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齡裝模作樣的深施一禮,拱起手,滿臉鄭重道:“時逢黑暗、四海不穩(wěn),為重振國體、撫境安民,我等愿推舉周老前輩為東土之主、裂地稱王,執(zhí)掌權柄、號令群雄。懇請前輩以天下蒼生為己任,肩負大道、領受封禪,統(tǒng)領東方修真界,還復太平之治。”
周太炎就連李九齡跑來同自己結兒女親家都想到了,卻萬萬想象不出對方的這一套說辭,什么東土之主、什么裂地稱王啊,搞毛線?
“啥玩兒意?李九齡,你給老夫說明白點兒!”老頭子用手指掏了掏耳朵,一口哈氣,融掉了凝在胡子上的白霜。
許方婧補充道:“周老前輩,黑暗后,經(jīng)各國政府一致同意,我們成立了國際聯(lián)盟,應對來勢洶洶的修真危機。為了維護世界的和平與穩(wěn)定,在第一屆安全大會上,經(jīng)全體理事會成員投票表決,正式通過了七王計劃。
其內(nèi)心內(nèi)容為,在全球范圍內(nèi)推舉出七位至強者,由國際聯(lián)盟承認合法身份,授予七王封號。他們將成為新時代背景下,至高無上的王者,擁有其治下的管轄、征召、討伐權,并且肩負制止屠殺、、反叛的義務。
我們采納了多方意見,經(jīng)一致協(xié)商后,認為放眼整個東方修真界,唯有您老的資歷和威望,符合七王的身份,能夠承擔起匡扶天下的重任。
周老前輩,我代表華夏軍部而來,正式同您交涉。懷著滿腔誠意,期望您能夠秉承大義,接受七王封號,成為我們親密無間的合作伙伴。”
這一次,白頭道人周太炎終于聽懂了。
李九齡是中間人,帶著十三處的小丫頭來白頭山,是要推舉自己稱王,號令東方修真界。
“哼。”周太炎不由得揚起老臉,滿面倨傲,“老夫在這茫茫群山間,潛居抱道、瀟灑自在,又豈愿理會那般閑事。這世道要亂便亂、要糟便糟,又與老夫何干?快速速退去,莫要不識趣,白白壞了老夫心情!”
李九齡心里直犯嘀咕:你上次在青州懸影橋,就是這番說辭,最后被林子軒揍得連親媽都不認識,現(xiàn)在傷好了,又開始沒皮沒臉
不過以他的身份地位,斷然是不敢當著堂堂半神強者的面,吐露這番不敬之言的。他看到許方婧憂心忡忡的眸光望過來,暗暗穩(wěn)了穩(wěn)心境,再度躬身出言道:“周老前輩,天下修真者敬仰您的偉名,期盼您的教誨。您老若不出山,如蒼生何?”
“呵,天地不仁,萬物為芻狗。蒼生死活,又關乎老夫屁事!”周太炎沒好氣的罵,拍了拍狗皮帽子上的雪花,重新戴在了頭上,“再敢討老夫的煩,要爾等好看!”
旋即,他便威風凜凜的站起來,轉身要走。
李九齡目光閃了閃,微瞇起老眼,低低笑道:“周老前輩不愿接受七王封號,莫非害怕天下修真者不愿臣服,跑來找您的麻煩?”
“什么!”周太炎猛地止住腳步,扭過頭來怒目而視,頜下胡子亂顫,“老夫會怕?真乃天大的玩笑,縱然這天下之大,老夫又豈會有半分畏懼?你且來說說看,老夫會怕誰!”
李九齡道:“天嵐仙宗袁宗主,半神之境,名列天榜。乃是華夏修真界成名已久的巔峰強者,天下武者共尊,試問周老前輩怕是不怕?”
周太炎放聲大笑:“袁落塵?仗著祖師恩澤,整日作威作福,徒有虛名而已。他那天榜之名,水分極大,做不得數(shù)的,老夫又豈會畏懼那等貨色?”
李九齡道:“北方有一至強宗門,為大道宗。宗主蕭風桀,稟天地氣運,世受傳承,登臨先天境。放眼天下,無人不敬、無人不服,周老前輩當真不怕?”
周太炎不屑一顧:“數(shù)十年前,老夫便同蕭風桀交過手了,道行略有一些,然則為人迂腐不堪,夸夸徒有其表,老夫會怕他?真令人可發(fā)一笑!”
