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歡凝了目色,屏住呼吸跟著鐘懷朝內(nèi)殿而去。
越往里走,心就懸得越高。
想起皇后意味不明的舉動,又著實擔(dān)心父皇的身體,終是有些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道,“鐘公公,父皇如今情況如何?”
對上宋清歡,鐘懷倒是沒想著隱瞞,嘆一口氣,也壓低了聲音道,“皇上如今情況……有些不容樂觀!
“什么?!”宋清歡沒想到事情當(dāng)真這么嚴(yán)重,瞳孔一縮,“昨夜刺客傷到父皇哪里了?”
“刺客用劍刺中了皇上的心臟,幸得偏了兩分。否則,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鐘懷一臉憂心忡忡,語氣越發(fā)嚴(yán)肅。
宋清歡的心猛地一沉。
她本以為宣室殿守衛(wèi)森嚴(yán),就算真有刺客,就算父皇真受了傷,也頂多是劃傷了手臂,不至于太嚴(yán)重才是。誰想到……
思慮間,已行到了內(nèi)殿。
三四名太醫(yī)在龍榻前圍著,低聲討論著什么,面上神情十分凝重。
皇后坐在一旁,眉頭緊皺,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
整個內(nèi)殿的氣氛壓抑而沉重。
聽到腳步聲,皇后微微抬了頭,見是宋清歡,并未起身,只朝她一頷首,沉聲道,“舞陽來了。”
宋清歡行到她跟前一禮,低聲道,“皇后娘娘,父皇怎么樣了?”
皇后疲累地闔了闔雙眼,面上神情不大好。良久,才睜了眼,“太醫(yī)還在想辦法!
太醫(yī)還在想辦法?
原本宋清歡還存有幾分僥幸,聽到這話,臉色頓時就黑了。
抿了抿唇,臉色不大好道,“兒臣去看看父皇!
說罷,不待皇后應(yīng)允,急急往龍榻那側(cè)走去。
皇后看一眼她急匆匆的身影,面色依舊陰沉,很快又垂了頭,心事重重的模樣。
看見宋清歡過來了,幾位太醫(yī)忙給她見禮。
宋清歡一眼掃去,見在場的三四名太醫(yī)皆是太醫(yī)院經(jīng)驗豐富的老太醫(yī)了,就這樣,父皇還遲遲未醒,看來……父皇這傷情,著實棘手得很。
她看一眼榻上的父皇。
聿帝雙眸緊閉,面上因失血過多而呈現(xiàn)出一種慘淡的蒼白,氣若游絲,微弱得很,而且,唇色呈現(xiàn)出一種淡淡的青色。
宋清歡飛快一瞥,不忍再看,很快垂了頭,心中掠過濃濃苦澀。
昨日父皇還好好的,不過一夜的功夫,怎么成如今這個模樣了?
視線落在他左肩處露出的些許繃帶,眼中神色愈加凝重。
果然被傷到了心臟。
她斂了斂心中起伏的情緒,定定神思看向惴惴不安的太醫(yī),“諸位太醫(yī),父皇怎么樣了?”
太醫(yī)面面相覷,皆十分為難,卻無人答話。
宋清歡不郁地皺了皺眉,這個時候了,還支支吾吾推推拖,耽擱了父皇的傷情,誰負(fù)責(zé)得起?
見宋清歡漸露怒意,一年長的太醫(yī)只得硬著頭皮開了口,“皇上昨夜被刺客刺中之處離心臟只差兩分,而且現(xiàn)下血雖已止住,但那刺客的劍上淬了毒,毒素順著經(jīng)絡(luò)流入了五臟六腑。沒有對癥的解藥,下官們不敢輕易開藥方!
“你說什么?”宋清歡秀眉一挑,一顆心不住往下沉。
刺客劍上竟還淬了毒?!看來,這是非置父皇于死地不成。
她猛地扭頭朝聿帝望去,目光落在他不正常的唇色上,心中猛地一“咯噔”。這分明就是中毒的跡象,方才不忍心細(xì)看,這才忽略了。
“不知父皇中的是什么毒?”
