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手的后面,是由兩萬步兵組成的大陣,步兵大陣嚴陣以待,所有的士兵都緊緊的握著兵器,隨時等候將領的命令,投入這一場生死未卜的戰爭。
明軍的小船已經過了江心,距離南岸越來越近,弓箭手的汗滴也越來越多,甚至有些弓箭手的手已經開始發抖了。將領們也緊張的不行,他們盯著明軍的船只,估摸著船和江岸的距離,大概快到兩百步距離時,“舉弓”、“舉弓”一位蒙古將領下達了命令。所有的弓箭手將大弓向斜方舉了起來。
弓箭手們剛剛舉起弓,還在等待長官放箭的命令的時候,他們竟然聽到了十分熟悉的聲音,天啊,對面竟然先于自己射了箭,而且是大批密集的箭。
“蹲下,快蹲下”有個年長些的弓箭手剛喊了一聲,自己還沒等蹲下身子,一支弩箭正他的肩膀,“啊”這個弓箭手痛苦的倒在地。與此同時,他身邊的弓箭手也一排排的倒下,一陣陣慘叫聲迅速傳到了南岸所有守軍的耳。
讓岸邊的rn片大片倒下的,可不止是弩箭,隨著一排槍聲傳入耳,更多的元軍弓箭手應聲倒地,那些被后面督戰隊逼著往前頂的弓箭手,也有越來越多人倒下,南岸的灘頭成了大屠宰場。鮮血、哀嚎、被隨意丟棄的弓和箭,還有無法控制局面甚至先行跑掉的軍官。
見到如此慘狀,達里麻慌了、驚了,更害怕了,他不停的下著命令:“不許退,后退一步者按逃兵論,地正法。”
但他的軍令根本改變不了戰場的局面,面對明軍從小船射出的遠程弩箭,沒有弓箭手敢向灘頭靠近,而且,隨著船越來越靠近岸邊,又一輪弩箭飛過來。原本一些沒有受傷的,退后了幾十步的弓箭手,自以為暫時安全的人,也進入了北平弩的殺傷范圍。
元軍的弓箭手終于發現了那個讓他們徹底絕望的事,對方距離自己兩百多步,遠沒進入自己的弓箭的射程,但對方射過來的弩箭卻又遠又致命,岸邊的弓箭手傷亡越來越大。片刻功夫,已經有千弓箭手或死或傷,岸邊成了明軍弩箭和火銃的靶場,弓箭手不斷向后撤,同時也帶亂了原本在后方待命的步軍大陣。
這樣,隨著明軍船只越來越靠近岸邊,元軍被迫向后退出了一片縱身足有幾百步的寬闊空地,明軍船只在毫無阻攔的情況下輕松靠岸,船和竹筏的士兵在沒有任何威脅的情況下跳下船來,趟著水向岸邊走去。
北平弩和火銃大展神威,北岸的傅友德看的激動異常,他激動的快速搓著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對岸的情形:“朱棣這小子的東西果然厲害,多虧了有這寶貝,讓我少死傷了多少將士。”
剛一岸的張玉下令:“全體守在岸邊,任何人不得主動出擊,節約弩箭和,他們不靠近我們不放箭。”
達里麻真的急了,明軍的船只已經返回北岸,如果再讓他們運兵過來,如果他們后面還有更多這種厲害的弩箭和火銃,自己徹底完了,他大聲對一旁的花冬菇下令道:“你帶人,咱們這有幾萬人,他們只有千來人,趁他們立足未穩,沖去,壓也要壓死他們。”
見花冬菇不接令也不說話,只一味低著頭看著地面,達里麻大怒,但他還有些理智,知道花冬菇怕死,便許愿道:“我升你兩級,哦,不sn,你現在。”
低著頭的萬戶花冬菇一聽達里麻許愿,心里竊喜,但他還是不愿接令,他的想法很簡單,管你是升兩級還是sn,幾萬人同時沖又有屁用,算有官做也得有命享受啊。
見花冬菇還是無動于衷,達里麻氣急敗壞了,拔出佩劍指著花冬菇:“你不,不我現在砍了你。”
花冬菇無奈,只得訕訕的去了,勉強糾集了五千人馬,朝著灘頭的明軍方向蹭了去。張玉一見元軍出動了大隊人馬,鎮定的將手高高抬起。
此刻岸的一千多將士已經布好了陣勢,緊張而警惕的盯著元軍,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他們眼冒火,已經做好了給元軍拼死一戰的準備。
再看元軍這邊,花冬菇知道明軍的弩箭厲害,弓箭的殺傷范圍足足大一倍,所以在三百步的距離,花冬菇便不再向前,他故作鎮定的用刀尖指著明軍,大聲喊道:“將士們,給我沖啊。”
沒有預期的震天的喊殺聲,沒有全軍下同仇敵愾的氣勢,甚至沒有人向明軍的陣地沖鋒,所有的元軍將士像是約定好了一樣,腳下邁著扭扭捏捏的步伐,試探性的向著明軍的方向挪去。
