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市紀委嚴密控制了縣政府招待所的三樓，但日常的清掃工作還是要讓招待所的服務人員來完成，只不過不讓她們和審查對象有任何接觸而已，所以，想要弄清楚張松源被軟禁在哪個房間，對招待所的經理來說，并不是什么特別難的事情。

    郭正杭不想去打探消息，是不想卷入一些事件當中。可是，縣紀委書記柏禮劍給他下達了死命令，讓他不得不作出選擇。

    如果不執行，那經理的位置鐵定是沒有了，這是肯定的。如果執行了，經理的位置保住了，而且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情，不一定會查到他頭上。俗話說得好，縣官不如現管，市紀委權力再大，過幾天就回去了，他還得在這里工作，受縣委縣政府的領導。

    于是，他把負責三樓清掃工作的女服務員于翠蘭叫來，交待了她幾句。

    審計局、交通局、民政局、扶貧辦都安排相關工作人員抱著材料到三樓房間里配合查賬，清查這幾年下撥到東進鎮的款項，尤其是東進鎮新修的那條路的補助款情況。這些人占用了幾個房間，都是靠近樓梯口的位置。

    進去里面是市紀委工作人員住宿的地方。還有最里面有幾個房間是空著的，自從張松源被帶進來以后，就關在了其中一個房間里，不讓人靠近。

    于翠蘭負責打掃衛生，還給里面忙著查帳的工作人員送開水等，這些情況是很清楚的，根本不用打探。但郭經理已經吩咐，她就再次確認了一下，然后回報了郭經理。

    郭正杭得到具體位置以后，馬上打電話給縣紀委書記柏禮劍。柏禮劍只說了一句‘知道了’就掛了電話。

    在女服務員于翠蘭看來，傳遞一下東進鎮黨委書記張松源被關押的房間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張松源已經被市紀委的抓了，現在很多人都知道，知道他關在哪里又能怎么的？也沒有人敢到縣政府招待所來劫人嘛。

    然而，第二天早晨，于翠蘭拿著臉盆毛巾牙刷等洗漱用品剛走出房間，就聽到前院傳來了一陣喧嘩聲，還有人跑動的聲音。

    她有些好奇地問一個從面前走過的廚房的同事：“劉師傅，前面出什么事情了？”

    “剛抓進來的東進鎮的張書記跳樓了，來了好多警察……”那劉師傅一邊說一邊走了過去。

    “哐當”

    于翠蘭手里的臉盆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嗨，跳了一個貪官有什么害怕的？這種事情多了去了！”劉師傅轉過頭來說。

    “我不是害怕，我手滑的。”于翠蘭急忙慌亂地搖頭。

    “習慣了就好。”那劉師傅知道女孩子怕一點很正常，也不較真，就自顧自走了。

    于翠蘭彎腰把臉盆撿了起來，去廚房旁邊的水龍頭處草草洗了下臉，就馬上回了房間，并關上了房門。

    她剛呆坐一會，就聽到敲門聲，驚得跳了起來，小聲地問：“誰呀？”

    “是我，開門。”招待所郭經理的聲音。

    于翠蘭只好走過去開門。

    郭正杭進來后，也把門關上了。他嘆了口氣，說：“小于呀，前面發生的事情你知道了？”

    于翠蘭的臉色有些蒼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只是咬著嘴唇輕輕地點了點頭。

    “東進鎮的張書記忽然跳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能是市紀委的人把他逼得太緊了吧，唉……”郭正杭自言自語地說，不過，他也發現自己的話沒有說服力，就停了口。

    “郭經理，您另外安排人上三樓去打掃衛生吧，我不去了。”于翠蘭打破沉默說。

    “那不行！我來找你，就是向你交待這件事情，你不能不去。剛發生事故，就換了服務員，那市紀委的人怎么想？”郭正杭馬上拒絕。

    “可是，我害怕……”于翠蘭可憐兮兮地說。

    “這有什么害怕的？人又不是我們推下去的，你怕什么？昨天我只是一時好奇，讓你打探一下張書記被關在哪個房間罷了。現在警察已經得出了結論，那張書記是自己跳下去的。”郭正杭安慰道。

    “萬一……萬一，市里來的工作人員懷疑到我怎么辦？”于翠蘭還是很擔心。

    “你怕什么？紀委的人員又不是警察，怕他們干什么？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你一個服務員，你以為他們會在意你嗎？”郭正杭發了火。

    “好吧，我聽從郭經理的安排。”于翠蘭也不想失去這個工作。

    “這就對了。你們剛進來的時候，我就培訓說，在這里工作，要懂得保密條例，不該看的裝看不見，不該聽的裝著聽不見，要真正做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郭正杭循循善誘。

    此時，在招待所三樓，李海樺跟在羅子良的身后，有些自責地說：“羅書記，這件事情怪我，沒有看好張書記，讓他跳了樓……”

    羅子良一邊看著房間的窗戶，一邊說：“警方那邊提出了結論，說他是自己跳下去的，一個想死的人，是永遠看不住的。”

    “是呀，奇怪了，他為什么要自殺？難道還有死更可怕的東西嗎？”李海樺很不解。

    “徐主任那邊的情況了解得如何了？”

    羅子良看向窗外，招待所大樓前面有個大院子，再前面是街道。招待所內是沒有監控的，只有街上才裝有。張松源跳樓的過程沒有人看見。徐柏濤去鳳如縣公安局查看監控去了，看能不能有什么發現。

    “剛才徐主任打來電話說，他查看前面街道的監控時，發現視頻里面出現了一架小型的無人機，只是畫面有些模糊。”李海樺匯報說。

    “無人機？”羅子良皺了皺眉頭，看來事情果然沒表面上的那么簡單。

    “無人機就是有錢人家小孩玩的那種玩具飛機，能飛得很高，很遠，還可以控制方向……”李海樺解釋說。

    “看來，有人在威脅張松源呀，他跳樓，可能也是迫不得已。”羅子良嘆了口氣。

    “鳳如縣里有人叫他死？”李海樺聽到這話，驚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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