著擎天殿就在面前,小九也不知哪兒來的本事,竟然單腳起跳,一步跨了三丈遠都還不自知。
直到他喘著粗氣趕到擎天殿內時,才見一渾身是血的男子,此刻已被人攙扶坐在了左側的凳子上。
“師父……小九拜見師父。”
“你來啦?”沒想到小九來的如此之快,擎淵不免驚訝,但很快便語氣哀傷的對小九道:“小九兒啊!碧水莊園……出事了……”
“到底發生了什么?”一個兩個的都說碧水莊園出事了,到底出了怎樣的事?他人都到了擎天殿了,怎么還這般吞吞吐吐的。
“還是讓你們碧水莊園的家奴說吧!”
擎淵為難的將目光瞥向了坐在凳子上的那位。
侍童幫其簡單的包扎好了傷口后便躬身退下了。
“少莊主!可算是見到您了。”
連日來的奔波,讓男子面上的血色全無,加上失血過多,人看上去十分的虛弱。
小九認得他,當初他回碧水莊園時,此人便跟在秋叔身后,十分忠心。
秋叔似乎總是叫他“豁牙子”。
“我見過你,你是秋叔身邊的人,綽號‘豁牙子’,對吧?”
男子見小九還記得自己,更是鼻涕眼淚一起流了。
“少莊主記性真好,小人賤名小彤子,只是前幾年在莊園里當差,不小心將門牙磕掉了,所以才總被杜管家叫成了豁牙子。”
見小九面色驟然一冷,小彤子趕緊言歸正傳了。
“少莊主,我那苦命的少莊主啊!咱們碧水莊園,這回可是遭了滅頂之災了呀!”
“到底怎么回事,別說那沒用的!”此刻的小九已經心急如焚了,實在懶得聽他磨嘰。
“是,公子。前些天,聽府里人說,從江鎮來了個大人物,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只知道聽管家調遣,對這個大人物知之甚少。那天此人與老莊主在書房談了半日,而后便再未見老莊主從書房里出來了。再然后,當天夜里,我半夜起來解手,竟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
小彤子似乎被嚇傻了,總是抓不住重點,聽得小九眉頭越皺越深。
“后來呢?爹爹如何了?”
“哎!別提了。我當時只聽到茅房外面有人經過,嚇得小的都沒敢吭聲。再后來,就聽到外面的人詢問,‘是否都滅了口了?’再然后,腳步聲便漸漸遠去了。等到小的從茅房里出來時才發現,和小的住在一個屋子里的小柱子和小萬子都死了……”
“我問你我爹爹呢?”
小九氣急了,直接上前抓住了小彤子的脖領子,不斷的晃動著。
“少莊主……”小彤子見小九面色如此可怕,立即嚇得堆在了地上。
擎淵實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只好接著小彤子的話道:
“他上山時已經交代了,碧水莊園上下二十八口,唯他一人幸免,其余人……全部被殺了。”
直到擎淵話音落下,小九才忽然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良久,才猛然仰頭,大喊了一聲。
“爹!!!!!!”
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過后,小九大腦一片空白,伴隨著赤霞和秀黎一同進門來,小九便一頭栽倒在了旁邊的地面上。
“公子!公子~~”
秀黎見其暈倒了,立即上前將小九的頭扶著靠在了自己的懷里。
跪坐在小九面前的小彤子見自己唯一的主子也昏倒了,嚇得他趕緊上前搖晃著小九的身子。
見小九并未有醒來的意思,赤霞急忙上前,按住了他的人中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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