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
竹村,青石廣場,一個老者正坐在一張寬大的圓桌前,把玩著手中的瓷杯,只是眼神看上去有些渙散。
而兩個黑袍人正站在圓桌的另一側(cè),頷首無言。
久久,左邊的黑袍人終是開口,低啞說道「可以開始了么?」
「這么些年,終究是有感情的啊…」老者嘆了一聲,手中物件仍在不停翻轉(zhuǎn)。
「羽扇難折唯離愁,那便再等等。」另一個黑袍人說道。
「不必。」老者輕輕放下瓷杯道「這里的一切不過是黃粱一夢,即便現(xiàn)實也不過是刻意為之。」
元吾輕輕俯身,拾起一根竹筷輕輕點(diǎn)了一下殘羹中的湯汁,緩緩道「嘖嘖,居然是茤蘿散,常言道,所謂懸壺濟(jì)世應(yīng)是醫(yī)者本能…」
「老夫早已不是醫(yī)者!」驀地,老者雙目凝神,如似蘊(yùn)含萬道電芒。
「呵呵…言老莫要激動,在下不過一時口誤。那,所有人都已在此了吧。」
星云回旋,偌大的青石廣場,赫然鋪滿了百十具橫七豎八的尸體,直是腥風(fēng)撲鼻!
幾息后,老者才再次開口道「不。還有一人。女宗那丫頭也知道不少…」
「地點(diǎn)?」連魔嘶啞低沉的聲音響起,仍是森寒無比。
「村南十里。」
「生死?」
「不論。」
眨眼間,廣場中已只剩下兩人。
「若是生死不論的話,想必連老兄很快就可以回來。」
「對了,那容器的資質(zhì)如何?」
「馬馬虎虎…」
……
村南十里,禁地。
幽暗的洞谷里,兩抹昏黃的燭光搖曳晃動,一個女童正盤膝坐在一副玉棺前。
女童一襲黃衫,短發(fā)淺淺扎起,眉宇緊鎖,似是思考者什么。
驀地,女童猛然起身「什么人!」
嬌喝聲在幽寂的空間中不斷徘徊。視線遠(yuǎn)處,一個黑影正緩緩逼近。
「桀桀…你便是那女宗的人吧…」
「居然知道我的身份!是那老匹夫告訴你的?」女童驚怒道。
「啊…」一根鐵索猛然從黑袍人的袖中暴起而出,伴隨一陣「唰啦啦」的金屬噪音,黑鐵層層交疊,已是霎時間將女童籠在了其中。
「結(jié)束了…」就在黑袍人話音響起時,驀地,一股磅礴的靈力轟然從黑索中心宣泄而出,被鐵鎖籠罩的黑暗下,光芒大作,凌亂狂暴的氣流不斷從縫隙間縱橫而出,柳黃色的光華逐漸也從破碎不堪漸漸變成一輪炎陽!
「別小看女宗之人啊!!」
隨著一聲暴喝,這股躁亂的靈力也攀升到了極致,根根黑鐵悉數(shù)被一涌而起的靈威打散,漸漸內(nèi)斂的光芒下,露出一道曼妙修長的身姿!
女子長發(fā)及腰,胸前和小腹下裹著一層淺黃衫布,除此,白皙的肌膚悉數(shù)展露在冰涼的空氣之中!
「呼…」女子呵出一口氣,隨之柳眉微斜,瓊鼻輕皺,帶著一絲淡淡痞氣的笑容從嘴角邊滑出。
「老娘可沒時間跟你閑耍,至于你是誰也不重要了…」言罷,直接騰身懸空,雙手浮于胸前,中指與無名指向掌心微扣,剩余六根手指悉數(shù)對攏,剎那間,一團(tuán)電芒四射的光華已然匯聚,「咝咝」之音不斷于耳!