五千人馬,被區區一千的明軍嚇的畏畏縮縮,這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一見手下都如此慫包,連貪生怕死的花冬菇也氣的臉色發白,他再次舉起了刀,不知哪來的勇氣,大踏步的向前,一邊走一邊高喊:“兄弟們,打退了明軍,所有人都有重賞。”
花冬菇的話還沒等說完,聽對面一連串的槍聲傳來,嚇的花冬菇下意識的向下蹲,但他的身子沒聽大腦的使喚,原本要蹲,沒想到變成了整個身子向后仰,與此同時,胸口一陣劇痛傳來,完了,彈了,花冬菇知道自己被打了,但他已經看不到自己的胸口了,因為他的胸口已經被彈丸打的稀爛。
花冬菇沒有看見,一百一十條火銃同時開火,立刻幾十個元兵倒了下去,槍聲剛停下,一排排弩箭飛了過來,在火銃齊射下幸免的前排元兵,又被弩箭清洗了一輪,百名士兵又倒了下去,這一下,元軍的士氣被徹底擊垮,原本對北平弩和火銃十分忌憚的士兵再也不敢向前,不管后面督戰的軍官如何大聲高喊約束,也難擋逃命心切的小卒,轉眼間,元軍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
張玉再次舉起手:“停,原地不動,節省弩箭。”
這樣,一千人的明軍,面對五千元軍,竟然毫不費力的頂住了第一波,在灘頭站穩了腳跟。
五千人被一千人打的慘敗,后方督戰的達里麻氣的咬牙切齒,狠踹馬鐙,打馬前,迎著向后逃的士兵,一口氣砍翻了五個人,同時命令自己的親兵:“再有后退者,立殺不赦。”達里麻的一眾親兵也異常驍勇,一連砍翻了一百多人,這才止住了元軍潰敗的勢頭。
達里麻知道拖得越久對自己越不利,這次他親自陣,提調一萬多士兵,并親自部署,一萬人從東西南三個方向對灘頭的明軍完成了合圍。為了激勵士氣,這次達里麻開出高額懸賞,殺一個火銃兵或弩箭兵,賞銀一千,繳獲一把火銃或弩,賞銀兩千。
重賞之下有勇夫,在重賞的激勵下,不少元軍將士躍躍欲試,元軍陣第一次彌漫起了殺意。達里麻紅著眼瞪著明軍所在的那塊空地,我一萬人,是踩,也把你們踩死了。
達里麻一聲令下,一萬大軍從三個方向向張玉同時沖了來,此時,運送第二波明軍登陸的頭幾艘船也即將登灘頭。張玉知道,算第二波援兵全部登岸,也不到兩千五百人,與元軍相,灘頭的明軍在兵力仍然處于絕對劣勢。
張玉并不驚慌,他果斷將飛羽營被一分為二,東西兩面各分配一半的北平弩和火銃,在弩箭和火銃后面,又從第二波登岸的援兵抽調出六百人,東西兩側分別布置三百步兵,用以近身保護飛羽營,這三百人是也是弩兵和火銃兵的唯一也是最后一道近身防護。在正面,張玉站在最前排,親率一千多步兵正面迎擊元軍。
元軍開始進攻了,正面有數千元軍,黑壓壓一片,遠望過去,巨大的壓抑感迎面而來,數千人同時向前,一時甲胄山響,刀槍林立,頗有一番殺氣,每前進幾步,元軍便略頓一下,用以調整行進隊形。
這數千人的大陣,如同黑色的巨浪奔著明軍咆哮而來,而明軍雖然兵力少,但氣勢卻并不低,在張玉的帶領下,另一股昂揚的巨浪迎了去。
兩條陣線如同相向而來的兩股巨浪,浪頭裹挾著無數的水花,翻滾著向前,洶涌的怕打著大地,終于,兩股巨浪相撞了,雙方的陣線猛烈而急速的碰撞、交叉、最終交融在一起,最終,浪頭不見了,水花交匯了,分不清哪一滴水花是哪片浪帶來的。
前排的士兵近身肉搏,刀劍相撞,甲盾交錯,一旦倒下了,后面的士兵立刻補,戰爭變成了純粹的消耗戰,這種時刻,雙方士兵單兵戰力和素質,成了左右戰場局面的關鍵因素。在這一點,被精挑細選出來的明軍占了風,這些勇武的明軍將士,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渡河的,此刻退無可退,更是拼了命一搏,男人的血性在這一刻迸發,發揮了驚人的力量。
在激戰的人群,一個身影尤為引人矚目,他并不在明軍陣線,而是縱身一躍,來到后排的元軍陣,尚未落地,手劍便以出鞘,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砍下三個元軍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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