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院，馬路對面沒多遠，孤零零的一處攤位，李浩然幾乎每天晚上這個點就會下來買宵夜，一來二去老板也認識了他。賣肉夾饃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臃腫老頭，老頭的生意主要集中在醫院，令李浩然搞不懂的是，晚上既然是靠著醫院做生意，為什么非要距離醫院這么遠，在醫院門口賣豈不是更好？

    對此，老頭給出的答案是，在醫院門口買東西太晦氣，特別是晚上時候，身后就是醫院，有時候悄無聲息的過來個人，能把人嚇個半死。李浩然也算是熟客，老頭有一次話比較多，說的是幾年前在這賣肉夾饃，當時就在醫院門口做生意，早上起來數錢發現收了兩張冥幣，也不知道過來買肉夾饃的是人是鬼，這可把老頭嚇得不輕，所以后來就把攤位挪到這里。

    李浩然出來時候，遠遠看到攤位面前有個人在吃著肉夾饃和老板說話，等到李浩然走過來的時候那個人已經走了，這可把李浩然嚇了一跳，李浩然明明看到那個人往西走。等到李浩然來到攤位卻發現西側一個人都沒有，李浩然郁悶的拿著肉夾饃回了醫院。

    李浩然走后，距離肉夾饃攤位西側沒多遠的暗處，一個青年蹲在墻邊抽煙，這個青年就是李懷仁，和李浩然有過一面之緣。他從旁晚就在醫院門口徘徊，一直等到晚上，李懷仁是在等人，可一直等到現在都沒有看人有人過來，李懷仁也心中有氣，罵罵咧咧的抽煙，絲毫沒注意身后不遠處站著一位身穿灰色西裝的中年人。

    李懷仁并不知道中年人是什么時候出現的，當中年人悄無聲息的來到李懷仁面前時候，李懷仁才察覺到中年人到來，李懷仁不滿的沖中年人道：“師兄，我都等你半天了，你以后能別讓我等你這么久嗎？”

    “臨時有事兒，走不開。”中年人隨口解釋，中年人說話時候看向四周，李懷仁會意，解釋道：“放心吧，師兄，這家醫院和以前沒啥兩樣。我錢花完了，兜里僅有的幾塊錢剛才買成肉夾饃了，你看是不是在給我點錢？”

    “辦完事情再和我提錢。”中年人皺眉提醒道。

    李懷仁聽到這話就知道中年人答應了，屁顛屁顛的在前面帶路，兩人都沒有選擇走醫院正門，醫院正門有個門衛老頭，坐在門衛室門口看著一臺七八寸的黑白小電視，門衛老頭看到兩人不是去醫院的也就沒怎么搭理。能成為門衛的人，多少都有些大嗓門，經常喊話，習慣了都會是這幅樣子，這也是中年人不走門口的原因。

    兩人翻墻來到院內，從黑暗中走出來，去了住院部，剛來到住院部，李懷仁就面露痛苦，捂著肚子道：“師兄，我吃壞肚子了，我得去上個廁所！”

    中年人不耐煩的沖李懷仁擺擺手道：“你去吧，我在老地方等你。”

    得到中年人回應，李懷仁匆忙的去了二樓衛生間。

    病房內，胖子一連吃了兩個肉夾饃依舊有些意猶未盡，剔著牙道：“耗子，你有沒發現，今兒個晚上肉夾饃味道有些不對？”

    “恩，你不說我還沒發現，確實有些辣。”李浩然點頭道。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他的肉不干凈，哎呀，不行了我而去上廁所。”胖子說到一半忍不住挪到床頭，拄著拐杖就要出去。

    “你去吧，我就不送你了。”李浩然坐床上看起了電視。

    五分鐘后，李浩然也隱隱感覺到肚子不舒服，也去了一趟廁所，廁所門號，1、2、3，胖子、李懷仁、李浩然依次排開，胖子上到一半，忽然間疑惑道：“靠，我廁紙丟了！”

    “你看是不是掉地上了。”中間隔著一道門，李浩然提醒道。

    “沒有，我一直抓在手里，忽然發現不見了。”胖子郁悶道。

    “那算了，你等會兒，我回去給你拿紙。”李浩然不以為意道。

    中年房號蹲的是李懷仁，此時李懷仁正在拿著原本屬于胖子的廁紙擦著屁股，剛才李懷仁內急，想也沒想就去了廁所，完事兒之后才發現口袋里一點紙都沒有，就在李懷仁郁悶的時候，胖子過來了。李懷仁聽著剛才兩人的對話心里一陣偷笑，快速擦著屁股，兩人現在多不在病房，這下可好，還能白撿一臺電視機。

    話說李懷仁上次都惦記上了病房里的電視機，此前一直沒有機會下手，沒想到機會就在眼前，李懷仁都要高興的笑出聲了。李懷仁的技術可不是蓋的，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胖子手里的廁紙偷走，那可是非常要技術活兒的。趁著兩人都還沒有出廁所，李懷仁擦完屁股去了李懷仁所在病房。

    李懷仁都進病房，偷偷摸摸的關上門，一扭頭看到中年人正坐在床邊看著他，李懷仁吃了一驚，疑惑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中年人，來到跟前道：“師弟，你怎么在這？”