「去死吧王八羔子!」
……
盞茶后。
「嗵!」重物落地聲響在了青石廣場上。
元吾手腕輕動,折扇揮出一道氣流將地面之人翻轉(zhuǎn)正身,兩息后,悠悠嘆道「好一個窈窕佳人,可惜可惜…死門被貫穿,再無生機(jī),言老,您可是內(nèi)里行家,如何?」
「嗯…」老者哼聲應(yīng)道。
「對了,您的衣服也帶來了。」元吾長扇揮開,一件黑色袍子已然落在左手之上,輕輕遞了過去。
一道夜風(fēng)劃過,老者已然翻手披過長袍,背后依舊是印著碩大的「煌」字,只是衣襟袖口邊較之先前二位,多了幾處金絲繡成的圖騰!
「想必首領(lǐng)若見到言老您,定會欣喜無比!」
「呵,那我便現(xiàn)行一步,這里就交給你們了…」
待老者身影終是遠(yuǎn)去,元吾微微側(cè)頭,對著連魔道「連老兄,你看上去似乎有些疲累…」
「嘩啦!」不待元吾話音落下,連魔周身已是黑鎖繚繞,殺氣騰騰。
「呵呵…」元吾揮動幾下玉扇,淺聲道「連老兄,乘人之危不是我派君子行徑,你又何必?」說罷,一簇火苗從扇中射向天邊,眨眼間在空中爆開,化作無數(shù)流星火雨散落各處。
「呲…偽君子罷了…」
就在氣氛微妙之時,一股靈力波動從遠(yuǎn)處閃過,霎那間,劍拔弩張的二人已是隱在了暗林之中。
來者為一男一女,均是一身火紅長衫,男子面容清瘦,腰間攜著一把短劍,看不出年紀(jì)。女子約莫三十出頭,看上去雍容淡雅,好一個美婦人。
看著眼前火光滔天的景象,男子一皺眉,說道「看來果然有人先我們一步。」
「唉…也不知何人,真是造孽啊…」女子掃過一眼地面上橫七豎八的尸體,便側(cè)過頭去,嘆了一聲。
「師姐,現(xiàn)在可不是感懷的時候,我們走吧。」
說著,兩人先后架起仙劍,化作流光向遠(yuǎn)處遁去。
「有人!」男子身形一頓,一息后,已翻身落在地上,身前,是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孩童。
「你是這村子里的小孩吧,那么問你幾個問題。」
「你,你們是誰?!」男孩望著身前突然出現(xiàn)的二人,猛然一驚,不知不覺向后邁了一步。
「火宗,巫千山!因要事方來此地。」男子聲音平緩道。
「火…宗。」男孩自顧念到,隨后驚聲道「你們是天陸中人!火宗是正道六大高門的火宗?」
「不錯,我們正是六大高門之一的火宗之人,沒想到在這處偏壤也有人知道我宗,倒是有些意外呢。」女子此時也收起仙劍落在了一旁,聞言對男孩回道。
見眼前婦人面容端莊,收劍之姿又是翩翩瀟灑,男孩不禁「噗通」一跪,臉色興奮無比的說道「小虎子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讓前輩收徒,不過既然前輩們路過此地也算是有緣,還是懇求劍仙前輩教我一招半式!這樣小虎子也能和大哥一樣闖蕩天陸了!求劍仙前輩了!」
小虎子一邊磕頭,一邊說道,語氣端的是誠懇無比。
望著眼前這個不斷朝自己和師弟磕頭的男孩,美婦人心中也是有些動容,正欲開口時,一旁的師弟巫千山卻是說道。
「呵呵,小子,教你個一招半式也不是不可,不過我先要問你幾個問題,你可要如實回答。」
「當(dāng)然,當(dāng)然!劍仙前輩問什么我就說什么,小虎子肯定知無不言!」
……
「成仙崖么…真是個有趣的名字。」御劍而行的巫千山自顧道,嘴角掛著一絲幽邪的笑容。
「師弟!你我真是看錯你了!」位于身后的美婦人滿面怒色,竟是揮手凝出一道三尺火鞭直甩向巫千山。
