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這個干嘛？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有什么可擔心的？”武哥有些不耐煩。

    “雖然這么說，買房子畢竟是一大筆錢，不是買小菜，要是被坑，哭都沒地方。”羅子良笑道。

    “你不是鳳如縣的？”武哥愣了愣。

    “不是。”羅子良實話實說。

    “怪不得呢，在鳳如縣，一提起我武陽，沒有人不知道的。”武哥拍著胸脯說。

    “我不是不知道嘛。”羅子良一點仰慕的神色都沒有。

    “我告訴你，我代賣的房子都是我們縣領導的房子，人家有的是錢，坑你干嘛？”武陽說。

    “我就是想問，這房產證是寫誰的名字？我要和這個人當面交易，你武哥雖然有名氣，但我不知道。”羅子良毫不買賬。

    “我看你今天晚上是來攪局的吧？”武陽語氣變冷了，在鳳如縣，還沒有人敢拿他開涮。

    “大夜上的，我有必要那么做么？有那個閑心，不如去酒吧泡妹子呢。”羅子良淡然地說。

    “好吧，我告訴你，這套房子是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黃圣標的房子，開發商送給他的。黃書記讓我代賣。名字是寫他小姨的名字，因為她也不能出面，所以一切由我和你辦交易。”武陽耐著性子說。

    “好，這套房子我要了。”羅子良說，話鋒一轉，“開發商為什么要送房子給一個政法委書記呀？鳳如縣的社會治安很不好嗎？”

    “兄弟，這跟治安好不好沒關系，黃書記是縣領導，懂不？”武陽看到生意要做成了，心情也好了起來。

    “縣領導都有么？”羅子良分了一支煙給他。

    “有，怎么沒有？”武陽脫口而出。

    “都是你代理的？”羅子良問。

    “那當然，我武陽別的沒有，和這些縣領導還是能說得上兩句話的。”武陽得意地說。

    “武哥那么好關系，干嘛不進單位工作？憑這樣的人際關系，說不定哪天就魚躍龍門了。”羅子良恭維地說。

    “嗨，這種事情就沒提了。”武陽卻閉口不言了。

    “怎么，大男人一個，還有什么難言之隱不成？”羅子良激他。

    “這算什么難言之隱，我本來就是縣政府機關事務局小車班的負責人，后來因為開車撞死了人，就出來了。”武陽說。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認識縣領導呢，那武哥現在主要做什么工作？”羅子良又問。

    “在縣城開幾家麻將館。過得還將就。”武陽說。

    “不知武哥手上還有幾套房產？我指的是已經建好的這種。我還可以介紹一些朋友來購買。”羅子良說。

    “房子是有，十幾二十套是有的，只要你有錢。”武陽說。

    “那好，明天我來找武哥，咱們一起去辦手續。”羅子良說。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明天記得打給我。要是敢放我的鴿子，以后就別出現在鳳如縣。”武陽拿出一張名片來。

    “那是自然，我現在相信武哥的本事了，不會自己找不自在的。”羅子良笑道。

    兩人就下了樓，在大路邊分手，自各打車回去了。

    ……

    第二天一早，羅子良謝絕了鳳如縣有關領導的陪同，對巡視組的人員說：“你們自由行動，晚上再統一匯報工作。”然后自己一個人開著一輛車走了。他不喜歡那種前呼后擁的去調查，那樣的話，根本看不出什么來。

    他不是真的去找那個武陽買房子，而是開車出城，在城郊轉一轉，看看鳳如縣政府所謂的開發區和高新產業園區。

    城郊結合部的土地已經荒蕪，很多房屋都拆得只剩下一堆瓦礫，有幾條路正在修建，到處都是泥土和鋼筋、磚塊等建筑材料，眼光所及，都是工地，沒有人在種莊稼了。

    羅子良開車上了一個陡坡，發現不遠處的林子里搭著幾個窩棚。窩棚前有老人和孩子在走動。這樣的景像讓他有些好奇和不解。沒有種莊稼，不用守，在山林里搭棚子干什么？

    他停了車，走過去。

    有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看到他，以為是鄉鎮干部，就問：“這位領導，有事情嗎？”

    羅子良伸頭進窩棚里看了看，里面除了睡覺的被子和鍋碗瓢盆，和柴米油鹽以后，什么也沒有。轉過身，分了一只煙給老人，說道：“大叔，家里的房子都拆了吧？”

    老人一邊點煙，一邊說：“拆了，都拆了，一樣都沒剩。”

    “既然這樣，政府應該有房租補貼呀，可以去城里租個房子，別讓小孩子跟著受罪。”羅子良好心地說。

    “那一點補貼能租到啥房子呀？節約一點是一點，房子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建好呢。”老人說。

    “承諾分給你們的房子還沒建好，干嘛先讓你們先拆？”羅子良問。

    “政府說是統一規劃，反正到處都是這樣。蓋給我們的房子，還在打地基呢，建設的工人都很少，都在那里磨洋工，混著日子，不知道建到猴年馬月。”老人氣憤地說。

    “是呀，村民的房子拆了，土地征收了，建設速度卻不溫不火，到底在等什么呢？”羅子良說。

    “還不是開發商沒錢。”老人說。

    “沒錢？房拆了，土地荒蕪了，大家都在等房子住，卻說沒錢？”羅子良皺起了眉。

    “是這樣的，聽說銀行現在的資金有些緊張，好多工地都停工了呢。”老人說道。

    “原來如此！這些所謂的開發商都是空手套白狼，圈了土地拿到銀行去抵押，從而獲得資金。我說呢，一個小縣城，哪來那么多開發商？”羅子良一細想，就明白了其中關鍵。

    “說得沒錯，說得沒錯！城里很多樓盤，剛挖基腳，就開始賣房子了。賣得好的，開始建了，賣得不好的，還在等著。”老人點了點頭。

    “商品房預售許可證好像是大樓封頂了才能申請的吧？”羅子良沉吟道。

    “現在哪能管這么多？縣領導說了，發展經濟不能拘泥于條條框框，先做了再說。”老人如數家珍。

    “要是有開發商跑了怎么辦？”羅子良感到問題大了。即便是開發商都有良心，房子都蓋起來，人人有房子住，那廣大村民的生計又怎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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