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結束后,回國之前,他們還有一天在芬蘭放松的時間。雖然在過去,他們也曾因比賽而各自來過幾次芬蘭,但卻難得有這種二人出行的時候。
之前,韓露多是在酒店中一睡睡上一整天,許浩洋則是一人在街頭閑逛,但因為心頭往往被其他事氤住,街景究竟如何,也幾乎沒有留下過非常深刻的印象。
芬蘭是一個位于歐洲北部的小國,夾在瑞典和俄羅斯之間,有著漫長的冬季和短暫的夏天,全國有約三分之一的土地在北極圈內,還是圣誕老人的故鄉。
“芬蘭啊……”張磊數著芬蘭的特色,“阿累利阿派、魚餡餅兒、烤肉腸兒……”
“能不說吃的嗎。”許浩洋翻了個白眼,“又不能吃。”
“黑麥面包,藍莓派,比約克……”
“比約克?”
“比約克啊,比約克你都不知道?唱歌的那個,還演過電影是不是?”
“……比約克是冰島人。”
“……冰島人哈?”
“冰島人。”
“成成。”張磊擺手,“黑麥面包、藍莓派、木屋、燈塔島礁……還有極光!咋把極光忘了!”
“九月份啊,還有極光?”
“好像也是有的吧。”子君拿出手機查著,“有的有的。”
“真的有啊?九月也有?”張磊探過頭去。
“敢情你自己也不知道是嗎……”子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當然和冬天是沒法比的,不過要是有強一些的爆發的話,據說也能看到。”她說。
“強爆發那玩意兒就是可遇不可求,奇跡般的命。而且要命的是啊,我們浩洋洋是打非洲來的……”張磊沉痛地搖著頭,“韓露姐,你知道不,之前我們那可是十一月底快十二月份去的芬蘭,十二月份啊,出門上個廁所抬頭都能看見極光的十二月份啊,跟他在一塊就愣是一眼極光都沒看著,我們都無語了我們……”
“你歐,你不也是沒看見。”
“沒聽說過嗎,一個非洲人,能帶得所有歐洲人都墜機。我們就倒霉非跟你一塊去。所以韓露姐,聽見了沒,你要是想看極光,千萬不能跟他在一塊兒,得自己偷偷地看。”
極光嗎……
韓露躺在酒店的床上,思索著他們離開北京之前隊友說過的話。
一般來說,在大多數情況底下,她都確實是對這些事沒有什么太大興趣的。極光也好,購物也好,這些事放在過去,都不會出現在她的行程清單里。
不過這一次,她卻發現自己似乎并不介意出去走一走。
不如說,她可能還有些隱隱的期待。
第二天,他們在酒店簡單地吃過午餐后,便就像是自然而然地一起走到了外面去。
九月的芬蘭已經進入了寒意刺骨的秋天,即使是他們的酒店所在的南部的埃斯波小鎮,也被金黃的秋葉鋪滿,從高處看下去,仿佛整片大陸都被無邊無際的秋葉覆蓋著,這個季節被芬蘭人稱作“ruska”,放眼全世界,也只有芬蘭斑斕的秋天,才是夠格被稱作“ruska”。
在前一夜,許浩洋是做了一些攻略,關于哪條路能夠看到最漂亮的秋葉,以及在哪個位置能夠方便看到極光等等,但他又多少有點不愿意拿出來,他不想讓自己顯得對這次短暫的偷閑那么重視。
于是他作為一個……曾來過芬蘭比賽的經驗者,盡可能用漫不經心的,隨意的語氣告訴韓露,他們或者可以乘船走一條湖中的道路,在船上,能夠看得到在城市街道看不到的湖面和森林的景致。
芬蘭的湖是極多的,古代冰川移動時一路刮過地表,這么形成的湖泊分布于整個國家。湖水清透異常,可看到金黃樹影就掉進水里,被水波打散,之后又重新聚攏起來。
“除了極光之外,芬蘭還有白夜。”許浩洋對韓露說,“是在夏天,五月到八月的時候。夏天午夜的太陽非常強盛,越是往北,太陽在地平線上升得越高,停留的時間也越長。”
韓露沒有回答,這似乎并不需要她回應什么。他們一同坐在小船上,芬蘭的湖水異常平靜,似乎連葉片落到水上都可激出聲響,令人覺得甚至呼吸都不可太重,怕驚擾了這片難得的寧靜。
“夜深之后,太陽短暫地落在地平線下面,然后很快又升起了。”許浩洋繼續說,“夜晚和黎明之間的界限很模糊,讓人想要重新審視一下時間的概念。”
“現在看不到了。”韓露說。
“嗯。夏天才能看到。冬天的話便是極夜了。”
“過去沒怎么留意過這樣的景色。”
“是嗎?”
