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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劍永尊 正文 第685章 愿這一劍之后,可以直到永恒(下)

作者/東方帝暝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在夜以繼日的研究天地法則的奧妙,試圖盡最大的努力彌補當時人族和魔神之間法則層面上的缺失,不可避免的減少了對人界這個界面更深層次的體悟,以至于他甚至都沒有發(fā)現(xiàn)人界之靈的存在。

    在踏上修行路的伊始,他就幾次莫名感覺到天地與自己的聯(lián)系好像漸漸緊密。起初他還以為是境界精進致使感官敏銳的錯覺,直到此刻他才知道,那其實就是人界之靈和他的初次接觸。

    身著羅酆山紂絕陰天宮宮袍的“常曦”將大家召集在一起,伸出手掌,掌心向下,凝重道“大家都清楚,在人界唯有人皇才能發(fā)揮出足夠的力量抵抗魔祖,其他入圣境是沒有辦法阻擋魔祖的腳步的。我們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人界之靈所說的,幫助未來的我領(lǐng)悟到通往第四步大境界的關(guān)鍵。唯有這樣,人界才能渡過這一場浩劫!”

    曾經(jīng)修行路上每個重要時期的“常曦”都灑然一笑,紛紛上前伸出手掌疊在一起,一股莫名玄妙的力量漸漸在眾人環(huán)聚的中心跌宕起伏,竟在一旁凝結(jié)成一道如同門扉般的蔚藍色陣法,里面充斥著時間和空間的高深法則氣息。

    從這里看去,門扉的另一邊隱約映照出世界的光輝。

    黑甲威武的“常曦”豪邁笑道“看來人界之靈早就算計在前,看著其中法則圓滿的模樣,分明是打算用我們的回憶和經(jīng)歷編織出一個如假包換的世界,好讓人皇能夠從無數(shù)以假亂真的輪回中,尋找到有關(guān)第四步大境界的蛛絲馬跡。”

    另一名“常曦”卻是皺眉道“但這完全由法則神通構(gòu)筑出來的世界實在過于真實,而且人皇現(xiàn)在也只是神魂體,如果稍有不慎,完全有可能會沉淪虛假的世界中無法自拔。他不僅會忘記自己是誰,也會忘了如今的人界大劫!”

    “但想要擊敗魔祖,就唯有兵行險招了。”

    已經(jīng)捋清事情來龍去脈的常曦走到眾人身旁,對著曾經(jīng)的自己們鞠躬到底,語氣誠摯,“謝謝你們,謝謝。”

    一襲黑袍懸劍在腰的“常曦”不禁失笑道“橫豎都是自己,你謝來謝去,最后還不是在謝你自己?”

    常曦曬然,彎腰將因為個頭不高夠不著的少年自己抱起在臂彎,少年將自己滿是老繭的手伸出和大家拍在一起,用另外一只手輕輕扯了扯常曦的面皮,常曦回頭看向他。

    少年笑道“此事之后,我們大家都會回到彼此原來的時空維度,這段神奇的經(jīng)歷除了你以外,大家都會忘記。”

    “這個世界很美好,不要讓它就在這里倒下。”

    常曦認真頷首,和年少的自己額頭碰額頭。

    常曦放下少年,向眾人伸出自己的手掌,當每個時空的自己完成史無前例的交匯時,蔚藍色門扉中爆發(fā)出一股浩瀚的力量,仿佛古神低語般呼喚著常曦的名字。

    常曦邁開步伐,朝著背后隱藏過去世界的門扉走去。

    他忽然猛地停下,極為認真的看著一身紂絕陰天宮宮袍的自己,目光灼灼,眼神卻又幾度變幻,漸漸泛紅,仿佛要把什么東西牢牢刻記在心里。

    “常曦”有些不解,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忽然眼中金黃顏色淡去,下一瞬浮現(xiàn)出來的是一對神秘的銀十字星,第二人格的聲音頓時響起,“我說你這家伙,世界還等著你去拯救呢,怎么現(xiàn)在又像個娘們一樣婆婆媽媽的?該不是你這家伙都是人皇了還腳底發(fā)軟,要我們兄弟幾個陪你一起去尋找通往第四步大境界的關(guān)鍵吧?我勸你還是趁早滾滾滾,我們最高才不過煉虛境的修為,跟你一起進去送死不成?”