太醫(yī)愈發(fā)難看起來,小心翼翼地?fù)u了搖頭。
宋清歡陷入沉思。
這時,有腳步聲傳來,似又有人進(jìn)來了。
抬頭一看,是面露焦急之色的宋清漪,正在宮女的引導(dǎo)下進(jìn)了內(nèi)殿,朝這邊匆匆而來。
見到宋清歡也在此,她微一愣,擠出一抹笑意,很快行到皇后身邊,語聲焦急,“母后,父皇怎么樣了?”
“皇上中了毒,太醫(yī)正在商議!被屎笱凵裼袔追址趴,一副疲累不堪的模樣。
聽鐘懷說她昨夜便在此陪著了,想來也是一宿未睡,難怪精神不好。
宋清歡若有所思地瞥她一眼。
沒想到皇后對父皇倒是盡心盡力,只不知,她此舉,究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擔(dān)憂,還是不過為了裝出副賢淑的樣子來給眾人看?
正揣度著皇后此舉的用意,見宋清漪已抬步朝這邊走來。
她側(cè)了側(cè)身,算是朝她打了招呼。
宋清漪頷首回禮,在龍榻旁慢慢蹲下來,看著躺在榻上了無生氣的聿帝,眼淚簌簌就掉了下來,伸手握住聿帝的手,哭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父皇,您快點好起來,您還答應(yīng)指導(dǎo)兒臣畫技的。您一定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見她這幅惺惺作態(tài)的模樣,宋清歡只覺譏誚。
便不說父皇此刻中了毒身子虛弱,需要靜養(yǎng),光是她在這邊哭哭啼啼的,就打擾了太醫(yī)治病的思緒。
一旁的幾位太醫(yī)對視一眼,也有幾分尷尬,卻礙于宋清漪的身份,不好開口提醒。
宋清歡不想耽擱了救治父皇的最好時機,臉色一沉開了口,“二皇姐,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只是此時太醫(yī)還在給父皇療傷看病,你還是將位子讓出來,不要耽誤了父皇的治療才是。”
聽了宋清歡這話,宋清漪的哭聲哽在喉中,面色有一瞬間的扭曲。
卻很快垂了眼簾,掩下眸底濃重的不滿,一言不發(fā)地站了起來。
太醫(yī)朝兩人謝過,又上前把起脈來。
宋清歡見自己在此處沒有什么用,又走回皇后那側(cè),看向她問道,“皇后娘娘,不知刺客抓到了嗎?”
皇后搖搖頭,“琰兒正在帶人全力搜捕。”
宋清歡皺眉。
皇宮就這么大,又及時戒嚴(yán)了,查到現(xiàn)在卻還沒查到,難道……刺客早已逃出了皇宮?可在如此密集的巡邏及搜查之下,除非有沈初寒那樣絕頂?shù)奈涔,否則該很難逃出才是。
她沒有再問,隱約覺得事態(tài)比自己想得還要嚴(yán)重。
這時,皇后卻幽幽抬了眸,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舞陽覺得,刺客會是什么人?”
宋清歡沒想到皇后居然會問她的意見,長睫微微一顫,露出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兒臣不知!
不光皇后的目的是什么,少說少錯永遠(yuǎn)是真理。
皇后斜眼睨她一眼,“舞陽但說無妨。”似乎當(dāng)真不得了她的答案就不罷休一般。
宋清歡不知皇后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想了想,斟酌道,“依兒臣的拙見,刺客或許……或許同楊復(fù)有關(guān)!
皇后漫不經(jīng)心地“嗯”一聲,忽又道,“聽說那日皇上派琰兒去搜捕楊復(fù)時,舞陽也在場!
宋清歡眉眼一跳,終于明白過來。
皇后這是對自己起了防范之心。
那日將楊復(fù)的身份告知父皇后,出宣室殿宋琰便喚住了自己,言語間諸多試探。想必沒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心中不忿,便將此事告知了皇后。
自己前些年一直韜光養(yǎng)晦,表現(xiàn)出來的,也都是一副不諳世事的天真模樣。這段時間突然得了父皇的寵愛,又突然對政事有了自己獨到的見地。以皇后疑神疑鬼的性子,定會覺得有些蹊蹺。
難怪皇后今日竟同意自己進(jìn)宣室殿看父皇,原來是打的探自己底細(xì)的算盤。
不過,她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皇后若想知道,告訴她便是。
遂點了點頭,“那日舞陽正好去看父皇!