“燕京秦家老祖宗秦無為,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半神強者,成名極早,又隱世數(shù)十載,引人生畏。岐州姬家,承載大周八百年氣運,云仙霧渺,底蘊難量。川西熊家老祖,聞聽早已入先天之位,實力更是深不可測。”
“呵,秦無為不過鼠輩而已,整日藏頭露尾,連紅塵枷鎖都掙脫不得,又何來威脅?鳳鳴山承大周皇道氣運,卻自甘墮落、傾頹千年,早已日薄西山,淪為笑柄。至于那熊家的老東西,頭腦愚鈍、冥頑不靈,有甚么能耐,老夫也須畏懼?”
“巫山六教,半神輩出,聞聽有修真者敢在東土稱王,勢必洶洶東往尋釁”
周太炎手捻胡須:“巫蠱六教,不過一群烏合之眾罷了,老夫翻掌即可滅之,不值一提!”
李九齡繼續(xù)道:“天下高手林立,真武宗蔡云飛、滄海門馮滄松、七星宗岳振寶群雄并起,皆是一方豪強,難道不值得生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沒人可點數(shù)了么?一群不入流的貨色,尚且邁不進先天境,連給老夫提鞋都不配!”周太炎狂聲笑道,胡須飄飄,滿面猖狂。
李九齡繞了一個大圈子,覺得時機差不多了,驟然沉沉大喝,聲如驚雷:“周老前輩這也不怕、那也不怕,卻唯獨不敢接受七王封號、挑起大梁,莫非是畏懼天下群情洶洶、不奉尊令,掀了您老的鋪蓋么!”
周太炎瞬息變了臉色,勃然大怒道:“李九齡!你這廝好生放肆、焉敢不敬!放眼天下,老夫從無所懼,稱王就稱王!老夫接了這狗屁封號便是!”
李九齡拍了拍巴掌,恭恭敬敬的雙膝跪地,嗓音沉穩(wěn):“風雷宗李九齡,參拜王上!”
周太炎:“”
他媽的,好像哪里不太對勁兒,但老夫怎么又說不上來了
李九齡偷偷偏過腦袋,向呆呆發(fā)愣的許方婧遞了個眼色,皺紋堆累的老臉上蘊著一抹濃濃的得意:
你看,我說啥來著,這貨就是個憨批
折騰了這么久,上峰交代的重任終于達成,許方婧自然是滿心歡喜,忙不迭道:“恭喜周老前輩,賀喜周老前輩,您德高望重、道行高深,接受七王冊封,實乃實至名歸!東方修真界必然能夠在您老人家的治下,太平久安、繁榮昌隆!”
雖說周太炎的資格威望差了那么一點點,但不管怎么說也是名副其實的半神強者,名登天榜。他能同意接受七王封號,這已經(jīng)是最好不過的消息了。
連許方婧自己都沒有發(fā)覺,不知從何時開始,這所謂尊榮至極的東土之主,在她眼中也漸漸變成沒人稀罕要的破爛了。
林子軒害人不淺
許方婧那被嚴寒凍得微微泛紅的臉蛋兒上,蘊滿了振奮之色。
“周老前輩,我即刻回燕京復命。”她風風火火的說道,“接下來,我們會正式安排人員同您接洽,由國際聯(lián)盟派代表完成冊封儀式,隨后昭告天下,奉您為東土之主,令四方修真者來拜”
“聽起來就好麻煩,隨你們吧。”周太炎頗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趾高氣揚的問,“小女娃,這所謂的東土之主,究竟能管多大的一塊地方啊?”
哪怕是名聲在外的半神強者,卻終究不過俗世中人,若說沒有半點兒功利心思,恐怕誰都不會相信。
許方婧抿了抿小嘴,規(guī)規(guī)矩矩的回答:“根據(jù)國際聯(lián)盟的劃分,東土包括整個華夏,以及東亞、南亞、西亞,以及巫山東南的大部分區(qū)域。也就是說,在這片廣袤地域的所有修真者,都將在未來向您老人家稱臣,聽從號令。倘若有反叛者,您將有權號召天下修真強者,共同征討,而國際聯(lián)盟也會為您提供側面協(xié)助。”
她略一停頓,思量了片刻,又滿心快意的道:“莫要說是天嵐宗的袁宗主、大道宗的蕭宗主,即便是那江南的林子軒,都將對您恭敬禮拜,不敢有絲毫違逆”
“丫頭!”李九齡陡然一聲大叫,想要阻止許方婧的言語,但卻已經(jīng)晚了。
壞了壞了,他內(nèi)心喟然一嘆,這小丫頭片子,真是見識短淺,壞了大事。眼看著魚兒就要上鉤,你提誰不好?為什么偏偏要在周太炎面前,提起華夏天驕林子軒?