    第二人格熟悉的碎嘴在耳邊響起,只會讓常曦心底升起無限的溫暖和回憶,他極認真的盯著那對銀十字星的眸子,仿佛要把那對眸子每一分每一毫的細節(jié)都牢記在心底。

    這一場兩個靈魂之間本不該出現(xiàn)的對視,讓第二人格著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頭一次搞不清常曦在想什么。

    常曦最終釋然,笑著轉(zhuǎn)身,但卻不曾對過往放手,只留下一句“放心吧,我一定會再找到你的。”便轉(zhuǎn)身走入門扉。

    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這是誓言,他說到就會做到。

    明明心中沒有悲傷,明明心中沒有不舍,但第二人格看著常曦消失在門扉中的背影,卻莫名的在剎那間淚流滿面。

    從來不曾流淚過的第二人格胡亂抹去臉上淚水,他想問個清楚,時間維度的橋梁卻在此刻開始瓦解,所有的常曦都在此刻重新回歸到原來的時空維度。

    第二人格在重新歸于水下沉寂的最后一瞬,不再對臉上泉涌的淚水徒勞,任其放肆流淌,他頭一次向上蒼虔誠祈求。

    “老天爺,老子求求你,保佑他,一定要讓他成功啊!”

    ……

    蔚藍色門扉的背后,似曾相識的世界綻放出絢爛的光,將常曦的神魂包裹,無數(shù)記憶匯聚的洪流如一幅長長的畫卷鋪展在常曦面前,畫面緩緩流轉(zhuǎn)變幻,仙氣四溢。

    他的意識在光芒的包裹下宛如要沉睡過去一般,他閉上雙眼,他感知到自己的身體在不斷變小,直至嬰兒模樣,而且還在不斷變小。到了最后,他化作一抹凡人肉眼看不見的光,徑直沒入徽州境內(nèi)一座山村中即將生產(chǎn)的婦女體內(nèi)。

    守候在產(chǎn)房簾外的男子焦急踱步,直到他聽到產(chǎn)房里接生婆一聲驚喜的“生了”和響亮啼哭聲,他沖進屋內(nèi),依偎在妻子身旁,伸手抱過他們愛情的結(jié)晶。

    這個孩子,就是常曦。

    這一世,他依舊是山村里最聰明的小家伙,也依舊碰上了魔域發(fā)動的襲擊,他在清瀾神游萬里外的分身幫助下,再次按照上一世中既定的路線,踏上了漫漫兩萬里的求仙路。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得到月虹劍,也沒能捱過兩萬里求仙路上的天災(zāi),靜靜埋骨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山澗里。

    下一世,他如約來到青云山,成為青云峰下的外門弟子,憑借過人的膽識和技藝一步步成為了受人敬仰的內(nèi)門弟子。這一世他因為資質(zhì)和機緣不夠,止步于內(nèi)門弟子,沒有什么莘彤,沒有什么青璇,沒有什么銜燭之龍,也不曾了解過后山,更沒有什么后來魔界對人界發(fā)動的界面戰(zhàn)爭,他在修行兩甲子的歲月后,在一次閉生死關(guān)中迎來陽壽的終結(jié)。

    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氣的一剎那,他隱約感覺到自己這看似悠久的一生,好像錯過了很多他本該珍視的東西。

    命運的齒輪反復撥動,數(shù)不清世間輪回千萬轉(zhuǎn),常曦經(jīng)歷一世又一世的顛簸起伏。他輝煌過,他卑微過,他萬中無一過,賤如螻蟻過。他每一世加起來的足跡遍布人界九州的每一處,無論是天涯和海角還是云端的彼方,他都親身丈量。

    每一世的他在迎來命運的終點時,他總或多或少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似乎這一切都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有時候甚至都會覺得鏡子中的自己那般陌生,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都會仰望星空。在夢中,他總會夢到一些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那些身影中,有一襲黑裙曼妙的莘彤,有腳踏青蓮的青璇,有仗三尺青鋒獨上昆侖的青云山大師兄,有曾馳騁天庭的銜燭之龍等等。

    這些人和物他從見過,卻莫名的很熟悉。

    每每夢醒他睜開雙眼,總會莫名的淚流滿面。

    終于有一世,人魔兩界的戰(zhàn)爭爆發(fā),人界沒能誕生人皇,仙道盟聯(lián)軍在跨界而來的魔祖手下不堪一擊,超凡境和入圣境的大能們悉數(shù)戰(zhàn)死。直至最后,偌大的戰(zhàn)場上只剩魔物橫行無忌,數(shù)以千萬計的仙道盟聯(lián)軍只剩他最后一人。

