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里，陸霜降和陸谷雨都注意到，陸滿秋跟她們娘方珍珠的關系變得格外的別扭了起來。具體表現為，一桌子吃飯，方珍珠想給陸滿秋夾菜，陸滿秋肯定會在她的筷子夾過去之前，就把碗給端起來，隨后似是無意，給旁邊的人夾菜，無視了方珍珠的示好。還有陸滿秋也不再跟方珍珠單獨一起聊天了，就是大家坐在一塊兒，她都是表情淡淡的，就是方珍珠期期艾艾地看著她，她都是無動于衷的。
陸谷雨和陸霜降私下里也討論過，本來還以為兩母女和好了，沒想到關系卻越發的惡劣了起來。
只是，還沒等兩人分別去找其他兩人談談情況的時候，方珍珠卻是主動找上了陸霜降，見得陸谷雨也在，她勉強地扯了扯唇角。
“娘不是有話想跟我說嗎？現在就說吧！”
方珍珠扭著手，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臉色漲紅。“這，這……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什么不知道怎么說才好？咱們是母女，還有什么話不能說的？”陸霜降不解，和陸谷雨對視了一眼，慢慢道，“莫非是跟二姐姐有關的？近來我看你跟二姐姐似乎鬧得不大愉快，發生了什么事兒嗎？你跟我們說一說吧！有什么誤會，咱們也能盡早地說出來，我聽二姐姐說，她這兩天就要回去了。有問題盡早解決才好！”
陸谷雨也跟著道，“是啊，娘，母女哪兒有隔夜仇。二妹這次難得回來，可不能又這樣鬧脾氣了！您且說說，到底是怎么了？我們兩個也好出出主意的。”
方珍珠的手都要扭斷了，她咬了咬牙，到底是說了出口。
“先不管這個了。阿霜，你那大學生名額，柳娟和你奶也不像是要善罷甘休的樣子，她們是見得咱們好的。你的名聲再鬧騰下去，怕是更不好聽了。我，我有個主意！”
“什么主意？”
“你們看哪，你二姐姐為家里也付出了很多，這次她嫁進了城里，留在了城里當媳婦兒，在咱們村兒也是頭一份兒的。而你姐夫呢，也想讀書，只是他們城里單位分不到名額的。你呢，又馬上要結婚了，這新婚燕爾的，也不好離家遠去讀書的，不如就把這名額讓給你姐夫。你呢，回頭，回頭就好好兒靠一靠，你年輕又有基礎，記性也好，肯定能一次考上……”
陸霜降還沒說話，倒是陸谷雨聽不下去了，驀地站了起來，“娘，你說的哪門子的話？阿霜也是你的閨女，有你這么埋汰人的嗎？這名額是怎么來的你還不清楚嗎？是當初阿霜日日夜夜背負著整村的期望，和莫大的壓力，為村子里的養殖場救動物贏來的。這是她該得的，不然村支書也不會冒著大家的爭議，特地把名額留給阿霜！柳娟她們鬧，不過是眼紅！”
“讀大學是多好的機會，阿霜憑什么要讓出去！讀了大學才能分配了好工作，才能留在城里，才能有更好的未來。我和春弟都是盼著阿霜能夠捏住這個機會的，結果娘你倒是好，開口就要把這么珍惜的機會讓出去，還讓給那個汪建設！”
“他想讀大學不會自個兒去考啊，讓閨女跑到娘家來要，搶自己小姨子的名額，多大的臉啊！這城里人就能這么不要臉的嗎？阿霜可不欠他們的，憑什么得讓？”
“可是，你二姐她，她也有苦衷的……”方珍珠聽得閨女的話，心里也是難受。
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誰都不想辜負，可偏生這大學名額只有一個。關系著陸霜降的前程，更關系著陸滿秋的婚姻！
她如何取舍都不對！
“苦衷？哪門子的苦衷？我說她咋突然就回來了，感情是回來搶大學名額的嗎？要是如此，她還不如不回來了呢！我們也不稀罕了。”陸谷雨氣憤道，“她是阿霜的姐姐，阿霜不好說，我可是能說的。她帶著她老公回來，兩公婆就會頤指氣昂的，擺的哪門子的城里人氣派啊！那汪建設腦袋都長在頭頂上，老馬是個老實的，也沒受他的委屈，我們不說，是想著合家團聚，也不必提。沒想到，人家根本沒存個好心思啊！好啊，她不把自己當人看，那我就要去好好兒地問問她，她到底是哪兒來的那么大的臉，竟然跑來家里欺負妹子！誰欠誰的啊！”
說著，她就氣呼呼地扭頭往陸家跑，就是方珍珠攔也沒攔住。
陸霜降其實從一開始就從談話里了解到，她姐怕是有事兒才回來的，初始還以為是遇到了困難，從其他人嘴里知道了家里的日子好過了，回來求幫助的。
如果是這樣，大家都是姐妹，能幫自然是會幫的，畢竟往日里的情分擱在那。
但是，她卻萬萬沒想到，她回來的目的竟然是為了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
方珍珠拉住了陸霜降，急急道，“阿霜啊，你快攔一攔大姐！阿雨她脾氣暴，你二姐的脾氣也不好，兩人撞一起肯定得吵！你二姐真的是有苦衷，她這些年過得特別的不好，三年沒生孩子，要是這回不能把這工農兵大學的名額給了你姐夫，她就要被離婚了啊！這得多丟人啊！不然，娘也不會勸到你跟前來！你學習好，可以再考大學，但是你姐的婚姻只有這次的挽回機會了啊！就當娘求求你，娘以往從沒虧待過你，但是你二姐是吃了真苦頭的啊……”
陸霜降低頭看了眼方珍珠的手，那攥著她的手生疼生疼的，她微微地皺了皺眉頭、
“先去見一見二姐吧！”
她倒是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么一出！
她嘆了口氣，“順便，您跟我講講，當年二姐到底為何離家出走的！”
方珍珠跟著她后頭，就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趕，這次她也沒瞞著陸霜降了，順便在路上就把事情像是倒豆子一樣，全給說了。順道還提了提這些年陸滿秋的不容易，就希望陸霜降能夠多顧點姐妹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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