許方婧眨巴眨巴眼,神情茫然:“啊?李前輩,怎么了?”
她就是心里氣不過,江南林子軒妄自尊大、傲慢猖狂,竟然連七王封號都敢不要,也太拿自己當盤菜了吧。
然而你不要,終究還有其他人要。
現(xiàn)如今白頭道人周太炎欣然領受了七王封號,即將成為東土之主,林子軒從此就要甘做臣子,對人家頂禮膜拜,恐怕腸子都要悔青了。誰讓你屬驢的呢,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最終落得自討苦吃的下場哈哈哈
正是基于這種報復心理,許方婧才會一時得意,在周太炎面前說出了“即便林子軒都要對您恭敬禮拜、不敢有絲毫違逆”的話,本以為白頭道人聽了會喜歡,豈料
周太炎傻愣愣站在原地,兩眼直勾勾瞪著許方婧,形如木雕泥塑一般。倘若不是從鼻孔眼兒里還有熱氣冒出來,真要懷疑這老頭子是不是心臟病突發(fā)梗死了
許方婧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往旁邊挪了挪身子,低低的問:“李李前輩,我說錯什么了?”
“你”李九齡那張老臉比菠菜葉子還要綠,簡直無言以對。
這趟白頭山之行,本來就是忽悠周太炎來了,本以為不能在白頭道人面前提及華夏天驕,已經(jīng)成為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所以才沒事先通氣。豈料到許方婧心直口快,更不懂這其中的道理,偏偏在最后的節(jié)骨眼兒上出了岔子
“呵呵,周老前輩。”李九齡干巴巴的笑著,抬手抹了抹額頭的虛汗,“小女娃娃心思單純,倚仗著年輕胡說八道,您老人家”
周太炎那張老臉,瞬息由紅轉青,狠狠吸了一口氣,問道:“李九齡,你們今日到白頭山來,林子軒對此可知情否?可允許否?”
許方婧一陣發(fā)懵,干張著小嘴不明所以,心里直犯嘀咕:這問題好生奇怪,我同李前輩到白頭山來見周太炎,同林子軒又有什么干系,還需要那家伙同意?
她聽不懂,但李九齡卻能聽懂,冷汗忽的一下子就冒出來了,咧了咧嘴,支支吾吾吐不出完整的句子:“呃,這個那個我”
“啊!該死的匹夫!”周太炎勃然大怒,身體狠狠一震,旋即半神氣機就宛若山洪爆發(fā),橫掃四面八方,“混賬!焉敢陷害老夫!鼠輩找死!”
放眼群山萬壑間,大雪彌漫滾滾而下,勁風如凌厲刀割般撲面而至,竟然引發(fā)了一場小型雪崩。
許方婧見雪地綻開條條溝壑,蔓延到腳下,禁不住心生驚惶,尖叫著踉蹌后退。直至現(xiàn)在,她也搞不懂周太炎為何會突然翻臉。
“周老前輩!周老前輩!還請息怒,聽我解釋!我我冤枉”李九齡苦口婆心的勸解,同時拼命運轉功法,腳蹬地面迅速倒退。
可他這身修為僅僅是化境大成,面對早已邁入半神之境的周太炎,更像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莫要說是反抗了,就連逃跑都沒有丁點兒機會。
僅僅一個瞬息,周太炎便已出現(xiàn)在了李九齡面前,探出蒲扇似的大手,牢牢掐住了后者的脖頸,滿目陰狠,殺機畢露!
咯吱!咯吱!
李九齡仿佛聽到了自己頸骨爆裂的聲音,嗓音嘶啞的哀嚎:“前輩饒命!饒命啊,我絕對沒有陷害前輩饒”
周太炎咬牙切齒:“李九齡,就憑你這瓜娃子的三腳貓本事,也敢跑來白頭山撒野,暗算老夫,當真”
李九齡無力哀嚎:“我沒有”
“放你娘的狗屁!”周太炎忍無可忍,再也顧不得一代強者的身份,索性破口大罵,“林子軒沒點頭,你就敢跑來白頭山奉我為東土之主,那姓林的若聽聞此事,豈能善罷甘休!你非但是暗算老夫,簡直是想讓老夫尸骨無存吶!可恨!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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