    魔祖率領(lǐng)無邊無際的魔族大軍向他碾壓而去。

    甲胄殘破的他看著此刻淪為廢土的人界天地,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徒然涌上些許微弱的金色,這道如風中殘燭的金色漸漸勢起,漸漸的明亮起來。常曦用一只手捂住半張臉,他的腦海中忽然間多出無數(shù)龐雜的記憶,幾乎將他淹沒。

    他忍不住痛苦的嘶喊出聲。

    魔祖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人界中最后負隅抵抗的年輕劍修,微微挑眉道“這是…輪回的味道?而且還不止一世,有點意思。”

    常曦抬起頭顱,修為遠不及入圣境的他在此刻已經(jīng)回想起了自己究竟是誰。面對魔祖,如果是之前的自己,哪怕會怒吼一聲拔劍沖鋒,但這一次他沒有。

    融合了幾百萬次輪回記憶的他眼角濕潤,他已經(jīng)知曉那未曾謀面的人界之靈的意圖,他選擇放手。

    月虹劍從他掌心滑落,劍尖插入大地。魔祖眼角微跳,他不懂這個劍修的意思,卻莫名的心底生寒。

    要想得到人界之靈的認可,需要體恤眾生百態(tài),在閱盡眾生相后方能大徹大悟,才能與這片天地融為一體。

    那種彼此親密無間的感受那般真實。

    常曦雖是閉眼,但視野卻是瞬間拓展至千萬里之外,他與人界天地史無前例的彼此融合,感受那股玄妙意味。

    依稀之中,他看到懷抱杏花枝怔怔北望的公輸陌;看到曾經(jīng)邙山陵中豪氣萬丈的蕭逸山;看到沉溪村中得以拜進上清宮的小虎已經(jīng)長大成人榮歸故里。

    視線的最后,他跨越時空,看到在那很遠很遠的北方,一望無垠的幽蘭花海中,一名小女孩一蹦一跳,笑靨如花。

    常曦一瞬間就淚流滿面。

    天地間,有一道隱沒在燦爛光芒中的人影終于得以出現(xiàn)在常曦面前。常曦抹去淚水,笑容溫暖,輕聲道“謝謝你。”

    “是我該謝謝你,愿意守護這片天地的年輕人皇。”

    人界之靈輕聲著,伸出手,和常曦緊緊相握。

    常曦面容恬靜的閉上雙眼,自魔祖震怒甚至是有些驚懼的嘶吼聲中,在人界之靈的光芒中絢爛著綻放出無上華彩。

    一股玄之又玄遠超入圣境的氣息波紋般跌宕,這個虛幻的世界終于完成了它的使命,開始漸漸消散。

    最后,他余下的一只手輕輕上提,好似緩緩抬起了什么。

    他之前放下一劍,現(xiàn)在他提起的,是人間億萬劍。

    原來劍道的極致并不是什么人皇帝道劍。

    而是,守護眾生的劍。

    人界現(xiàn)在時間線的戰(zhàn)場上,僅剩的九名入圣境大能拼盡全力阻擋魔祖的攻勢,但因為彼此境界上過大的差距,所有人都已經(jīng)力竭,再沒有辦法阻止魔祖大開殺戒了。

    嘴角滲出縷縷血絲的莘彤和青璇死死將常曦護在身后,就算是天真的塌下來,她們也絕不會離開自己的男人半步!

    “哼,區(qū)區(qū)一群無法第四步大境界玄妙的螻蟻,能夠阻止本座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不錯了。”面對體內(nèi)靈力氣機皆空的九大入圣境大能,魔祖一手牽動法則撥開礙事人等,徑直來到了兩名柔弱但仍然不肯后退半步的女子面前。

    魔祖一手在大師兄云嵐絕望的眼神中抬起,眼看著跌宕威能的一掌就要落在兩女身上,魔祖的眼神卻在瞬間劇變!

