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宮重重殿閣,唯有巍云殿蒙塵破敗,然而它在后宮之中,仍比別處高出一頭來。
宋玉衡站在院落里,袖子挽著,露出潔白無損的皓腕,她從沒親力親為做過粗活,然而只讓含章一個人動手,著實太慢,她等不及那么久。
含章爬到院內粗壯的老榕樹上,廢力的攀著墻頭,將上面干枯死去的藤蔓扯下,只留下那些新生了枝葉的。宋玉衡四處看了看,滿意道:“這樣看起來,果然去了幾許衰敗之氣。”
含章站在高出,腿腳禁不住顫巍巍的,遲疑道:“娘娘,這樣有什么用?”
宋玉衡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狠意,語氣堅決,說道:“皇上把我關在這冷宮之中,難道不是為了磨去我的驕傲,讓我低頭匍匐么?可我無論怎么做,無論是違背還是順從,他都不會高看我一眼。唯有出人意料,才能引起他的興趣,讓他忍不住親眼來探尋原因。”
含章還是不明白,難道將這冷宮過成熱的,皇上就會來嗎?
宋玉衡笑道:“現在,沒人能伸手幫忙。我無論怎樣改變自己,皇上都看不見,所以,我要改變這座冷宮。舒心愜意的住在這里……宮里人這么多,一定會有人心生好奇,用不了多久,就會傳到皇上耳朵里。皇上摸不透我的心思,就會忍不住想來看一看。”
含章費力的從井中提出水來,終于有點明白宋玉衡的打算,說道:“好在這冷宮之中沒有別人,可以任憑我們施為。”
進了冷宮的棄妃,很少有活的長的,要么瘋了,要么尋死了。在宋玉衡來之前,這里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過了。她自嘲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被打入冷宮的一天,還這般輕易。”
含章怯怯的沒再答話,顧自進了內殿擦拭起灰塵來。宋玉衡跟著她進去,四處看著殿中破舊的帷幔,說道:“舊是舊了些,但畢竟是當年蘇貴妃的居所,一應物什都是上好的,過了這么多年也沒有損壞。”
天長日久,殿里的角角落落壓滿了污垢灰塵,含章答道:“是呢,聽說當年蘇貴妃身隕之后,先皇命人日日打掃,每天都要來這里坐一會。直到先皇故去,太后娘娘才下令廢棄巍云殿。一應擺設雖然都被撤走歸還到內庫,但這殿里的布置還與曾經一樣,沒有動過。等奴婢將各處清洗好,一定能讓娘娘滿意。”
宋玉衡沉默著回到院子里,眼見著假山上已經有無數綠意堆砌成蔭,中庭人工挖鑿的小池塘中也有三兩粉荷打了骨朵。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她年少時一次隨母親入宮的情形。御湖中大片風荷搖搖,曲徑垂柳,侑王楊慎剛剛登基稱帝,十幾歲的少年意氣風發。
那時宋玉衡還是個小女孩,卻也隱隱知道,那是一個人站在極高處才會有的姿態。她從那時開始向往,覺得自己將來作為皇后站在他身邊,一定是天下最相稱的一對。但她長大之后愛上了渡王,便自此失了這份盼望。
而今,她已經別無選擇。所以,她覺得自己仿佛重新拾起了這份夢境。
空山小筑,暮冬等人都在忙碌著整理最后剩下的東西,紀爾嵐看著她們,眼中已經沒有了最初的茫然。秦氏被關起來的消息一早就傳到了她的耳朵里,但她還需要做什么呢?
雖然老天給了她一次機會,讓她重生回來扭轉自己和一些人的命運,然而這一世終究不屬于她。總有一天她還會離開,就像她此時即將離開紀家一樣。秦氏的命運,她插手過,扭轉過,然而最終秦氏還是敗在了她自己手里。
正是應了那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紀爾嵐嘗試過拯救,就沒有了遺憾和愧疚。
暮春在她在那里怔神,心中不禁想,此時唯一能挽留紀爾嵐,阻止秦氏悲慘結局的人,就是秦城。但秦城此時想必還對此事一無所知。怪就怪秦氏當初為了將紀爾嵐趕出府,怕秦城阻攔,根本沒有對他提起,現在,秦氏就算想讓秦城知道也沒有辦法了。而紀成霖,壓根不想讓秦城來妨礙自己,哪還會上桿子去給他送消息呢?
“月息,融哥兒呢?”
紀爾嵐突然出聲,把月息嚇了一跳,反應過來連忙答道:“二少爺之前被夫人限制著。除了去國子監的時候,平時在府上都不許隨意走動,一回來便被送入自己的小書房,用膳都是在那里的呢。”她遲疑著,說:“他此時應該還不知道夫人的事。品藍得了老爺的吩咐,也不敢擅自多言。”
這與前世的情形十分相像,那時秦氏在彌留之際,紀昀和紀融也被瞞的死死的,只不過始作俑者從劉菱換成了紀成霖。紀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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