“那你可知,皇上是如何突然得知楊復(fù)身份的?”皇后又問。那日聿帝并未告訴宋琰楊復(fù)的身份是宋清歡猜測出來的,但宋琰同皇后說了此事之后,皇后卻生了幾分狐疑。
以聿帝的性子,若對楊復(fù)的身份有懷疑,一定會早早就派人去調(diào)查。那日分明是突然提起,而且還是在見過宋清歡之后,不得不讓她懷疑這其中有什么故事。
宋清歡搖頭,“那日兒臣去看父皇,正好說起天牢被劫之事,扯到了楊復(fù)身上。聊了一會,父皇卻突然面色有異,然后就派人請了太子過去。至于父皇是如何得知楊復(fù)身份的,兒臣也不知曉。”
她不傻,知道若承認(rèn)楊復(fù)的身份是自己提醒聿帝的,皇后一定會更加警惕,說不定會盯自己盯得更緊,更有甚者,還可能將父皇遇刺一事怪到自己頭上。
那日討論楊復(fù)身份之時,父皇早屏退了眾人,所以知曉當(dāng)日談話之人,只有自己和父皇。她若是不承認(rèn),皇后便奈何不了她。
果然,皇后聞言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蹙,卻又找不到她話中的破綻來反駁,只“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這時,忽又有急匆匆的腳步傳來。
眾人抬頭望去,見是一神情肅穆的羽林軍,匆匆朝內(nèi)殿而來。
那羽林軍行到皇后跟前,給三人行了個禮。
“出什么事了?”皇后沉聲問道。
“啟稟皇后娘娘的話,刺客抓到了!庇鹆周姳,朗聲回道。
“刺客抓到了?”眾人皆是又驚又喜。
“刺客如今在哪里?”皇后急急追問。
“在天牢,太子在親自審訊!
“前頭帶路,本宮親自過去看看!被屎蠹奔逼鹆松,幽暗的眸中總算有了些許神采。
“母后,兒臣也想去!彼吻邃糸_口央求。
皇后頓住腳步睨她一眼,目光掃過宋清歡面上,“天牢重地,不是你們這些姑娘家該去的地方。你們都先回宮等著,若有消息了,本宮會派人去通知你們的。”雖是回宋清漪的話,話里,卻也包括了同宋清歡說的意思。
宋清歡本就沒指望她能允許自己同行,聞言沒有多言,福身應(yīng)了,同皇后和宋清漪一道出了宣室殿。
出了大殿,三人便分道揚鑣。
宋清漪帶畫屏和繪扇往昭華宮去了,宋清歡也帶了沉星和流月,一臉沉思地朝瑤華宮走去。
“殿下,皇上的情況怎么樣了?”流月看宋清歡一眼,一臉焦急地開口。宣室殿戒嚴(yán),方才宋清歡進(jìn)去時將她們留在了宮外,所以并不知曉里頭的情況。
宋清歡搖搖頭,“父皇中了毒,情況有些棘手!闭f到這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神驀地一亮,轉(zhuǎn)頭充滿期待地看著流月,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道,“流月,你不是擅毒么?若是你替父皇去把脈,能看出父皇中了什么毒嗎?”
她心中著急,音量陡然拔高了幾分,倒把流月唬了一跳。愣了愣方才歉意地?fù)u搖頭,“殿下,奴婢只會分辨毒藥的氣味,并不會把脈看病……”
聽流月這么說,宋清歡本來揚起來的心又重重落了下來,松開握住她肩膀的手,悻悻道,“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流月?lián)u搖頭,“對不起殿下,幫不到您和皇上!
宋清歡勉強朝她笑笑,“傻丫頭,這又不是你的錯,你不必道歉。”
心中存了事,一路興致都很低迷,沒怎么說話,行走速度也不知不覺慢了下來。往日只要一炷香功夫的路程,生生被她走出了兩炷香的時間。
進(jìn)了星月殿,她示意流月和沉星先退下,自己在軟榻上坐了下來。
秋高氣爽,流云千里。
目光落到雕花窗棱之上,想起昨夜之事,一顆心又沉了沉。
她下午約莫,是不會去赴沈初寒的約了,到時派沉星去說聲吧。
可父皇的毒?