    溫暖的手掌按在兩名女子肩頭,重回一身金色帝袍的常曦從她們中間穿過,扭頭留下一個溫柔的笑容。

    莘彤和青璇驚喜交加,剛想說些什么,這時猛然發(fā)覺常曦身上的氣息已然和之前大不相同。那種無法形容的感覺,不如之前那般威嚴肅穆令人臣服,反而是于平淡中凸顯出讓人完全不能自己的奇異感覺。但偏偏就是這種奇異感覺,卻能讓所有人為之感到靈魂深處的一種共鳴。

    那種感覺就像,仿佛她們眼前的,就是天地的化身。

    “你…你身上這股氣息…是第四步大境界的氣息?!”

    此時此刻的魔祖已經(jīng)再也無法保持平靜,他眼中的驚駭之色幾乎形如實質(zhì)。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他幾乎掠奪整個魔界和仙界為自己所用,也只不過堪堪半只腳踏進第四步大境界的門檻,這個家伙是如何做到一步成就第四步的?!

    時代如今,想要以境界壓制人皇已不可為,魔祖哪怕渾身戰(zhàn)栗卻也不舍得千年大計就此付之一炬,他僥幸著,期望著常曦雖然邁入第四步大境界,但尚且沒有完全掌握這股力量的真諦,趁其不備,傾盡全力殺死此人,自己就還有機會!

    魔祖怒吼一聲,體內(nèi)蘊藏的來自魔界的源始魔氣頃刻間從他四肢百骸中噴涌出來,自身的領(lǐng)域和源始魔氣組成一股視線看不到盡頭的黑潮,占據(jù)人界的半邊天,向著常曦卷去。

    面對魔祖最后的進攻,常曦腳下升起通天梯,面色恬靜,雙手展開,好似擁抱整個天地,又像是在呼喚著什么。

    此時此刻,仙道盟聯(lián)軍中所有人手中和腰間的佩劍統(tǒng)統(tǒng)脫離了他們的掌控,化作一陣氣勢磅礴的劍河匯聚長空。

    正當所有人以為人皇是打算借他們手中劍對抗魔祖時,有眼尖的修士先是驚訝,繼而駭然,指著遠方的天空大喊道“你們快看那邊,那是什么!”

    數(shù)百萬眾的聯(lián)軍紛紛看向遠方,駭然寫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包括那些修為臻至超凡境和入圣境的大能。

    人界所有的劍都在此刻匯聚這里,這些劍有武當山道士和龍虎山天師的桃木劍,有供養(yǎng)在仙家境地里的汲取日月精華的飛劍,有墨家公輸家傾盡心血打造的神劍,也有武林江湖中豪俠草莽使用的凡品。

    那無數(shù)造型各異品階不同的飛劍浩浩蕩蕩,遮天蔽日,粗略數(shù)去不在億萬之下。神通至此,震撼人心。

    而其中最令人稱奇的,是來自魔域渭水原方向,那風暴天塹中跨越百萬里而來的長劍。這些造型和九州完全不同的長劍極為細長,盡管造型奇特,但威能也不可小覷。

    原來在那風暴天塹的背后,竟然也有人存活嗎?

    億萬劍當空懸浮,每一柄劍都不分品階高低和貴賤,都閃爍著如出一轍的金燦劍光。它們都響應(yīng)人皇的號召不遠千百萬里而來,只為將魔祖徹底消滅,還人間一個朗朗乾坤。

    常曦凌虛踏空,億萬劍自行組成前所未有的巨大劍陣,劍鋒所指之處,所向披靡!

    歷經(jīng)無數(shù)輪回才悟得真諦,得以踏入第四步大境界的常曦輕輕呢喃“愿這一劍之后,可以直到永恒。”

    人皇臂展,一手按下,凝聚眾生意志的億萬劍朝著漫天的黑潮奔襲而去,其中一柄湛藍細劍和黑色長劍尤為耀眼,拖曳起彗星長虹,攜勢不可擋的天地威嚴,直取魔祖頭顱。

    漫天黑潮在瀟瀟劍雨下被洞穿成虛無,源始魔氣在人間浩然正氣的面前嘶鳴著敗退。隨著兩聲劍鋒斬斷頭顱的聲音回蕩在天地間,黑白絢爛的劍光刺破了魔祖眼前的一切,將他的視野染成充斥著無盡悔恨的顏色。

    一顆頭顱墜地,滾落塵埃,排山倒海的歡呼聲中,他死不瞑目。

    一代魔祖就此隕落,人魔兩界的戰(zhàn)事,終于在此刻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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