    “我是你師兄，電視機你就不要惦記了，我找這娃有點事情，你先去醫院外等我，今天晚上沒你什么事了。”中年人不客氣地解釋道。

    “我這不是為了確認一下你身份嘛，你也知道咱們門派……。”李懷仁說到一半就被中年人出言打斷，“去醫院外面等我！”中年人的語氣不容置疑。

    李懷仁弱弱的道：“那好吧，那我先走了。”李懷仁說完，出了病房。

    二樓廁所，胖子有些不耐煩道：“耗子，你好了沒有？我蹲的腿都麻了！”

    “好了，馬上好。”李浩然說著提上褲子。

    回到病房，李浩然本想拿紙，卻看到中年人坐在床頭平靜的看著他，李浩人以為自己眼花了，畢竟中年前先可是在自己心里留下陰影。李懷仁裝著膽子又向前走了兩步之后發現對面坐著的真是中年人，李浩然有些慌了，瞬間想到逃跑，卻有瞬間否決了，在中年人面前逃跑是不實際的，現在要做的就是不要激怒對方。

    李懷然隱約覺得中年人會過來找自己，這種感覺就是從上次和中年人見過一面之后發生的，李浩然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感覺，李浩然沒想到的是中年人竟然這么快就出現了。

    房間的窗戶是開著的，晚風吹過，中年人抽煙，身上帶有煙味，一絲煙味撲鼻，讓李浩然清醒不少，鎮定的走進病房。

    中年人看了李浩然一眼，僵硬的臉上咧出一絲笑容，“你肩膀上的傷怎樣了？”

    李浩然不明白，中年人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當下如實回答道：“昨天剛把紗布拆了。”

    “恩，和我預料的不錯。”中年人淡淡的回了一句，收回目光，從懷里掏出煙點了一眼，又道：“快出院了吧？”

    “恩，準備明天出院。”李浩然故作鎮定回答，其實內心已經掀起波浪，李浩然肩膀上的傷是眼前的中年人捅的，沒想到還可以預料到什么時候傷勢好轉，如果換做別人，李浩然肯定是以為對方是在裝逼，但是眼前的中年人肯定不是。

    “坐吧。”中年人抽著煙，伸手示意坐在對面胖子床上。

    李浩然莫敢不從，眼前幾乎是任人宰割的局面，李浩然強裝鎮定，來到中年人面前坐下，身形微微發抖。

    “你恨我嗎？”中年人抽著煙，瞇著眼睛盯著李浩然問道。

    “不恨。”李浩然平靜說道。

    “為啥？”中年人追問。

    “不知道為啥！”李浩然如實回答。

    接下來房間內又是一陣沉默，中年人吞云吐霧，李浩然坐的筆直，一動不敢動，外面走廊傳來胖子痛苦的嚎叫，“耗子，你拿紙那哪去了，你再不過來，都干球了！”

    李浩然不敢接話，心里非常矛盾，唯恐胖子的嚎叫引來中年人的不滿，好在中年人對胖子的慘叫直接無視。兩人還是沒有說話，李浩然卻對剛才中年人問的問題細想了一下，中年人可是給了自己一刀，但是再次見面，李浩然卻不恨中年人，李浩然一直在想自己有沒說謊。

    想了一下之后李浩然發現并沒有說話，自己確實不恨中年人，對于得出的這個結論，李浩然自己也挺吃驚的，李浩然也不清楚中年人對這個回答滿意不滿意，李浩然并不敢抬頭看向中年人的臉，所以并不知道中年人此時什么表情。

    就這樣過了大約有一刻鐘，胖子不喊了，估計胖子菊花周圍粑粑都凝固了，胖子并不知道房間內的情況，困難的一扭一扭的走向病房。

    李浩然沒有說話，房間詭異的平靜，李浩然卻可以聽到外面走廊的動靜，胖子距離房間越來越近，李浩然心中焦急，卻不敢出言提醒，心里祈禱胖子不要出現。

    胖子終于吃力的挪到門口，李浩然一顆心跳到嗓子眼，房門推開，胖子出現在門口，李浩然扭頭看向門口的胖子，胖子看到李浩然正襟危坐的樣子，不耐煩道：“我靠，我都走到門口了，你還不過來扶我一把？”

    李浩然再次回過頭來，卻發現原本坐在自己病床上的中年人已經消失了，李浩然吃了一驚，眨眨眼再看，中年人確實消失，病房內漂浮著殘留的煙味。李浩然哆嗦了一下站起來，來到門口將胖子攙扶進病房，“我靠，你抽煙都有時間，給我拿張紙就那么困難？”胖子臉上帶著強烈不滿，沒坐回床上，從柜子里拿出內褲，準備去洗澡。

    “你有沒看到中年人？”李浩然問道。

    “沒有，就你一個人坐我床上，坐姿很端正啊。”胖子說完疑惑的抬頭吸了一下空氣道：“你抽煙了？”

    “不是我抽的，中年人來過了，剛才在你進門時候剛離開。”李浩然從桌上拿起煙盒抽出一煙，手有些哆嗦著點煙，點了幾下沒把眼點道。

    胖子見狀，掏出打火機幫忙把煙點上，“你這么一說，還確實煙味兒不對，怪不得你沒敢去，算了，我原諒你了，他啥時候走的？”

    “剛剛在你推門的一瞬間，離開的。”李浩然扭頭看向窗戶，“從窗戶跳出去的應該，我沒注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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