巫千山也不回頭,身形只是微微一側(cè)便從容躲過,淡淡道「師姐,你又作何?」
「呵,你不肯傳授那孩子招式便罷,為何…為何!」女子言語間,眼角竟是微微抖動。
「師姐,你可別忘了我們?yōu)楹味鴣恚胛一鹱谔锰蒙瞎盼屐`大派,底蘊(yùn)絲毫不比那家差,憑什么百年來始終被壓一頭!事關(guān)宗門,容不得半點(diǎn)婦人之仁!我們已失先機(jī),斷不能讓他人再插一腳。況且就算我放過他,師姐認(rèn)為他在今晚爭斗的波及中能安然無恙么!」
巫千山一襲話說的言辭鑿鑿,口口宗門,竟是讓美婦人一時無言駁辯。
兩人無言,一前一后御劍飛行,眨眼已來到一處僻靜之地。正是成仙崖西側(cè)的一片密林。
「果然,靈鳴環(huán)開始躁動了。」二人收起仙劍,落在一處青竹旁,巫千山緩緩說道,面有喜色。
這靈鳴環(huán)乃是上品圣靈器,火宗隱秘之物,瑯寰玉打造,通體青翠,據(jù)說其中蘊(yùn)有靈奴!對靈力波動十分敏感,即便細(xì)不可察的一縷,也能有所感應(yīng)。
「看靈鳴環(huán)如此反應(yīng),怕是前方的東西靈力還要在它本身之上…」
驀然,兩人齊齊低呼道「超靈器!」
而就在竹林更深的不遠(yuǎn)處…
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女童正依靠在一處巖石旁,一襲紫紗長裙將她嬌小玲瓏的身姿悉數(shù)籠罩,女孩梳著雙平髻,額前青絲垂落,眉心一點(diǎn)朱紅,丹唇皓齒,肌如瑞雪,猶如仙地而來的千金玉女!
女孩捧著一個八寸錦盒,雙目緊緊盯著手中之物,臉色有些微微紅潤,似是有些興奮。
就在女孩輕輕掀起錦盒一角之時,一道婉轉(zhuǎn)輕柔的女聲響了起來「小妹妹,你你長得可真好看呀,你家大人呢?」
女孩一驚,抬頭看了一眼身前之人,一個雍容淡雅的婦人正緩緩走來。
「你是誰呀,這里只有夢兒自己,沒有什么大人。」說罷,又將錦盒露出的一角縫隙連忙罩上。
「咯咯,小妹妹,你手中的又是何物,為何見姐姐過來又擋了起來?」
「什么都沒有!」女孩聞言竟是有些慌張,一股純厚無瑕的靈力竟是無意識的散發(fā)涌出!
「師姐,沒錯了,剛才那盒子微微打開時,靈鳴環(huán)險些從我手中脫出,定是這女孩手中之物!」巫千山傳音道。
「只是…剛才那女孩一瞬間涌出的靈力竟讓我產(chǎn)生了一個不好的推測!」
「怎么回事?」美婦人聞言也不敢輕舉妄動,傳音回道。
「啊…師姐,你可還記得掌門師兄曾提過的女宗…」
女宗,天陸的海外三圣地之一,宗門內(nèi)皆是女子,雖是人數(shù)不多,可各個實力超絕,即便普通弟子,放在天陸之中也是艷貫群雄。
更神秘的是傳言女宗內(nèi)長老以上之人,皆是女童模樣,正是修煉的宗門功法到極致而產(chǎn)生的反童!待真正戰(zhàn)斗之時,解開封印又會化作成年女子樣貌,而瞬間爆發(fā)的靈力卻是數(shù)倍于同境界的修煉之人!
「女宗!」美婦人聞言,心神不禁一凜,先前抬起的右手也僵在了空中。
而前方的女童,也正瞪大著眼眸打量著。
夜風(fēng),也是愈漸發(fā)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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