想到這里,就覺得心中堵得難受。
如果父皇就此昏迷不醒……她不敢去細(xì)想,心中無比沉重。
不知呆坐了多久,聽得珠簾聲起,回頭一瞧,是沉星走了進(jìn)來,“殿下,五皇子來了!
五皇兄?
宋清歡挑了挑眉,從軟榻上下來,“快請他進(jìn)來!
很快,宋暄跟在沉星身后進(jìn)了星月殿。一襲淺藍(lán)色流云紋長衫,氣貴清華,面上卻是眉頭緊鎖,似有急色。
沉星將宋暄帶了進(jìn)來,微微一福,又退了下去。
宋清歡請了宋暄入座,斟一杯茶遞去,“五皇兄是為父皇遇刺一事而來?”她與宋暄之間不需過多的客套,因而直接開門見山了。
宋暄點頭,“今早我趕去宣室殿想看看父皇的情況,卻被皇后娘娘派人給擋在了殿外。方才聽說你進(jìn)了殿內(nèi),便趕來想問問你父皇的情況。”
宋清歡微訝,“皇后沒讓你進(jìn)去?”
宋暄點頭,“不光我,大皇兄也被拒之門外,說是父皇需要靜養(yǎng)。”
宋清歡微瞇了眼眸,眼中一抹異色,不讓那些嬪妃們進(jìn)去還可以理解,將宋暄和宋懿通通擋在門外,這個舉動就有些意味深長了。
抬頭望一眼宋暄,嘆一口氣,“父皇的情勢不容樂觀!
“什么?”聞言,捧了茶盞正準(zhǔn)備喝的宋暄一驚,將茶盞放下,直直朝宋清歡望來,“父皇傷得很重?”
“差點傷及心肺,不過,血倒是止住了。棘手的是,那刺客的箭上淬了毒,不知是何毒藥,太醫(yī)如今有些束手無策!
宋暄英氣的劍眉擰作一團(tuán),顯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
“刺客呢?可抓到了?”若是能抓到刺客,說不定還能從刺客口中問出解藥的下落。
“方才我離開宣室殿前,太子派了人過來,說是已經(jīng)抓到了刺客,正在天牢審訊!
宋暄微微定了心,眉眼間卻仍是憂心忡忡。
宋清歡看他一眼,也復(fù)垂了頭,兩人都沒有說話。
無論如何,父皇都不能在此時出事。一旦……一旦父皇有什么三長兩短,宋琰即位,她和宋暄,都不會有什么還下場。
宋暄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抬頭看宋清歡一眼,似有些欲言又止。
宋清歡凝視著他,“你我之間還需有什么顧慮么?五皇兄想到了什么,直說便是。”
宋暄遲疑一瞬,終是開了口,“舞陽,你覺得……此事與太子和皇后……有沒有關(guān)系?”
這個猜想,方才也在宋清歡心頭隱隱地浮現(xiàn),此時聽宋暄挑明了說,心思一沉,沉吟片刻,抬頭一字一頓道,“若說他二人完全沒有嫌疑,卻是不可能的。畢竟,除去楊復(fù)的嫌疑,目前看來,父皇出事,直接受益者便是宋琰!
宋暄“嗯”一聲,握住杯盞的手緊了緊,“若是這樣,父皇豈不是更有危險?”
“我會囑咐鐘公公務(wù)必寸步不離地守著父皇,絕不會讓心懷不軌之人有機可乘。”不管皇后和宋琰有沒有存了別的心思,小心謹(jǐn)慎一些總是好的。
“天牢那邊,我也派人去打探打探。”宋暄接口!暗壳白钪匾,還是要讓父皇盡快醒過來!
“是啊!彼吻鍤g嘆一口氣附和。
“太醫(yī)們沒有任何解毒的法子么?”
“太醫(yī)們對毒藥本就不擅長,更何況父皇龍體金貴,他們也不敢貿(mào)然試藥,便這么拖著了。”宋清歡了解這些太醫(yī)的心理,如果治好了父皇,那自然是大大的功勞一件,可若研制出來的解藥治不好父皇的毒,那可不光是掉腦袋的事,所以一個個都謹(jǐn)慎得很。
“我記得……太醫(yī)院的李太醫(yī)對毒藥研究頗深,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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