“太陽幾點落山,幾點升起……秋天啊冬天啊,都沒留意過。”韓露深呼吸了一口九月的芬蘭冰涼的空氣。“好像都是經過而已。”
許浩洋沉默了一下。
都是經過而已,他覺得他懂得這句話。
“極光呢?”沉默過后,他問。
“沒有。”韓露說,“與其說是沒看到過……或者不如說沒想過要看。”
“那不如等等看?”許浩洋提議,“不過是這樣的季節,也就不保證能夠看到就是了。”
“沒關系。”韓露說,“等等看好了。”
極光通常會出現在兩個時間,一個是剛剛入夜的晚上八點,也可能是破曉之時的凌晨四點。它的持續時間不確定,在一次極光消失后,也許整個晚上都不會出現第二次,但也有可能過了一段時間,會在另外的地方重新登場。
預測極光要比預測天氣困難得多,因它的速度極快,而且地點、時間、方位和變化速度都是隨機,這要是用張磊的話來說,便是一切看命。
不過韓露的內心已經興奮了起來,在她聽到許浩洋說,他們住的酒店附近并不是極光觀測的極佳地點,他們最好要前往離酒店車程大約兩個小時的極光觀測點之后。
如果打算看極光的話,他們需要提前在酒店給當地的旅行社打電話預約單天的行程,他們會驅車來酒店接,并在極光觀測點待滿整整四個小時,之后再把游客送回駐地。這個行程實在匆忙,許浩洋僅僅是提議,但韓露一口答應了下來。
“去。”她說,“為什么不去?”
“檢驗一下是歐是非嗎。”許浩洋笑。
事實上,他也有些莫名的興奮,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并不是一定想要看到極光,而就是想要在這個一件事情結束,另一件事情還沒開始,似乎可以暫時解放掉許多壓力的時候,把困擾著他的東西暫時忘記,去一個地方透一透氣。
因這個季節并不是極光觀測的好時候,旅行社的這項服務也是剛剛開始,他們在電話中確認了幾次是否真的要預定,得到了肯定的結果后,在傍晚,導游的車如約而至。
導游是個樂呵呵的矮個子的大胡子,乍看起來有點像漫畫里的愛斯基摩人。他大大咧咧地趕兩個人上車,又說本來人多的話應該是開旅行車,但今天因為只有兩個人,便就開了輛四座車來了。
“中國人?”導游問。
“是。”許浩洋說。
“蜜月旅行吧?”
“……”許浩洋噎了一下,“不是。”
“不是?”導游一愣,“就是旅游了?”
“不是。”韓露說,“我們是……”
“公司團隊建設。”許浩洋接話,他是覺得按韓露這個一馬平川的思路,肯定馬上就要把實話說出來,而他不太想對人解釋太多。
“兩個人搞團隊建設?”
“其他人都睡了,不想看,覺得這日子肯定看不到的。”許浩洋解釋,“但是我們倆想賭一把,試試看。”
“這個日子的極光……”導游嘖嘖地搖頭,好像是覺得反正錢都賺到手了一樣什么話都往外說。“我說實在的啊,這日子真的很難有極光看的,看看秋景啊海豹啊城堡啊都挺好的,極光嘛……你們都去了哪里玩?”
大概做導游的人是天生就要會侃大山,車程兩個小時,這位大胡子導游就硬是拉著他們聊了一路,把什么考里斯馬基的酒吧啊,海門的城堡啊,赫爾辛基的創意設計啊,都事無巨細地對他們介紹了一大遍,不斷親切而絮叨地問他們都去了些什么地方吃了什么有沒有去坐游船……等等等等。
這種場合,韓露必定是絕對不會接茬的,能拉著她扯閑天的人現在還沒有出生。于是她在車上靠著車窗閉目養神,和導游胡侃的工作便就直接落到了許浩洋頭上。
“啊,是嗎。”
“哈哈哈,真的啊。”
“對我也挺喜歡赫爾辛基的……”
“沒有,我們就是同事……”
韓露就聽著許浩洋在旁邊一句一句地硬著頭皮應著導游的話,突然覺得很有趣。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的這一面,尷尬的,無奈的,又要努力保持著禮貌的樣子。
然后,她就沒忍住笑了出來。
許浩洋看到她笑了,他向她這邊看了一眼,也輕而無奈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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